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嘴角噙著笑,深深看了寧遠心一眼,起身進屋。
院裡。
寧遠心垂眸立在那,衣袖口的手,死死的攥著拳頭。
長青將頭頂的蘋果取下,拔出蘋果裡插著的刀,麻溜的削皮。
不過須臾,福星從屋裡出來,立在門口,“王妃喚你進去。”
寧遠心深吸一口氣,嘴角微微上彎,帶著恭卑的笑,抬腳進屋。
長青上前,遞了蘋果給福星,低聲道:“你說她真有銀子?”
福星接了,哢嚓一口,“敢戲弄主子,我就拔了她舌頭。”
說著,福星看了等在外麵的春桃一眼。
春桃登時一個哆嗦,目光躲閃至旁出。
心下卻是顫了顫,總覺得福星看她的目光,有點似曾相識。
屋裡。
容恒躺在內室,蘇清在外屋主位坐著,“銀子帶來了?”
寧遠心朝內室看了一眼,撲通跪下。
“王妃恕罪,婢妾沒有銀子。”
蘇清抬手,啪的一拍桌子。
隻是不及蘇清開口,寧遠心雙手捧上幾張房屋地契。
“這是婢妾出閣時,家中給婢妾準備的陪嫁商鋪和一處田莊,婢妾願意送給王妃,求王妃能給婢妾做主。”
蘇清一挑眉。
房屋地契?
狐疑看了寧遠心一眼,起身走過去將東西接來。
一處京都的鋪子,位置算不得多好,可也是繁華之處。
一處田莊,在豐台。
這兩處,折合銀子的話,每處至少值七八萬兩銀子。
捏著地契在手,蘇清坐回主位。
“為什麼?”
寧遠心一愣,沒明白蘇清的意思。
蘇清笑道:“你大可以回娘家,讓你娘家人給你出口氣就是,這樣既瞞住了我們又不必破財,你為何一定要找我呢?”
寧遠心當即苦笑。
“王妃有所不知,婢妾娘家,文安伯府,這些年一直依仗鎮國公府,眼下鎮國公府倒了,蒙陛下恩典,文安伯府尚且苟喘,家中父母是絕不敢招惹半點是非,他們寧願婢妾吃虧,也不會為婢妾出頭的。”
蘇清問出問題,就琢磨著寧遠心要給她一個什麼樣的體麵回答。
沒想到,她提了這個。
倒也說得過去。
演戲嘛,總要大家都進入角色,那才演的逼真。
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蘇清道:“也倒是,彆為了個小癟三,把文安伯府毀了,你爹娘要恨死你。”
寧遠心立刻低了低頭,“求王妃給婢妾做主。”
蘇清籲一口氣,“我要的是現銀。”
寧遠心唯恐蘇清不答應,忙道:“王妃,這兩處,每年的收益就有十萬兩左右的。”
蘇清便噙著笑,一副吃了虧的樣子歎息一聲,“罷了。不過,這東西,今兒你有求於我給了我,萬一明兒你後悔,又要要回去,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寧遠心搖頭,“不會的,婢妾斷然不是這種忘恩負義過河拆橋之人。”
“我還是相信白紙黑字。”
說著,蘇清將早就放在桌上的一張紙提起,扔到寧遠心膝下。
“你瞧瞧,沒有問題,就簽字畫押。”
寧遠心撿了紙放眼去看。
言簡意賅:她被歹人騷擾,求了蘇清出麵給她報仇泄憤,為做答謝,特將——給蘇清。
“橫線處,需要你自己動手填寫一下,原本是填寫五萬兩銀子,現在,改成地契便是,寫詳細點。”
頓了一下,蘇清又道:“寫完,簽字畫押就是。”
寧遠心低著頭,死死咬著唇。
她的確是打算,等事成之後,再把東西要回來的。
可現在……
大局要緊!
日後,這天下都是她的,還在乎這點鋪子田莊不成!
蘇清一死,什麼都不是蘇清得了!
“好。”
“那有筆墨印泥。”
蘇清語落,寧遠心這才發現,她膝旁不遠處,擺著徽墨湖筆,殷紅印泥。
恭恭敬敬寫好,按了手印兒,寧遠心將紙捧給蘇清,“王妃過目。”
蘇清接了,掃了一眼,笑道:“你想什麼時候收拾那狂徒?”
寧遠心便道:“那狂徒給婢妾的信上提了,要明日一早約婢妾在京郊十裡鋪的樹林見麵。”
蘇清頷首,“好,那就明日一早。”
寧遠心千恩萬謝,磕頭離去。
她一走,蘇清幽涼的目光盯著地麵,眼底殺氣滾滾。
屋裡,容恒聲音頗急,“你怎麼還不進來?”
蘇清一斂眼底麵上的殺氣,緩了口氣,端起茶盞仰頭喝淨,收了地契文書,“來了。”
一進屋,撞上容恒凝重擔心的臉。
“你當真要去?這明顯是大皇子設下的局,就是要套你。”
蘇清笑嘻嘻在容恒身側一坐。
“等我被大皇子殺了,這些,就是我的遺產,你可替我收好了。”
容恒的臉,驀地就黑了,周身的冷氣,快成冰箱了。
蘇清瞧他當真了,嘻嘻笑著俯身在容恒臉上吧唧一口,“你這人,開個玩笑嘛,怎麼還當真了!”
容恒一把抓住蘇清的胳膊,“不許開這樣的玩笑!”
蘇清一臉寵溺的哄道:“好好好,不開這樣的玩笑。”
“明天不許去!”
“那不行,我不去,大皇子的戲,誰陪他唱!”
“可……”
“沒有可不可的,放心好了,我千軍萬馬都殺得過來,還怕他一個隻會使用卑鄙手段的人!”
容恒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當初,他怎麼就那麼想不開,非要朝胸口戳一刀。
要不然,明日,他就能陪蘇清一起去了。
瞧著蘇清一臉的不羈,容恒歎了口氣,“都要準備什麼嗎?”
蘇清笑道:“不用準備,她報的那個地址,必定都是個假的,縱然是準備了,也是白忙乎,隻把你的那些暗衛借我一用就是。”
正說話,外麵福星回稟,“主子,邢副將的親兵來了,說有十萬火急的事要見您。”
蘇清心頭咯噔一跳。
邢副將?
自從他女兒出事,邢副將都不人不鬼好幾天了。
他的親兵怎麼突然來了。
十萬火急,什麼事十萬火急,難不成邢副將掛了?
眉心微蹙,卻依舊是轉頭一臉溫柔朝著容恒吧唧親了一口。
“我去看看什麼事,你且歇著,不必等我。”
“好。”
容恒的嗓音,暗啞,帶著一絲仿佛被灼傷的滾燙。
蘇清前腳離開,容恒喚了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