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 誰接手(1 / 1)

醫路坦途 臧福生 2091 字 2個月前

骨折三大並發症,感染、骨筋膜綜合征、骨不連。一個比一個可怕,前兩個是近期並發症,後一個是遠期並發症。如果不做術後的隨訪,直到出現症狀的時候,情況就已經嚴重了。

清晨的骨科手術室中,張凡看著患者的檢查X片,皺著眉頭,不是手術很難,而是他感覺不到做肝臟腫瘤的那種通透感。

骨科算是張凡接觸最早的學科,也是肝了很多的手術,雖然手術現在越來越嫻熟,但是總是沒有通透感,好像缺著點什麼。

“什麼原因呢?難道是手術做的少了,還是手術難度不夠?”張凡眉頭疙瘩不散,其他人也不敢打擾他。

其實,這個事情很簡單。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隻要沒有被壓倒,絕對就會升華、突破。肝腫瘤手術,雖然不是手術中難度最高的,但是也不簡單。

而巨大肝腫瘤手術,風險更是巨大,在這種兢兢戰戰中。張凡加油的去運用知識,加油的思考。

忽然間的,肝臟的知識被強行的突破了。反而是簡單的骨科手術,越做越熟練,成了一種習慣了,突破也就無從談起了。

“張院,麻醉好了。我們都準備好了。”周成福輕聲的提醒著正在發呆的張凡。

“哦,好了嗎。那就開始吧。”張凡恍如初醒一般,放下了心中的思慮,集中精神開始手術。就目前為止,醫學界對於骨不連的定義都還沒統一呢。

張凡認為,三個月內,骨折斷端不進行乾預治療而無法愈合的就應該稱之為骨不連。周XX因為糖尿病,而且陳琦又想讓手術X片更加的好看,剝離了過多的估摸軟組織。

而且患者還吸煙、飲酒,沒有適量的力量運動,最終導致了骨不連,這個時候他的肱骨中端斷離處已經萎縮,形成了大量的肉芽。

人體就是這麼奇怪,正常的地方如果不能生長出正常的組織,就會生長異常組織。如果再晚發現幾個月,因為骨頭的失用性,萎縮會加劇。

短期內就會出現假性關節,正常的胳膊隻有一個肘關節,因為斷端出現假性關節,他的胳膊就成了三節棍。

時間再延長,就會如同感染一樣,原本正常的骨質也開始會出現萎縮,最後的結局隻能就是縮短手臂。然後成了一個胳膊長,一個胳膊短,身體遺留下無法改變的殘疾。

治療骨不連的方式很多,有加長鋼板的,原本五六厘米的鋼板取出後,修正斷端,植骨,然後放入更長的鋼板,加強骨折的穩定性,讓其回複。

另外一種則為髓內釘固定,直接從長骨兩頭看開口,放入髓內釘固定。

還有一種就是外固定。就如同蓋樓一樣,在骨折外,架起鋼架子用來固定。

因為,周XX的骨折斷端目前萎縮的距離不是很大,張凡準備使用加長鋼板來固定。三種固定方式各有各的優點,沒有最好,隻有最合適。

切開,在原來的切口上,張凡繼續入刀,這種二次手術,根本沒辦法談什麼層次結構,因為手術的緣故,切口周圍粘連的厲害。

張凡一邊進入,一邊觀察兩位助手。兩人配合張凡,手法都是相當的嫻熟。切口打開後,不斷出現,還未被吸收的黑色絲線,有長有短。

雖然這種絲線能被吸收,但是如果發現了還是要儘量剔除掉,畢竟線頭也算是異物的。絲線吸收,在醫療界有個不是笑話的笑話。

說是早年的時候,國家技術差,用的絲線材料不過關,一個人做完闌尾手術三十年後,還能在身體的某一處長出一個黑線頭來。

打開肌肉,鋼板已經被增生的肉芽組織給包裹了。是怎麼一個情形呢,就如同是鋼板放在石膏模上,石膏泥被壓後,溢出來了。貼服在骨頭上的鋼板四周都是這種鈣化的肉芽組織。

“內六的鋼釘。”張凡看了一眼後,對護士說了一聲。骨科鋼釘的螺釘頭,以前還有梅花的,十字的。

這種類型的螺釘一旦用力不適後,螺釘頭就會出現豁口,取出的時候就沒辦法咬合。也就是骨科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誰上的鋼板誰取!隨著骨科醫生們大量的吐槽,這種梅花和十字的螺釘也慢慢的退出了臨床,這也就是骨科傳說的來曆:沒有上不了的鋼板,隻有取不出的鋼釘。

