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蘇蘊悶聲不發,直奔院外轎輦。
一點憐香惜玉沒有,一把將芸娘直接拖上轎輦。
芸娘疼的眼淚直冒。
轎輦開拔,蘇蘊黑著臉瞥了芸娘一眼,“她們灌你藥,你就不知道反抗?”
芸娘……
我一個弱女子,能反抗的過五大三粗的李媽媽?
是你傻還是我傻!
“妾錯了,二爺彆惱。”扭著手裡的絲帕,芸娘低頭道。
蘇蘊橫了她一眼。
“肚子有事沒?”
芸娘就道:“一碗藥,李媽媽給妾灌了小半碗,現在到沒有覺得不適,不知是藥效不到還是……”
芸娘聲音,越來越低。
蘇蘊就不再說話。
及至馬車快要到平陽侯府的時候,蘇蘊忽的道:“一會兒進了府,你去給朝暉行個禮,敬一盞茶。”
芸娘勾著脖子點點頭,擔憂道:“就是不知道,夫人肯不肯喝妾的茶。”
蘇蘊就笑,“肯不肯的,沒關係,你敬了她就是。”
“哦。”
“一會兒,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你先自己去敬茶,敬完茶,就回你自己的院子等我,我忙完就去找你。”
“好。”
語落,芸娘羽睫微顫,抬眸去看蘇蘊。
蘇蘊麵色,依舊是陰沉,眼底凝著一層濃霧,不知在想什麼,卻是讓人瞧著,心頭生寒。
看了他一眼,芸娘抬手扯蘇蘊的手指,“二爺,彆和芸娘惱了,下次,芸娘知道保護自己。”
蘇蘊沒有說話。
眨眼,馬車抵達平陽侯府。
蘇蘊翻身下車,掃了一眼正在下車的芸娘,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捏了捏拳。
轉頭朝貼身小廝吩咐,“帶芸姨娘去朝暉那裡,喝完茶,直接回她的院子,把東西備好,完事後告訴我。”
吩咐完,蘇蘊頭也不回的走了
芸娘一路跟著小廝,穿過平陽侯府,迎來府上下人各色目光,脊背挺得筆直。
她是蘇蘊帶回來的。
……
朝暉正在喝藥,一個丫鬟一臉慌張的奔了進來。
徐媽媽眼見她冒失,沒好氣橫了一眼,訓斥道:“慌慌張張什麼樣子,有話好好說!”
小丫鬟眼底帶著驚恐,緩了口氣,朝朝暉道:“夫人,二爺帶了那個女人回來了。”
朝暉聞言,手一顫,端在手裡的湯藥,連藥帶碗,扣在裙上。
徐媽媽心疼朝暉,死死瞪了那丫鬟一眼。
不醒事的東西!
真是什麼話都來回稟。
迎上徐媽媽殺人的目光,小丫鬟縮了縮脖子,“那人,正朝夫人這裡來,怕是要來看夫人。”
朝暉拳頭死死一捏,指甲直戳掌心。
看她?
看她什麼?
“讓她滾!”
病中的朝暉,蠟黃著臉,幾乎使出全身的力氣,掀翻一側的小炕桌。
“滾!讓她滾!”
咆哮憤怒間,院子裡,有說話聲響起。
“快去回稟夫人,芸姨娘來敬茶。”
說話的,是蘇蘊的小廝。
這是內院,這小廝就這麼進了她的院子,算什麼!
蘇蘊到底把她當什麼!
心頭的怒火,猶如舔到火油的烈焰。
徐媽媽心疼的要命,安撫朝暉一瞬,抬腳朝外走,“夫人安心養病,老奴去攔著她。”
徐媽媽一腳跨出門檻,恰好小廝帶著芸娘走上台階。
小廝昵了徐媽媽一眼,眼底並無恭敬。
“勞煩徐媽媽回稟夫人,新來的芸姨娘來給夫人敬茶了。”
說著,小廝當前,帶著芸娘就朝屋裡走。
徐媽媽氣的哆嗦。
“放肆,這是夫人的屋子,沒有夫人的吩咐,誰敢進去!”
小廝是蘇蘊的小廝。
蘇蘊早就不把朝暉當回事,小廝自然也不把徐媽媽當回事。
“奴才隻領老爺的吩咐,老爺說了,讓姨娘來給夫人敬茶。”
屋裡,朝暉一抹通紅眼底下洶湧而出的眼淚,生生憋住沒哭。
緩了口氣,“讓她進來。”
撕破臉,就當真撕破了她在府中最後的尊嚴。
她不想。
徐媽媽一怔。
可朝暉都發話了,徐媽媽無法,隻狠狠瞪了芸娘一眼。
芸娘看都沒看她,抬腳就朝裡走。
眼見小廝要進朝暉的屋子,徐媽媽身子一橫,攔住。
“她進去就行了,你不能進去。”
小廝欲要強行進去,被芸娘拉了一下。
“您在這裡等我就好。”
軟軟糯糯一句,用的又是一個您字,小廝心下,很是受用。
便停在門口。
芸娘跟著徐媽媽進屋。
朝暉冷著臉坐在上首。
芸娘上前,低低一福,“妾芸娘,給夫人請安,老爺讓妾來給夫人敬茶。”
朝暉就冷聲道:“這安已經請了,茶就免了,你既是進了府,就算我不喝你這茶,你也不會出去,何必做這些有的沒的,你走吧。”
芸娘怔了一下,抬眼看朝暉。
平靜的麵孔,忽的漾出笑。
笑得朝暉心頭發麻。
“我來了,你的好日子,就此就沒了,你欠我娘的命,我讓你兒子替你還!”
低低說了一句,芸娘轉頭就朝外走。
朝暉驚得胸口狠狠一跳,仿佛有大錘砸下一般。
“你……”
抬手直指芸娘,卻是不知受驚過度還是病重氣弱,手尚未抬起,人就一頭栽倒過去。
徐媽媽驚得直撲朝暉。
芸娘離了朝暉的屋子,跟著小廝去了她的院子。
院子不大,但是精致,距離蘇蘊的書房也不算多遠。
芸娘進屋,就聞到裡麵燃著濃鬱的香,不由得眉心一皺。
“怎麼這麼香?”
小廝笑著解釋,“這屋子是才收拾出來沒多久的,老爺怕姨娘聞不慣裡麵長久不住人的氣味,特意命奴才尋了香來點上。”
芸娘目光搜尋著,找到那個騰升著煙霧的小香爐。
踱步走過去,凝了那香爐一瞬,轉頭問小廝,“這個,是老爺讓你點的?”
小廝笑著點頭,卻是避開芸娘直視來的目光,“姨娘累了一路,歇著吧,有什麼事,隻管吩咐那些丫鬟就是,都是老爺親自挑的。”
芸娘羽睫微顫,笑了,“好,辛苦了。”
說著,轉頭看跟來的丫鬟。
丫鬟忙從身上翻出碎銀子,正要遞給小廝,被芸娘截了。
拿了那塊碎銀子,芸娘上前,拉起小廝的手,塞到他手裡。
“以後,我這院子裡的事,還要勞煩您關照。”
銀子塞完,卻是沒有將自己的手從那小廝的手心拿出。
身子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閃了一下,險些裝進小廝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