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因為沈琥與藏刀的搏鬥而引起騷亂,跟著楚若安的幾名家衛也不約而同被人群牽絆著逐漸遠離,唯獨楚若安隻身待在醉仙樓,長街的混亂與她四周的死寂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她深深感覺到殺機四服。 沈琥招招斃命,卻意在困住藏刀,並不急於解決他,但是藏刀顧及對方是朝廷命官不忍大小殺手,唯恐會讓有心人借此對付點刹樓。於是這場搏鬥變得十分吃力,他三番四次想要甩開沈琥都不能如願,漸漸被沈琥逼出了殺意。 一招天旋地轉,藏刀手裡的彎刀發起刺目紅光,如九天朝霞般豔麗,一刀劈下,氣貫長虹,生生讓所有人驚訝不已。 沈琥連連倒退數步,震驚的目光慢慢被好勝的璀璨所覆蓋,他手握成圈,不住頷首:“好刀法!本將軍許久不曾使沈家槍法了,今日便請小兄弟指教一二!” 言畢,身側的護衛將一柄銀色長槍拋過來,沈琥單手接下順便耍了一套極為漂亮的花槍,引得藏刀十分感興趣。 而楚若安眼看著藏刀貪婪戰局,已被沈琥成功勾起了搏鬥的興致,便更加肯定今日這一切並非偶遇,極有可能是沈琥親自謀劃的一出好戲。 不待她多想,隻見嘈雜的人群中頓時飛天而起十二名黑衣人,各個手持長劍,騰空朝醉仙樓而來,楚若安心中一驚,急忙握緊一早就準備在手心裡的毒粉。這樣的困境與殺意,是前所未有的,沈琥分明就是下定決心要取了她的性命,否則何須出動十二名殺手來對付她? 楚若安想逃,可是眨眼功夫那十二人便將醉仙樓所有出口封鎖,率先躍上二樓的三名殺手用長劍劃破窗口的卷簾,頓時讓這間小閣樓成為墳墓般密不透氣,裡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自然也看不到裡麵的動靜。 楚若安抿唇,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故作鎮定道:“沈琥不止一次想要取我的性命,想來你們也聽說過了,野狼的伏擊我都能輕易化解,隻不過我與你們無仇無怨,並不想就此讓你們死於非命。” 這番話雖然有些言過其實,但她的毒絕對不好處理,希望這些人能有所顧忌而給她多一些時間等待藏刀。 可惜,這三個人並不畏懼她的恐嚇,足尖一點,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朝她的三處要穴劈下,楚若安心跳驟然截止,她雙目緊閉,不顧一切將手心裡藏著的藥粉拋灑而出,在空中形成幾道玫紅色煙霧珠簾,色澤豔麗卻更含有致命毒素。 楚若安為其取名“流光溢彩”,一共製有七種不同顏色不同功效的藥粉,這種玫紅色的毒粉隻要沾上一點便會使雙目失明,如同被強光刺瞎一般,在絢爛中陷入永久的黑暗。 “啊!” 左邊的黑衣人被藥粉侵蝕了雙目,頃刻捂著雙眼發出慘烈痛呼,其他二人則似乎很了解楚若安的手段,在她灑出毒粉的同時迅速回退,才不沒有遭殃。此時,他二人目睹同伴雙目失明,心中既有畏懼更充滿了報仇的恨意。 眼看楚若安趁機機會想要逃下一樓,兩人分彆從樓梯處躍下,卻看到楚若安雙手各自握著一包毒粉,他們不敢強行攻擊,隻能就此與她對峙。 楚若安渾身顫抖,傾城之色因為害怕而變得蒼白不堪,可那雙眼睛卻越發的明亮如珠,像是一汪足以淹沒世界的大海,令人既羨慕又擔憂。 “閃開!這些毒粉都不會致命,但會讓你們成為終身殘廢,生不如死。” 當前一名黑衣人屏息上前,冷喝道:“一起上,為老三報仇!老子就不信這娘們兒渾身都是毒藥!” “殺!” 十一人像瘋了一般不顧一切朝楚若安湧來,她被圍困在樓梯背後,隻能不斷將藥粉拋灑出去,然後聽到一聲接一聲的痛呼及慘叫聲,這些毒素會分明一沾肌膚便會生效,或是失明或是失聰,或是失言,而最嚴重者四肢亦是在一炷香的功夫內化為腐朽。 “彆再逼我!” 楚若安大喊一聲,麵前造成這樣慘烈的情況已非她能接受,可這世間便是如此,她若不下狠心,隻能讓自己任人魚肉! 十一名殺手在毒粉的折磨下慢慢發狂,竟有人一劍刺傷了楚若安的臂膀,溫熱濡濕的血液順著胳膊流下來,楚若安匆忙將身上所剩的毒粉都揮灑出去,一來擔心自己的傷口沾染了毒粉,二來想借此搏一條衝出去的生路。 七彩斑斕的光芒中,整個醉仙樓彌漫著讓人如癡如醉的芬芳,那些經久不散的七彩煙霧一直繚繞在半空,宛如要盛開一場驚采絕豔的舞會。