擰下鋼釘,張凡直接用兩把愛麗斯鉗咬住鋼板,用力一拉,鋼板從鈣化的肉芽組織中被拔了出來。

器械護士,看了看張凡拿著愛麗斯鉗取鋼板,咬了咬牙沒說話。這要是其他住院醫生或者一般一點的主治,小護士早就不樂意了。

手術歸醫生管,可器械是歸護士管的。而且就是因為骨科醫生的暴力,其他科室的醫生非常不願意使用骨科醫生用過的器械。

鉗子夾骨頭和鋼板,夾上幾次後,外表非常嶄新的器械就用不成了,加持個縫合針都沒辦法用力縫合。

拔掉鋼板。“骨刀!”張凡要過骨刀就開始清除骨頭表麵的鈣化的軟骨組織,骨頭表麵如同鑲嵌了一個骨性的鋼板一樣。

如果鈣化的密度比較高,靠骨刀還不行,就的上錘子。如同鑿石頭一樣,一下一下的把骨頭上的鈣化物清除乾淨。

這種操作一定要穩,絕對不能出現意外。一旦滑手,錘子的動能加持著醫生手臂的力量,絕對能把患者的骨頭給敲碎了。

“鋼!鋼!鋼!”錘子擊打骨刀的聲音在手術室裡麵響了起來。而且還是要有節奏感的,不能亂敲,上一次和下一次中間的時間間隔要差不多。

張凡敲,周成福十指撐開按住了切口。因為大力的敲擊,傷口內的血液、骨髓、脂肪顆粒,隨著張凡的敲擊如同在狂野的蹦迪一樣。雖然周成福已經用手蓋住了傷口,可還是有黃色的脂肪顆粒帶著血液私奔出來了。

手術單上麵星星點點的四散著脂肪顆粒和浸入單子中的血液,像極了芝麻餅,不是黑芝麻,而是黃芝麻。

“刮匙!你們開始取骨吧,不要取的太多。帶上骨膜!”張凡對周成福說了一句。骨頭萎縮了,如果不想辦法把它連接起來,它不可能再愈合的。

植骨,必須是帶有骨膜的鬆質骨。因為骨膜上有大量骨祖細胞,這個細胞能讓骨頭發育成長,而鬆質骨呢,就如同老式暖水瓶的塞子放乾燥了以後的樣子。裡麵有大量的空隙,富含各種生長因子,它能誘導骨質生長。

