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絲毫沒有躲閃,甚至在目睹那尖銳的簪子即將刺進心窩的時候,他在黑暗中浮起一抹釋然的輕笑。 可是…… 可是她終究不是楚若安,終究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楚若安!時間停滯在那一刻,他心窩處的肌膚已經感覺到了簪子帶來的森冷,然而她沒有刺下去,不知是真得不敢還是真得不忍心。 當宇文徹緩緩抬眸怔然望向她的時候,艾晴忽然像隻泄了氣的皮球,渾身骨頭都快要散架,然後手裡的簪子啪嗒一聲落在腳邊,她慢慢蹲下身子,無助而脆弱地抽噎起來。 艾晴恨死自己了,可她到底不是無悲無喜無愛無欲的九天聖女,她愛宇文徹,就這樣背負著血海深仇愛上了她的敵人。 “嗬嗬。”半晌之後,頭頂傳來宇文徹一聲冷漠如霜的輕笑,他雙目微眯,目光拂過艾晴瘦弱的脊背,略帶幾分遺憾道,“即使再像……也不會是她。” …… 天色還未大亮,宇文徹等人便啟程回京,艾晴不會騎馬,卻又得不到和宇文徹同乘一匹的資格,隻能勉強由十四帶著一路奔波回京。 雍肅王府。 恢弘大氣的建築和雄偉遼闊的皇城讓艾晴震驚不已,不過當她看到門前盈盈跪拜迎接的沈惜言和馮芷蘭時,心情驟然差了許多。 “妾身恭迎王爺回府。” 沈惜言與馮芷蘭兩道嬌滴滴的倩影為夜色中的王府添了幾許色彩,宇文徹翻身下馬,而艾晴則慢慢踱步至他身後,細細打量著麵前這兩位夫人。 沈惜言依舊愛穿華美靚麗得赤金色鑲邊淡紫色長裙夾襖,發間佩著今年春天新流行的首飾,剛剛病愈的臉頰還殘留著幾分令人心疼的蒼白,目中神色也不似從前那麼光彩奪目,而反觀她身後站著的馮芷蘭,雖然穿著打扮略顯簡單,可是神情柔美得意,更像是春風得意之人。 “嗯,都起來吧。” 宇文徹懶懶哼了一聲,負手身後便舉步走上了青石台階,艾晴哪裡懂得什麼尊卑禮儀,也兀自沒有理睬兩人,緊隨在宇文徹身後進了王府。 沈惜言微微咬牙:“王爺真是好興致,又尋得佳人相伴左右。” 寶珍攙著她的雙手被她攥得生疼,隻好輕聲安慰一句:“仍憑她是什麼身份背景也不能與側妃您相比。” 馮芷蘭莞爾一笑,這段時間自打宇文琰從旁提點之後,她便一心一意照顧著病重的沈惜言,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即便往日沈惜言如何的耀武揚威,而今也算是對馮芷蘭放下了戒備和忌憚,倒是處處忍讓著她,甚是難得。 “姐姐莫氣,您方才沒有瞧見她那雙眼睛麼,與從前那麼甚是相似。” 聽馮芷蘭這麼一說,沈惜言仔細回想一番也不自覺有些發寒,她說得不錯,那姑娘的一雙眼很像楚若安,倔強得厲害。莫非這才是王爺帶她回來的緣由? “聽妹妹一句勸,這幾日你我還是不要叨擾王爺的好。”馮芷蘭在沈惜言耳邊低語一聲,再投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後者連連頷首表示認同。 書房。 院中的青梅已經凋謝,再不見冬雪之中的那段青蔥美好,一如再也無法回去的擁有楚若安的曾經。 宇文徹一進屋子,錦繡便上前替他接下黑色蟠龍披風,順便替上熱毛巾擦臉,而艾晴隻是怔怔站在原地,不言不語,卻將他的一切舉動都看進了心底。 錦繡從艾晴出現的第一刻起就察覺到了她和楚若安的想象,但時間一長便能看出比起真正的楚若安來,她不過是曇花一現,終究不及楚若安攬儘天地風華的光彩。 “那兩個女人是你的夫人嗎?”艾晴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目中略帶不滿,口吻卻還是倔強得不肯承認心底的失落,“她們是你的夫人對嗎?” 宇文徹這才挑眉看了她一眼,即便他一次次告訴自己艾晴不是楚若安,但每一次總還是要在一霎那將她當做是楚若安:“怎樣?” “你既然已經有了妻子夫人,就不該在外麵拈花惹草,我們族裡,相愛的男女都會在月亮女神的照耀下發誓,縱此一生,隻愛對方一人,就算是死也不會再娶或再嫁旁人。”艾晴的話擲地有聲,那種濃烈的譴責和失望讓錦繡甚為動容,隻可惜宇文徹那裡曉得愛情的神聖。 直至如今,他唯一能夠清楚了解的,隻有自己對楚若安的無法忘懷而已。 “哈哈哈哈,既是如此,那 如此,那本王將你賞給軍中將士如何,你可以任意挑選一個喜歡的男人,然後帶他去你們月亮女神下起誓。” 