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沈琥抓住的那一刻開始,楚若安就布下了一個很差勁的苦肉計。她向沈貴妃服軟是擔心沈氏兄妹對她下毒手,卻不想那番話被宇文徹聽到並惹得他大為震怒。 此後,宇文徹對她的折磨更甚從前,她一直不肯用藥,一來是擔心沈氏兄妹一不做二不休要趁她病要她的命,二來……她在等,等自己又撐不下去的時候寒冽還會不會再來。她擔心自己有了藏刀的保護,寒冽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宇文徹鎖眉不語,沈惜言很不屑楚若安這種爭寵引王爺主意的手段,隻冷冷道:“能被王爺重視是王妃修來的福氣,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你這般不知好歹的女人!” “王妃彆賭氣了,療傷要緊,身為王爺的女人,咱們身上可不能留下一點兒疤痕。”馮芷蘭假惺惺勸著楚若安,其實也不過是嘲諷她不配得到宇文徹的寵愛了。 楚若安怔怔望向宇文徹,眼裡透出的堅決淩厲一如當日在沈貴妃營帳內說得話一般不留餘地。 宇文徹上前兩步,大手在她流血的傷口處狠狠一摁,鑽心的痛苦讓她忍不住輕呼出聲,他在她耳邊嗬氣如蘭,帶著冰冷殘忍的殺戮氣息:“想死?沒有本王的準許,你隻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在本上身下。” “你!” 像是已經熟稔彼此的脾性,她越是激怒他越是求死,他便越要反其道而行之,這一場追逐獵殺的遊戲越來越有趣了。 而後,不等楚若安反駁,他將內力通過手掌源源不斷輸入她的體內,溫暖舒適之感將她包圍,然而她仍舊不屑於他的幫助,冷冷道:“宇文徹,你滾開!我不要你救我,我不接受你的任何恩惠!” “想與本王撇清關係,做夢!”宇文徹發狠得運用著渾厚內力,聲音也變得異常雄渾,“既然你沒有放任本王在鼠疫中死去,就注定這一輩子都休想再讓本王放過你!” 宇文徹一直沒有忘記他是喝了她的血才渡過那場可怕的災難,她在兩年前感染過鼠疫,血液中自然有對抗鼠疫病菌的抗體,但是在他看來,他的身體裡已經流入這個女人卑微的血液,他們已經合二為一,豈有再分開的道理?! 沈惜言與馮芷蘭直到此刻才真正看明白,並非是楚若安一心耍狐狸手段迷惑王爺,而是宇文徹似乎真正愛上了楚若安,所以看不得她傷,也看不得她死,卻又不能任由她忤逆自己的心意而快樂,他要征服她,像征服這錦繡山河般決然。 “王爺……怎麼可能喜歡她?”沈惜言喃喃自語,拚命搖頭眼睛卻忍不住已經流下了淚水。 馮芷蘭也感覺到深刻的不安,可是她的願望一定要實現,不管出現多麼厲害的敵人她都不能認輸,永遠不能! “姐姐這就認輸了嗎?”馮芷蘭輕笑一聲,言詞中不乏輕蔑之意。 沈惜言眸光一凜:“胡說!我不會,我怎麼會!” 兩人眼看著宇文徹將昏迷後的楚若安抱去了凝暉園,那樣挺直偉岸的背影曾經從來不屬於任何一個女人,此刻…… “姐姐,凝香園已經重建好了,芷蘭陪你去收拾東西吧。”馮芷蘭好心勸她一句,卻不想換來沈惜言一記白眼。 “這麼快就想去給姓楚的拍馬屁了嗎?你彆忘了,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都有你參與其中,你以為楚若安還會相信你麼!” 沈惜言冷言警告馮芷蘭一聲,轉身忿然離去。 …… 凝暉園裡燈火通明,沈惜言很快搬回了自己富麗堂皇的凝香園,而芍藥便在她離開後將園裡多餘的燈籠熄滅,於是便恢複了凝暉園曾經的幽靜。 十四幫著芍藥處理燈籠,忍不住問道:“為什麼要摘掉呢?多幾盞燈籠不是能照得更亮些嗎?” 芍藥輕笑著搖搖頭:“我們家小姐不喜歡燈火太多,隻留這幾盞剛剛好。” “女子一向怕黑,我隻聽說過嫌少的。”十四笑言,心裡難免有些疑惑。 “因為王妃說,燈火太亮的話會看不清天亮。” 芍藥說得很簡單,可聽在十四的耳朵裡卻莫名多了份讓人心酸的等待。那些被王爺冷落的光年,她大抵已嘗儘了人生的苦樂悲喜,所以如今的楚若安才能散發出一種讓人炫目的光暈。 歎息間,十四眸光驟凝,拔劍便衝上院子裡梨樹深處,很快響起短兵相接的聲響,芍藥心頭一緊,匆匆跑過去,看到與十四僵持不下的果然是那道青影,當下喊道:“十四統領手下留情!