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一大早,金風娘就在院子裡梳洗,露珠在樹上看著。 她細細的梳頭發,一遍又一遍,足有半個時辰了,才罷手。 露珠等她進了屋子才從樹上下來,頭一次見彆人梳頭發,很新鮮呢。 露珠自己的頭發都是一直披散著,最多把擋眼的發絲挽起來。也不多愛惜的,掉了斷了是常有的,臟了也就一個淨化訣了事。 “還是這般愛惜毛發,”身後忽然有人說話:“不會認錯了。” 嚇了露珠一跳,是真的一跳。跳到一邊才看來的人。 一身長袍,白玉束發,腰綴短簫,手持紙扇,麵龐方正,短須幽然。 他看到了露珠,抬手指著屋裡:“丫頭,剛才在院子裡梳頭的是你娘嗎?” 怎麼什麼人都叫我丫頭啊,露珠真覺得丫頭不好聽,又被他的“娘”字嚇了一跳,急忙擺手:“不是不是——” ”嗯?”他鼻音一出,眼睛就眯了,露珠感到一股壓力。 “你誰啊,大清早的——”金風從南邊的房間裡出來。 不過話沒說完,就被他給拎過來了:“你是不是那個臭小子?” 金風一掙未脫,梗著脖子:“我不是臭小子,我是香小子1 那人嘿嘿一笑:“我就知道是你,都長這麼大了,讓我好好看看。” 他說著轉了金風一圈,嘖嘖有聲:“真是長大了,連媳婦都有了。” 這話頭轉的真快,露珠說:“你剛才還問我,在院子裡梳頭的是不是我娘,這會兒就變成媳婦兒了?” 他轉過身來看著露珠,咦了一聲:“做媳婦兒就不叫娘了嗎?還不是一樣叫娘?” 一句話說的露珠頓時噎著,喏喏無言。 金風說:“那也不是叫娘,都叫的婆婆,村裡的人都這麼叫的。” 露珠更無話,她還叫一棵樹婆婆了呢。 “你這小子,我又沒說什麼,你慌什麼?”他敲了一下金風的頭。 金風捂頭叫:“娘,你快來,狼叔又打我了1 屋裡傳出那婦人的聲音:“打你你不會跑?都那麼大了,還跑不過他去?” 金風苦了臉:“狼叔,你好久不來,一來就打我。” 他說:“我高興,你跑啊?” 露珠走到金風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角,低聲說:“他是你狼叔?他會吹簫?還用扇子?” 那人卻聽到了,不讓金風說話,他把金風撥到一邊:“丫頭,你……不是妖界的人吧?” 這麼明顯麼?露珠聞了聞自己的衣袖,沒什麼味兒啊,不能承認,轉移話題:“狼叔,你的簫是什麼做的?” “丫頭彆打岔,你是路過妖界的嗎?” “嗯,我路過。”露珠說:“我叫何露,——” “她是從河裡麵漂下來的,”金風搶著說:“狼叔,你上次來時好像還沒有這簫的吧?” 露珠感激的看了金風一眼,又退後了幾步。 那人瞟了露珠一眼:“丫頭剛才不是還挺敢說的嗎?我這簫也是從彆人那兒得的,本來也沒什麼用,你既然喜歡,那就和我過幾招,我一高興,說不定就給你了。” 這人說的話真是對不起他那一身長袍:“狼叔以後彆穿長袍了,就金風那種衣裳最合適您穿了。”露珠還真看上他那短簫了,但沒有要的心思。他卻說完就都了招呼,根本不管她答不答應,她索性也就放開了手腳。 狼能有多靈活?反正露珠是打定主意就奔那短簫去的,短簫到手人就往外跑,才不要挨打呢。 那狼並沒有追出來,露珠跑到村裡的果樹林裡才往回看。 果樹林是在金風家往南不遠,在金風家院子裡的樹上露珠就看到這邊有林子,如今走近了才看清楚是果樹林子。 林子裡最多的是核桃樹,高高的樹冠,清香的樹葉,夾雜著著許多的青色拳頭大小的核桃。 地上也有,青色的果皮裂開著,露出裡麵的褐色硬果皮。 露珠隨手撿了幾個,又折了一枝嫩色的細枝。 折回金風家裡時,那個狼叔已經不在了,金風正在給那棵樹編繩梯。 “你回來了?來試試,我準備固定在地上。”金風看見她近院子,就招手叫她到樹邊。 露珠把手裡的核桃給他:“你看著釘吧,我再去撿些這個回來,葉子很香呢。” 他看了看那幾個青不啦嘰的東西:“這個又不好吃,撿它作甚?” 露珠正把那細枝纏到簫上,聽他這麼說,很是不解:“很好吃的,怎麼會不好吃?”踩開一個,掰開硬殼,剝出裡麵棕色的果肉,遞給他:“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