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難道說，你覺得妖精現在距離滅絕還很遠麼……”
艾琳娜手指繞著發絲，一臉戲謔地打量著這位曾經投資過“來自科西嘉的怪物”的妖精。
從她看到萊奧斯履曆的第一刻起，她就知道這名妖精長老會十三長老，永遠不可能成為全心全意忠於某個人的仆人——萊奧斯效忠的對象隻有一個：最純粹的利益，或者說，妖精準則。
毋庸置疑，他是真正的妖精。
“滅絕與否，短期內僅取決於您一念之間。”
麵對艾琳娜的目光，萊奧斯一臉平靜地搖了搖頭。
“妖精不可能永遠掌握魔法世界的鑄幣權，我同意您的說法。”
“這不是現代妖精應當持有的權力，很早之前，我們這些老家夥就看到了鑄幣權中隱藏的災厄，也明白巫師的忌憚，雖然人類巫師看著愚蠢遲鈍，但他們貪婪的目光從未從金子上移開，隨時可能發動戰爭。可是沒辦法，財富就是原罪，這是無法消弭的存在。”
老年妖精停頓了幾秒，渾濁的眼睛看了眼艾琳娜，輕聲感慨道。
“所以，當初在看到您的計劃，以及幫助道格拉斯逃離古靈閣時我非常惶恐……”
“這並不是偶然，這是古靈閣妖精‘最終序章’來臨前的征兆，對於古靈閣妖精而言，沒有實力戰勝巫師，自身實力無法掌控自身財富，就好比被圈養的牲畜。弱肉強食這就是世界的真理……”
“您是野獸嗎？”艾琳娜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
萊奧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
“弱肉強食、優勝劣汰，這是僅適用於自然野蠻演變的達爾文法則。”
“如果一切資源、財富的分配方式，全部取決於個體實力高低，那麼文明社會的巫師、妖精和叢林之中茹毛飲血的野獸也沒有太大區彆，”艾琳娜搖了搖頭，“資本、財富的真諦並不是金子，它是更強大、更迷人的、操縱世界流向那些的無形的手——你們隻不過是沒有找到真正屬於妖精的那雙手……”
萊奧斯皺著眉：“我……不是很懂。如果沒有能力守護住個人財產，那麼縱使經手再多的財富又有什麼意義呢？譬如您在未來規劃中寫的全球記賬權，它能賺到鑄幣權所能帶來的收益麼？”
“您之後很快會明白，‘賺錢’並不是衡量資本的全部評價標準，甚至不是最主要的那個。”
艾琳娜輕笑了起來，眼神中閃爍著一絲愉悅的殘忍，豎起手指輕聲說道。
“美國魔法國會付給了第一批定金，他們宣布不乾涉‘妖精內部審計、人員調動問題’，古靈閣最後一塊拚圖就位了。等到今天的會議結束之後，您可以率領審計組、內務組前往美國進行工作交接了。”
“美洲古靈閣巫師銀行的交接？”
萊奧斯愣了半秒，緊接著重重地皺起眉頭，“哪怕沒有巫師支持，那邊的妖精勢力……”
“我們與國際巫師聯合會簽署‘鑄幣權’交接的主體是‘古靈閣巫師銀行’，如果有部分妖精辦事員在社會價值、經濟價值方麵與‘古靈閣巫師銀行’不一致，那麼他們極有可能存在貪汙、反社會、分裂妖精社會等多方麵的嫌疑——SCP基金會的某些先生既然領了雙份工資，那麼也該做一些事情了。”
“鑄幣權屬於巫師的共同權力，我們是監管維護者之一，以及……護衛隊的資方。”
艾琳娜漫不經心地說道，環視著地下議事大廳的妖精高級負責人們。
“這僅僅是開始，全球記賬權意味著審計、稅務、儲蓄等一係列收益轉移到了各國魔法界，如果古靈閣駐美國魔法界稅務分局發現一個巫師家族偷稅漏稅，你們覺得……上門收稅、溝通的是妖精專員？妖精護衛隊？古靈閣巫師雇員？亦或者是——那些在賬麵上被‘偷走’財富的所有人們呢？”
“可是，這其中有一個致命的問題：除非妖精個體不持有資產，否則……”
萊奧斯搖了搖頭，敏銳地指出了艾琳娜藍圖中的缺陷。
“所以說——”
艾琳娜笑了起來，臉上浮現出一抹玩味的神情。
“妖精，為什麼需要金加隆？妖精真的存在什麼財富可以失去麼？”
“古靈閣巫師銀行依然是魔法世界貨幣儲存、計量、流通的實體存在場所，我們不過是把那些本應作為負債的賬目記在了各國魔法政府、國際巫師聯合會的頭上——那些從一開始就不是妖精的東西。”
“如果您想知道我們到底會失去什麼，又可以得到什麼的話，那我隻能告訴你……”
轟！
一團火焰在艾琳娜手指尖炸裂開來。
頃刻間，吞噬掉了她手中那份羊皮紙文件。
“妖精失去的隻會是枷鎖，而我們獲得的將是整個世界——”
萊奧斯突然想起了艾琳娜之前特意劃分開的“表、裡”SCP基金會的構架。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正在與英國魔法部逐一對接的“InternalRevenueService”業務，以及針對於魔法部日益龐大公務員體係的福利計劃、逐漸蓬勃發展的魔法市場的稅收試點……
伴隨著火焰燃儘後的灰塵落下，一個從未設想過的可怕世界在萊奧斯眼前飛速展開。
作為古靈閣巫師銀行為數不多的高階顧問，萊奧斯很清楚魔法工業的進程。
幾個世紀之前，由於《國際巫師聯合會保密法》出現，英國魔法界並沒有隨著英國非魔法界的第一次工業革命進入到資本主義世界，而妖精女皇顯然打算讓妖精化作枷鎖，補齊那些紳士們的遺憾。
“那麼，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萊奧斯沉吟了片刻，乾枯、皺巴巴的雙手撫摩著手杖，聲音非常非常輕。
“如果說……我是說如果……巫師們在某一天也想掙脫枷鎖，踏足那個新的世界呢？”
“標準答案是：那麼妖精會失去另一個枷鎖——”
艾琳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緊接著，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地笑容。
“不過，您應該問的是——”
“如果有一天，巫師們打算掙脫枷鎖，會是由誰發起……”
————
————
好耶！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