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煙霧遮擋,楚若安捂著傷口朝 傷口朝門口衝過去,期間再次被人從背後劃了一道傷口,正中她剛剛愈合的舊傷處,頓時痛得無法呼吸,可她卻借此力道衝出了醉仙樓的大門。 熱鬨的長街因為突如其來的刺殺和鮮血而再度將混亂推至頂峰,楚若安忍著劇痛向北逃離,身後跌跌撞撞卻不肯罷休的殺手依然窮追不舍,但畢竟他們已失去了最有利的環境,可楚若安的體力卻正在快速下降。 “藏刀!” 楚若安不得不大聲呼喊藏刀,可惜藏刀此刻正被沈琥以及兩名家衛纏住,難以脫身。 “閃開!” 幾名殺手渾身散發著令人畏懼的寒意,不斷怒斥著蜂擁而來的人群,恨不能大開殺戒,更恨連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都奈何不了! 楚若安一直跑,那種意識飛散的感覺像極了曾經在實驗室陷入穿越的迷惘,她是不是可以穿越回去了?這是不是一場早就被上天安排好的機會,隻有她死在了這裡,靈魂才能脫離這個不屬於自己的軀體而回到現代? 她的思想越來越混亂,眼前浮現出一張一張熟悉的臉頰,時而是蕭風芍藥,時而又是寒冽和宇文徹,時而是實驗室裡沸騰的藥物反應,兩個時代不停得穿梭於她的腦海,眼前混亂的人群漸漸都走出了她的視線。 就在楚若安即將跌倒的那一刻,一道漆黑的身影如天神般從天而降,將她疲憊不堪的身體緊緊擁入懷中,在她又一次走投無路無計可施的時候,寒冽又一次出現了。 “寒冽……” 楚若安喃喃喚著他的名字,本能得用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身,好像生怕被遺棄一樣。眼淚頓時如大雨傾盆滾滾而下,沾濕了他精致昂貴的衣裳:“彆丟下我,彆再丟下我……” 此刻的楚若安如夢似醒,她再也顧不上什麼尊嚴與驕傲,隻是像個失去全世界的孩子般抱著唯一的救命稻草苦苦哀求。 寒冽一向平淡無波的眼眸漸漸浮起萬物複蘇般的溫暖和疼惜,極儘這世上萬千的溫柔瀲灩,他僵在半空的手慢慢撫上她瘦弱而又因為哭泣顫抖的肩膀,微熱的溫度穿透她的身體,溫暖那顆幾乎快要被凍僵的心臟。 “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是“我”而不是“本座”,這個微妙的變化在此刻他們彼此都沒有注意到,可似乎那層一直橫隔在他們之間微弱的玻璃紙已經捅破。 幾名殺手一路追出城外,便看到楚若安倚著寒冽的身子取暖,而後者在望向他們時,笑容如龜裂的冰川痕跡,讓他們不寒而栗。 寒冽斜睨他們一眼,抬指輕輕為懷中的女人捋著淩亂的長發,淡淡道:“本座原以為耍賴無恥的手段蕭風已至極限,沒想到與你們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 “你是什麼人?膽敢插手我們兄弟的買賣!放下這個臭娘們兒快滾,否則彆怪我們不客氣!” “哈哈哈。”寒冽放聲大笑,“這世上唯有蕭風賣萌本座可以接受,彆人的話……” 他驟然舉目望來,神色寒冷之際,幽幽拖長的尾音更是讓幾個殺手不自覺加重了持劍的力道。 寒冽柔柔拔下楚若安束發的長簪,上麵雕刻著精致的梨花,仿佛還帶著她發間淡淡的芬芳,他輕輕勾唇一笑:“彆人的話就是……自尋死路!” 言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長簪揮出,那些人幾乎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招式便被長簪從喉間穿過,溫熱的鮮血倏忽噴灑而出,一切不過在眨眼之間。 長簪如生了靈性,一連穿透他們所有人的咽喉,最終染滿了殷虹的血液釘在牆壁上,漸漸化為粉末。 那樣的肅殺之氣不過談笑間,那樣的殘忍不過眨眼間,楚若安覺得胃裡有些翻湧,很快失去了意識。 …… 日落黃暈,禦林軍將整個京城都包圍控製起來,尤其是醉仙樓的老板和夥計全被押回雍肅王府受審。 芍藥哭得像個淚人,一邊責備自己貪玩一邊又擔心楚若安的安危。王府徹夜無眠,十四帶人找遍了京都所有角落都沒有楚若安的消息,反而是死在城外的幾名黑衣人的屍體引起了宇文徹的震驚。 “王爺,這些殺手身上並無任何可以查明身份的東西,而他們的死也是被武功高強的人一招致命,根本沒有反抗能力。”十四向宇文徹如實稟報,心中卻對這個能夠一招殺死這麼多殺手的人十分忌憚。 宇文徹微微眯眼:“似乎是那個人救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