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彼得堡,皮斯卡廖夫公墓。
作為人類曆史上迄今為止規模最龐大的公墓,皮斯卡廖夫公墓並沒有大門,隻有一塊寫著“1941-1945”的巨型標牌作為這片區域的分界線,提醒著那段曆史。
紐特·斯卡曼德站在一塊墓碑前,沉默不語。
在他身邊則是那名兩鬢斑白的“攤主”,同時也是他此行的向導。
經過了一路上的閒聊,他已經知道了這位老人的名字,以及一些簡單的信息——亞曆山大·伊凡諾夫,一名曾服役於前蘇聯第62集團軍的第20坦克殲擊旅的退伍老兵。
按照前蘇聯的規定,軍齡超過四十年的伊凡諾夫本來是有資格領取退休金的。
隻不過,隨著蘇聯解體,倉促成立的各個獨聯體國家無論是在經濟、政治、民生領域都全麵陷入了混亂,當局根本沒有多餘的財政去繼續維持和補貼老兵的福利。
曾經的英雄成為了社會“累贅”,相比起來,伊凡諾夫已經算處境比較好的一批了。
“去年聖誕節前夕……唔,我想您應該也聽說了那件事……總之在那之後不久,列寧格勒的市長發起了一次全體投票,最終決定將這座城市的名字恢複為聖彼得堡。”
伊凡諾夫看了一眼身邊的那位英國老人,情緒複雜地介紹道。
“至於你所問的斯大林格勒,也早在十年前就被更名為伏爾加格勒了,這些年發生的變化實在是太多了,有時候我甚至都有一種仿佛做夢一樣的不真實感——”
“不過,您真的找到了您要找的人嗎?我不是有意冒犯,隻不過這塊墓碑……”
稍微停頓了幾秒,伊凡諾夫轉過頭看了看那塊兩人麵前的墓碑。
與公墓中大部分的墓碑一樣,這也是一塊沒有銘刻任何文字的無名墓碑,葬在這裡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留下姓名,在那個年代裡,想要完成檔案工作簡直是毫無可能的事情。
因此,伊凡諾夫兵不明白,為什麼紐特會那麼篤定地停在了這裡。
“伊萬諾維奇……”
紐特歎了一口氣,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麵前的那塊墓碑。
在皮斯卡廖夫公墓之中,存在著一些稍微有些不一樣的墓碑,或許在麻瓜們眼中看起來它們與普通的無名墓碑沒有什麼區彆,但是在巫師眼中它們每塊都烙印著魔法文字。
隻有巫師才能看到的文字簡單記載了墓主的名字,生卒年月,以及死因。
“諾瓦特·伊萬諾維奇,畢業於科多斯多瑞茲魔法學校(俄語колдовсторец),1986年於普裡皮亞季市嚴重違反《國際巫師聯合會保密法》,不慎沾染非魔法界創造的未知詛咒,治療無效後經非魔法界政府與其本人意願,秘密埋葬於此。”
“沒錯,就是他。隻是我沒想到,再一次見麵居然是這樣的場景……”
紐特·斯卡曼德搖了搖頭,關於六年前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那場災難,哪怕是遠在英國的他也是有所耳聞的——麻瓜們因為玩弄不屬於他們的力量而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而按照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慣例,所有非魔法因素造成的災難都與巫師無關。
事實上,絕大部分生活在這裡的巫師都選擇了撤離。
遠距離旅行,這對於沒有國籍、地域限製的巫師們而言並不算什麼困難的事情。
隻有極少部分的“前蘇聯”巫師選擇了公然違反國際巫師聯合會的規定,主動前往普裡皮亞季市附近,參與非魔法界的救援善後工作,其中就有伊萬諾維奇。
在此之後,伊萬諾維奇就因為違反《保密法》而被沒收了魔杖,一直軟禁在家附近。
“所以,您與這位……唔,伊萬諾維奇先生是朋友嗎?”
伊凡諾夫猶豫了一下,轉過頭神色嚴肅地看向紐特·斯卡曼德,沉聲問道。
“嗯,四十多年前,我們曾經一起戰鬥過。”紐特點了點頭。
為了阻止蓋勒特·格林德沃統治魔法界,當時幾乎大半個歐洲、美洲、亞洲的巫師們都聯合在了一起,魔法界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戰火從英國一直蔓延到了西伯利亞。
相比起非魔法界的戰爭,巫師間的爭鬥更加殘酷而廣袤。
等到第一次巫師戰爭快要結束的時候,科多斯多瑞茲魔法學校之中甚至幾乎找不到三十歲以上的教授,以至於前蘇聯地區的魔法傳承出現了嚴重的斷層。
作為當初抵抗格林德沃的中堅力量,紐特·斯卡曼德自然也在這片土地戰鬥過。
“四十多年前……曾經一起戰鬥過?”
伊凡諾夫仔細打量了一會兒滿臉皺紋的紐特,又環視了一圈周圍的墓碑。
沉默了片刻後,老人輕呼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伸出手從衣兜內包裡取出那張小心疊好的二十英鎊,鄭重其事地重新放在了紐特的手中。
“那麼,斯卡曼德先生,抱歉,我不能收您的錢。”
“伊凡諾夫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
紐特皺了皺眉,有些困惑地看向身邊的那位老人。
“這是我們之前就約定好的向導費用,現在我們才剛走了一個地方,如果您覺得有什麼問題的話,價格方麵或者彆的地方我們可以多商量一下,再說了,您還要……”
經過半天多的交談,他已經知道老人如今的狀況並不好,而且更重要的是,伊凡諾夫還需要救濟另外幾名在戰爭中留下了殘疾的戰友,生活壓力更是格外巨大。
此前伊凡諾夫放在攤位上賣的勳章,就是這些老兵們身邊的唯一值錢東西了。
“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我們所剩下的最後一點東西了。”
伊凡諾夫神色掙紮了幾秒,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指了指周圍的墓碑。
“雖然不知道您在哪一個戰場,但我絕對做不出這種……這種向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收取前往公墓找人的向導費,否則我之後可能就沒臉再過來獻花了。”
稍微停頓了一下,伊凡諾夫臉上浮現出一抹羞赧,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說道。
“不過……如果您經濟條件還算允許的話,或許可以再考慮多買下幾枚勳章,我可以幫你多去問一問,絕大部分罕見的獎章我都能幫您找到……就當做,向導費了吧。”
“不是,您可能有些誤會,我……”
紐特微微一愣,正準備開口反駁,但話到了嘴邊卻忽然又停了下來。
毫無疑問,這位前蘇聯的老兵應該是誤會了什麼,隻不過礙於《國際巫師聯合保密法》的限製,紐特也沒辦法解釋其中的微妙區彆之處,況且……
紐特瞥了眼那塊墓碑上的文字。
普裡皮亞季市……違反保密法……
紐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艾琳娜昨晚給他講的那些故事。
沉默了幾秒之後,紐特收好手中的紙幣,格外認真地點了點頭,看著伊凡諾夫說道。
“好,我還有幾個老朋友需要拜訪一下,接下來的幾天,可能還需要繼續麻煩您幫忙引導指路一下了。而等到這些事情結束後,還麻煩您把您這裡可以收集到的勳章羅列一個清單給我,我有一個朋友對於收藏這些勳章什麼的很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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