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詭獸已經不能說是獸了，它們奇形怪狀，什麼形態都有，有的是幾個平板拚在一起，有的則是一個規整的圓柱體，有的則是扭曲成團，根本說不出像什麼。這麼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東西飛過來，讓人覺得整個世界都瘋了。

探索者們拚命攔截，陣型中也不斷有一團團銀色火焰幕布升起，每一片都會卷走幾百米範圍內的一切詭獸。但是空中飛行的詭獸不再是單一進攻手段，它們也在發射各式各樣的子彈，有針型的，有方形的，還有的乾脆就是一片光。

再怎麼奇怪的形狀楚君歸都不害怕，但是看到那片光的時候突然心裡一沉。果然，那片光直接穿過了攔截的銀火，落在了一名探索者身上，然後毫不停留地穿身而過，沒入地下。

那名探索者一聲未吭，直接倒下，然後戰甲中冒出騰騰紫氣，就這樣變成了一個空殼。戰甲分毫未損，人卻徹底消失。

這是戰死的第二個探索者。

有了第一片光，就有第二片、第三片。楚君歸也出手攔截，這些光都是介於能量與概念之間的攻擊，用能量攔截不是沒有效果，隻是比較吃力。因為從能量層次上，詭獸發出的光片比林兮的銀火還要高級一些。

一番苦戰，終於清空了全部的詭獸，周圍再一次的安靜下來。

楚君歸回頭，看了看陣地中15具空蕩蕩的戰甲，心頭一片陰霾。這一戰就死了15名探索者，而他、開天和林兮都已經全力出手了。

現在的詭獸已經完全沒有正經的獸形，就是一個個沒有規律的幾何體，還有的乾脆就是一團霧氣。這意味著衍生天災的注意力已經多多少少地投放到了這邊。這是最糟糕的情況，在原本的預想中，楚君歸計劃是快速行動，在衍生天災反應過來之前衝到目標地域，然後建立防禦，一邊抵抗一邊尋找艾格的墓地。但是現在才突進了2000公裡，還有一半的路，衍生天災就已經開始關注這邊。

林兮和開天來到楚君歸身邊，開天問：“還衝嗎？”

這是個棘手的問題。勇敢的決定是繼續向前，試探衍生天災的底線，給後續的部隊打開向前的通道。穩妥的做法則是緩慢前進，等候博士率領的後續部隊跟上來彙合。

沒有哪個方案是絕對正確的，就連帝斯諾級彆的算力也無從分辨。主要是對衍生天災了解得實在太少，少到幾乎一無所知的地步。

反複權衡之後，楚君歸終於有了決斷：“繼續前進。”

林兮沒有反對，隻是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探索者們。她很清楚楚君歸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當初製定行動計劃時博士並沒有瞞著她，已經說過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犧牲一部分甚至是大多數探索者來摸清敵人的虛實。調整、戰甲和武器裝備讓普通探索者也有了參與行動的能力，但是最終的戰場上並沒有他們的位置。博士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是打算犧牲所有的探索者來收集足夠的數據和吸引衍生天災的注意，然後由接受了完整帝斯諾調整的人完成最後的行動。

早點或者晚點，這些探索者都是回不去的。

楚君歸神色如常，繼續前進。前方是一場又一場的戰鬥，詭獸數量越來越多，形態越來越扭曲，甚至出現了根本沒有物質形體、完全是能量態的詭獸。戰鬥越來越艱難，儘管楚君歸已經儘了全力，可是身邊的探索者還是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又一場大戰結束後，這次就連楚君歸自己都受了傷，而身邊的探索者已經隻剩下50多人。所有人都是沉默不說話，默默地從身邊戰死隊友的戰甲上撿起彈藥，背在自己身上。

人們身上沒有傷，地上也沒有屍體。被現在的詭獸擊中並不會流血負傷，直接是整個人消失。消失並不準確，應該是人體被拆碎分解，然後在楚君歸也看不到的微觀層麵轉化成潰爛天空的一部分。或許在進攻的詭獸中，就有一些是曾經的探索者轉化的。

“原地休息，等待後續部隊。”楚君歸道。

終於等來了這個命令，幸存的探索者們卻沒有慶幸，也不高興，他們平靜的做著臨時掩體，調試給後方定位的儀器，乾著一切該乾的事。如果說一開始還有人會怕死，會動搖，那麼現在活下來的人就隻剩下了仇恨，對詭獸、衍生天災的仇恨。生和死，已經變成了一件小事。

楚君歸背靠著一棵大樹站著，右手下意識地撫摸著左臂。林兮走了過來，目光在他左臂上一轉，問：“受傷了？”

“小事。”

“給我看看！”林兮不由分說，一把拉住楚君歸左手，拉起了他的衣袖。

楚君歸的手臂堪稱完美，所有的肌肉骨骼配比都是最完美的狀態，兼顧力量和速度。他的肌膚如玉，平滑細膩，看不到一點傷痕。但是在林兮眼中，卻看到一抹蠕動的紫色，正黏在他的皮膚上，一鼓一鼓地正在從楚君歸體內吸著什麼，如同螞蟥。

“忍著點。”林兮指尖燃起了一點銀火，按到了那片紫色上。銀火果然見效，紫色被一點點蒸發，不過楚君歸的皮肉也隨之變得透明。

楚君歸一動不動，任由林兮施展。幾分鐘後，那片紫色才徹底消失，停止從楚君歸體內吸取數據。

林兮額頭已經微微見汗，維持那豆大一點的銀火看起來比連續拋出十幾塊火幕還累。等到紫色完全消失，林兮才鬆了口氣，慢慢熄滅銀火。哪知這時楚君歸說：“其實我能壓得住。你這消耗和收獲不成正比。”

林兮氣得咬牙，趁著最後還有點火星，狠狠往楚君歸手臂上一按，說：“你這種人要是能找到老婆才見鬼了！”

“嗯？”楚君歸摸摸自己下巴，若有所思：“我那麼招人討厭嗎？”

開天在一邊小聲默默道：“您不能總說實話，得分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