他是我們小姐的貼身護衛!” &nb bsp;芍藥被他們四周激起的罡風傷到,胸口忽然覺得很悶,不過還是在第一時間回屋裡通知楚若安。 宇文徹守在床邊,對於芍藥的闖入顯得十分不悅,不過在聽到院子裡的打鬥聲後,眸光變得冰冷無比。 “王爺,求您快讓十四統領住手,藏刀是我們家小姐的貼身護衛。” “藏刀?”宇文徹挑眉,顯然對於這個忽然出現的貼身護衛的身份有所懷疑,“他一路跟著本王回府,本王倒想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保護雍肅王妃。” “王爺……” 宇文徹起身將窗戶推開,便清晰地看到與十四還在過招的那道青影,其身法詭異,功力渾厚,輕功更是練得爐火純青,不過與他的暗衛相比,殺傷力隻能算作一般。 片刻功夫之後,眼看著十四就要落敗,宇文徹輕輕擊掌,兩道暗藍色身影如鬼魅般將十四從戰局中替下,很快兩人就將藏刀製服帶進了房間。 此刻,在芍藥的輕喚下,楚若安已經蘇醒,當她與藏刀的目光相觸時,忽然忐忑不安。而宇文徹隻是將藏刀周身打量一番,繼而望著芍藥道:“告訴本王實話。” 不怒自威的寒氣將芍藥席卷,楚若安暗自蹙眉,而藏刀在楚若安的示意下暫時靜觀其變,眼看芍藥因為害怕而渾身打顫,楚若安隻能上前道:“他是……” “住口!本王問得是她。” 宇文徹冷冷截斷楚若安的話頭,轉而將森冷的目光落定在芍藥慌亂的眼睛上,重重道:“說!” “王爺饒命!”芍藥伏首跪地,不敢再看宇文徹的雙眼,手心冒出層層冷汗,“回稟王爺,我們家老爺在世時養過一批死士保護家眷,不過自從老爺過世後他們便失去了聯係。這次秋獵回來,王妃三番兩次都遭暗算而遇險,奴婢隻好以楚家信號召喚死士。所以,那一次王妃被沈將軍當做奸細,其實就是帶藏刀回來。” 芍藥口齒還算伶俐,不過在她一番敘述後,不止藏刀,就連宇文徹和楚若安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楚家信號?”宇文徹半信半疑,不過他並沒有在楚若安的神色間發現任何破綻,於是隻能將矛頭繼續指向芍藥。 芍藥明白宇文徹的意思,不過當下她咬緊牙關,堅定如鐵:“王爺恕罪!老爺有過交代,隻要奴婢還是楚家的人就不能泄露半點消息,奴婢願自裁謝罪!” 言畢,她站起身就要朝牆壁上撞,幸好楚若安及時將她攬住,不過亦是在抱住芍藥的刹那,她才知道,其實芍藥是當真動了以死明誌的念頭,忽然間心頭有些濡濕:“傻丫頭,這是乾什麼!” “小姐……” 芍藥哭得越發厲害了,楚若安將她抱在懷間,而後望著宇文徹道:“請王爺放了藏刀,並不要再對他的存在有任何懷疑,我若真想逃走,憑一個藏刀又能成什麼事。隻不過沈家人對我充滿敵意,我不想枉死在爭風吃醋中。” 宇文徹微微眯眼,那股令人不安的危險氣息再度泛濫成災,他單臂一揮,兩名暗衛便消失在了夜色中,藏刀略微不滿得撇了眼宇文徹,然後站到楚若安身後,目中充滿愧疚。 “也罷,本王本來打算再給你一名侍婢,如今看來是小瞧了你們楚家的底細。”宇文徹淡淡勾起一抹冷笑,然後轉身離開了凝暉園,楚若安等人才算鬆了口氣,而芍藥更是快要虛脫了。 “嚇死奴婢了……哇……” 芍藥癱坐在地上,竟大哭了起來,惹得楚若安一時失笑不已,而藏刀則是斜睨芍藥一眼,輕輕道:“膽小鬼!” “你……”芍藥哭得越發委屈了,楚若安心中不踏實,隻能抓著芍藥的手細細追問道,“楚家真得有死士嗎?” 芍藥聞言,連連點頭,並頃刻表現出一份驕傲揚著臉解釋道:“我也是多年前偷聽到老爺的談話才知曉,不過信號一事奴婢是真得不知道。” 原來如此,難怪方才芍藥連死得心都有了,楚若安替她擦了擦眼淚,輕笑道:“多虧了你才能保住藏刀。” 誰知芍藥狠狠瞪了藏刀一眼,反握著楚若安的手,一字一句道:“奴婢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身份,但隻要是保護王妃的就好,奴婢幫不了您什麼忙,隻要王妃不嫌棄奴婢就好。” “又說什麼傻話!這雍肅王府,除了你,我還能信誰?” 楚若安心頭深感安慰,而藏刀也漸漸覺得楚若安的形勢十分不樂觀,之前樓主是有提過她孤身一人,但沒想到對手這麼厲害,而藏刀也再不敢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