既有骨膜,又鬆質骨的地方,在人體骨骼中為數不多,而且又能被截取下來的地方更不多。比如髂棘,就是一個非常好的骨庫。

“好。”周成福答應了一聲後,就帶著許仙轉移到了骨盆位置。如果張凡砸骨刀算是暴力的話,取骨哪直接就叫狂暴。

切開皮膚,拉開脂肪和肌肉後,周成福咬著牙就開始取骨了。骨刀放在髂棘上,也就周成福帶著口罩,如果不帶口罩,他這個時候絕對是麵目猙獰的。

骨膜和骨皮質的硬度是非常高的。隨著周成福的敲擊,被綁著的患者全身都在震動。直接就是“哐!哐!哐!”血液花一樣的飄逸四散。就這,在骨科中還不算最粗暴的。

骨頭被骨刀鑿下來了一塊,也不大,略比綠箭口香糖短一點,和火柴盒一樣厚的骨頭被取了下來。

取出骨頭,周成福就開始用剪刀剪成碎片。張凡這邊在用刮匙清理斷端的肉芽組織,這玩意怎麼描述呢,就如同是用勺子在挖已經剩餘不多的的酸奶罐。

鈣化的肉芽組織用骨刀鑿,白色還未鈣化的肉芽組織用刮匙挖,這東西必須清理乾淨。如果清理不乾淨,在斷端處還有殘留,骨質以為這地方是長肉的,就不會再發出新生的骨頭。

“紗布。”張凡挖乾淨後,就用紗布開始擦拭。必須要確保肉芽組織的清除。擦拭後,這個時候的骨折斷端就如同是斷了的象牙筷子一樣的潔白。

“張院,你看看,夠不夠。”周成福把已經剪成黃豆大小的骨塊遞給了張凡。

“不錯,預估的不錯,應該夠的。”張凡誇了一句周成福,要是以前,老周絕對會嗤之以鼻,但是現在,周成福高興的,眼睛都成一條線了。

填充,這是要有技術的。如同一根空心竹子斷了以後,要把黃豆填到中間,還不能灑落,這個就是技術。

小時候玩積木玩不好的同學,這個事情就做不好,老周估計小時候沒積木可玩,最後沒辦法隻能去寫文章了。

先放帶著骨皮質骨膜的碎骨打底,然後鬆質骨一點一點填充在上麵,最上麵再填充帶著骨皮質和骨膜的碎骨。

鬆鬆垮垮可不行,因為上鋼板還要用電鑽開眼,要是鬆垮,鋼板都沒上呢,填充的骨頭早就垮了。

什麼是見縫插針,這就是見縫插針。把斷端填充滿了以後,還要用帶著骨皮質的碎骨強行在它們縫隙中插進去,要用力插進去,必須用力插才行。

然後,這一段缺損的骨頭就算連起來了。然後就是放鋼板。肱骨就是個不是非常圓的管道,因為第一次上鋼板,已經在斷端兩邊祖鑽開了四五個孔。

第二次上鋼板就必須遠離這些地方,不然骨頭再上螺釘的時候說不定就會斷了,所以原來隻用五六厘米長的鋼板,就變成了二三十厘米的鋼板。如同加了一條金屬防護板一樣,加持在肱骨上。

鋼板長了,切口當然要延伸了。比如鋼板長度在三十厘米,道口雖少也要二十厘米。被組織覆蓋的地方,就用拉鉤,強行拉開。

就如同一個人的嘴張開到最大限度以後,繼續用金屬拉鉤,使勁的拉開,直到看到露出最內側的大牙為止。

安裝鋼板,肱骨是有微微的弧度的,略微有點三棱型。所以鋼板必須要找到一個麵,能貼服更好的一個麵。

鋼板貼服後,張凡就開始開孔。雖然其他科的醫生笑話骨科,說一個好的木匠都能做骨折手術,其實也就是個笑話。這個活,木匠還真乾不了。

開孔,這種鋼板是加壓鋼板。加壓板上的釘孔,其中有一個是加壓孔,孔內設計有一個斜坡,這個孔看起來就像是把普通的孔拉長了一樣。優點是能起到加壓的作用,使骨折斷端對合緊密,促進愈合。缺點是該加壓孔部位是這塊鋼板最薄弱的部位,容易斷裂。

醫生的操作過程中,加壓的力度也很不好把握,加壓力度大了不行,會導致斷端發生輕微的骨壞死,力度小了也不行,起不到加壓的作用。因為每個病人的體質不同,在實際工作中,這個力度是很難把握好的。

就這一個力度,沒個幾年時間,都掌握不了。順著鋼板的加壓孔開鑽,張凡一邊鑽一邊觀察連接的骨塊。

說實話,這種手術,前進一步,就必須保證原來一步的合適性,如果要是前進了一步,原來的步驟出現問題,弄不好,就沒辦法下手術台了。

張凡鑽孔的時候,都是非常的敬小慎微。雖然是他親自用力插過的,但是人力畢竟無法和電鑽產生的震動去抗衡,所以張凡非常的小心。

開孔後,開始上螺釘。這也是個技術活,其他不說,就一個角度都是非常有講究的,必須保證螺釘的垂直性,和鋼板骨頭的接觸麵,必須垂直。

怎樣去確定呢,感覺!對,就是非常不靠譜的感覺,要是感覺不來呢,哪就等著滑絲。一點問題都沒有,上加壓鋼板的螺絲力度,一旦螺絲和鋼板的咬合出現方向問題,跑不掉的就是滑絲。

上了鋼板,開始衝洗,縫合!快要縫合完的時候,張凡忽然的抬頭,對著周成福和王屏山說道:“這個病號,你們兩誰接手?”

周成福猶豫了一下,王屏山看了一眼張凡,直接說道:“您要是放心,就交給我!”

“好!”張凡也不多話。旁邊的周成福忽然好想覺得某個東西在離他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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