宇文徹的話充滿戲虐和嘲諷,仿佛艾晴方才所說的一切是他此生聽過的最可笑的一個笑話而已,哪怕他已然看到艾晴倔強眸光中浮起的晶瑩淚水,心還是那樣冷硬。 “你無恥1艾晴痛罵一聲,錦繡聽著便渾身開始緊張。 “還有更無恥的事本王做得出來。” 似是激怒了宇文徹的本性,又或者非要將她逼到這般絕望的地步時他才能看見她眼裡浮起的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堅強。 言畢,他驟然起身上前,撕拉一聲扯下了艾晴身上單薄的月白色長裙,青綠色繡著月光的肚兜遮不住她胸前豐滿的雙峰,但見他眸光一暗,如野獸般將她逼退至牆角,冰冷的牆壁緊貼著她白皙的肌膚,窗外青梅樹下還有打掃的仆人所在,他就這樣在光天化日下進入她的身體,當著那麼多陌生的麵孔讓她尷尬得露出潮紅之色。 經過這麼久,艾晴才算慢慢接受了他的身體,是以對於他突如其來的侵犯也不再像開始那樣痛得撕心裂肺,不過她還是儘量躬起身子保護好自己,直到他俊朗無情的那張臉開始在她的視線裡模糊,冰涼的身體變得火熱無比,甚至像是被放在烤爐上一般灼燒,她最終埋首在他寬闊的肩頭,唇角滿足的笑意與眼底痛苦的淚水一並印刻在空氣裡。 …… 很快,府裡都傳開了,王爺新帶回來的艾晴姑娘日夜在王爺房中纏綿悱惻,可謂是前所未有的寵姬,王爺除了沒有給她像對已故王妃那樣的待遇和肯定之外,她在王爺心裡的地位一定已經遠遠超過了府裡的那兩位女人了。 消息傳來的時候,馮芷蘭在房間裡繡花,針下的蘭花栩栩如生,到底是不及她如今越發精神奕奕的麵孔,聽到小娟的話時她隻懶懶一笑,繼續做著手裡的針線,而沈惜言則大為不同,她那火急火燎的暴躁性子還是難改,當著寶珍和一眾下人的麵摔了不少東西,然後窩在榻上靜靜流著眼淚,滿室華麗的裝扮與她此刻的狼狽寂寞形成強烈對比,讓人憐惜不已。 入夜,沈惜言吩咐寶珍燉了宇文徹最大的參湯親自去書房。 尚未進去,便聽到裡麵傳來艾晴令人臉紅心跳的輕笑聲,她斜睨了門前十四一眼,淡淡道:“你去稟報王爺,就說本側妃親自燉了參湯給王爺。” “請沈側妃稍等。” 十四轉身進了屋子,很快便出來對沈惜言微微一笑,作揖道:“沈側妃,請。” 無論如何,無論當日發生了多麼令人膽戰心驚的畫麵,她始終是愛著宇文徹的,也更加明白隻要還在這世上活一日,她便不能沒有宇文徹的寵愛。 盈盈舉步走進去,撲鼻的酒香將書房渲染如春閨繡坊,宇文徹長發垂肩,難得的流露著極為溫柔頹廢的一麵,他單手支頤,胸前半敞的衣襟處還沾著未乾的酒漬,而艾晴隻穿著一件月白色肚兜在他麵前跳舞,大片雪白誘人的肌膚露在空氣之中,她妖嬈多姿的舞姿,嫵媚勾人的眼神,尤其是那一回眸的嬌豔,青絲遮住了酡紅色的臉頰,沈惜言隻能看到她那雙多情勾魂的眼睛,真真像個吸人精氣的妖精! “妾身給王爺請安。”沈惜言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說出這句話的,總覺得渾身僵硬無比,隻有心卻如泡在鹽水中一般,酸酸麻麻,“妾身聽管家說,王爺多日奔波勞累卻不曾好好歇息,所以燉了參湯過來。” “嗬嗬嗬。”艾晴柔柔倚在宇文徹身上,勾魂蝕骨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沈惜言的身上,淡淡道,“你是嘲諷王爺很無能麼?一看便知道你一定很久沒有陪伴過王爺了吧,我告訴你,王爺身體好得很,真正吃不消的恐怕是我呢。” “哈哈哈。” 宇文徹笑得放浪形骸,似是這樣刻意的麻痹成了最佳的療傷辦法,也隻有在半醉半醒間才能將她當做楚若安,然後日複一日做一場她承歡於他的美夢。 沈惜言氣急,尤其聽到一個小小的歌舞姬這樣嘲諷自己,當即便斥聲道:“你算什麼東西!再這樣勾引王爺,萬一王爺有個三長兩短,本側妃一定第一個就殺了你1 艾晴卻恍若未聞,眼裡不屑的神色越發讓沈惜言惱羞成怒,艾晴蔥根一般纖細的手指在宇文徹的胸膛上不停畫著令人心跳加速的圈圈,故意撅嘴撒嬌:“王爺,她說要殺了人家呢。” “滾!本王不想再看見你。” 宇文徹朝沈惜言投來一道森然冰冷的眸光,頓時嚇得後者輕輕發顫,然而死亡的恐懼終究不抵心上被撕開的血淋淋傷口,她一度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看著他將全部的寵愛都給了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