丫鬟扶著定國公夫人,忙道:“回老夫人的話,奴婢怕夫人受驚之後再極度擔心,身體吃不消,就瞞了夫人。”
正說話,一個小廝拔足狂奔過來。
“老夫人,夫人,不好了,大人被人刺殺了!”
小廝一句氣喘籲籲的話,驚得老夫人險些跌倒。
滿目驚怒,轉頭看向那小廝,“你說什麼?”
小廝奔至近處,聲音帶著顫音兒,“大人被人刺殺,傷口在胸口處,流了好多血,奴才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
老夫人再也顧不上定國公夫人這裡,拄著拐杖,深一腳淺一腳直奔定國公處。
她一走,扶著定國公夫人的丫鬟便鬆了口氣,在定國公夫人耳邊輕輕的道:“夫人,走了。”
定國公夫人閉著雙眼,嘴角輕輕翕合,“扶我去那邊亭子。”
丫鬟應命,立刻轉頭吩咐,“快,快把夫人送到那邊的亭子,夫人方才受驚,暈倒了,一會兒夫人醒了,誰都不許提三小姐的事。”
她是夫人跟前的大丫鬟,一聲令下,立刻四五個小丫鬟上前執行。
涼亭距離定國公夫人的院子不遠,四周通暢,想要說話什麼的,不容易被人偷聽。
幾個丫鬟合力,送了定國公夫人過去,早就有丫鬟鋪了厚厚的褥子在涼亭的椅子上。
尋了個借口,遣散幾個小丫鬟。
她們一走,定國公夫人睜眼,躺在椅子上,眼底是抑製不住的關切,“熙兒如何?”
丫鬟便壓著聲音,一麵佯做給定國公夫人擦汗,一麵道:“夫人放心,三小姐平安離開府邸了,臨走前,夫人給三小姐準備的銀子,奴婢都給了三小姐。”
定國公夫人點了點頭,眼淚撲簌簌就落下。
“從今兒起,她就要孤身一人了。”
“哪有夫人說的那麼慘,夫人給小姐私下買了莊子,不就為的這麼一天嘛,小姐住在莊子上,夫人想了,就去看看。”
定國公夫人搖了搖頭。
“熙兒性子倔,那件事,我一直沒有表明態度,又一味的要將她嫁到塔塔爾去,她心裡,怕是恨透了我。”
丫鬟就道:“不會的,小姐性子雖然倔強,可夫人為小姐好,小姐遲早會明白的。”
定國公夫人落著淚,沒有說話。
眼睛直直望著涼亭外的天。
天空被大火照的通紅,像血。
東跨院大火燃起的那一瞬,她就知道,她怕是從此就失去了這個唯一的女兒。
老夫人有特殊的嗜好。
她嫁到定國公府的第二年就知道了。
可一直以來,老夫人都有她固定的伴兒。
就是她屋裡養著的那幾個嬌滴滴的大丫鬟。
她們把自己的年輕奉獻給老夫人。
老夫人對他們,也很大方。
幫襯著那幾個丫鬟的娘家,各自開了盈利的店鋪,對她們幾個,也是格外的寬厚。
各取所需,無關他人什麼。
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老夫人會將她的目光,鎖定到若熙身上。
去年中秋。
闔家賞月之後,老夫人醉意微醺,讓若熙扶著回房休息。
她以為,隻是扶著回房而已。
可恨她那一夜,睡得安然,竟什麼都不知道。
“娘,祖母她不是人,是魔鬼!她是魔鬼!”
若熙哭到她的懷裡。
觸目驚心的事實,令她血氣逆流。
想都沒想,安撫了若熙一二,她便直奔老夫人的屋裡。
“你屋裡的丫鬟還不夠你玩弄嗎?為什麼要對若熙下手,你還有沒有天理人倫!”
對於她的登門質問,老夫人氣定神閒。
倚靠著背後半舊的靠枕,風輕雲淡的告訴她,“要麼,你把若熙給我,我隻留她三年,三年之後,給她選一門好親事,她還是定國公府最尊貴的嫡小姐,風光出閣,要麼,你把事情鬨出去,毀了若熙。”
說著,老夫人眼底,漾出殘忍的笑。
“當然,與此同時,我也會毀了你兒子,府裡不缺世子,你兒子人品不行做不了世子,自然有庶出的頂上!”
麵對老夫人毫無人性的態度,她氣的發昏。
齜牙裂目,幾乎雙眼噴血一般看著老夫人,“國公爺若是知道,你以為他會放過你?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老夫人鄙夷的看著她,嘴角帶著玩味的笑,“那你就去告狀,隻要你不怕毀了你兒子的前途和女兒的名聲,我無所謂,不論如何,我都是定國公府的老夫人!”
說著,老夫人忽的坐直起來,一把拉了她的手,一個用力,將她拉至麵前。
眼底帶著陰毒的笑。
“我勸你冷靜點,康兒手裡的人命案,足夠讓他與你天人永隔!我不缺孫子!”
說完,老夫人重重一甩她的手。
“你還是人嗎?為什麼要選熙兒,那麼多姑娘,比熙兒好的大有人在,你要什麼樣的,我給你弄不來,為什麼非要是熙兒!”
歇斯底裡,她坐在地上咆哮。
然而,老夫人隻是輕輕一哼,“我隻留她三年,是她的福分。”
那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老夫人屋裡跌跌撞撞出來的。
明知道老夫人做下傷天害理的事,她卻無計可施。
若是旁的事,她可以求助娘家人做主。
可這件事……
一旦鬨出來,熙兒一輩子怕就是毀了。
可不鬨出來……
熙兒一樣被這個惡魔給毀了。
哪個女孩兒,能經得住這樣的璀璨。
從身體,到靈魂。
那是她最最寶貝的女兒啊。
她不相信,定國公那般無情,會置熙兒於不顧。
那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離了老夫人院子,她就直奔定國公的書房。
可當她將事情的經過告訴定國公,定國公憤怒之後,卻衝她發火,“你將這件事告訴我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我去質問自己的母親?這件事若是鬨出去,定國公府的顏麵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