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詭事 第八十二章:北不夜侯(1 / 1)

天淵之下 千寒酥 1548 字 2個月前

眾人愕然,就這麼……承認了!這個回答讓他們一時之間難以反應過來。回答得過於乾脆,真實性就會受到質疑,但他們卻無法驗證這句話的真偽,因為他們原本就打算從這名殺手口中撬出一些森羅殿分殿的信息。 “如果你真的是殿主,那麼這件事或許還有轉機。”楊青龍轉過身,對著身後幾人說道:“你們覺得呢?” 幾人先後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刺史府雖是涼州的統治者,可惜這塊土地上陽奉陰違的宗門實在太多了點,如果森羅殿能夠進駐涼州,並為刺史府所用,那麼這兩股力量一明一暗,絕對是懸在飄雪宗等頂尖勢力頭頂上的一把利劍。 若論隱藏之深,能夠比得上森羅殿的勢力沒有幾個,就算對方不肯為刺史府賣命,至少還能用來刺探消息,尤其是那個不出世的暗刃山。 “堂堂一個殿主,居然會去刺殺一個中三境的少年武者。”祈君欣向前踏出一步,雙掌合一,黑白兩色靈氣環抱延展,很快便幻化成一把黑白之劍。她居高臨下,看著那人,說道:“我知道你在撒謊,身臨絕境,卻還能將對手耍得團團轉,這種滿足感一定很不錯吧。” “確實不錯,號稱能讓死人開口說話的刑司地牢也不過如此,至於這幾人,都是些酒囊飯袋。”被一語拆穿了把戲,那名殺手毫無畏懼地仰起頭看著青衣女子,他已經感受到後者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哈哈一笑,繼續說道:“看樣子,你想殺我?” “如果你不肯跟我們合作,那你活著就沒有意義。”祈君欣已經失去了耐心,將黑白之劍抵在殺手靈魂的胸口,緩緩說道:“不過你的死,對我們很有意義。”蟄伏在黑暗中的森羅殿,如果知曉了自己的一位分殿高層被殺,將會是怎樣一種反應呢? 她很期待。 她緩緩地將黑白之劍舉起,斬下,收回,幾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森羅殿殺手腦海中的禁忌已經不會再爆發了,因為一個死人的靈魂不再存有生前的記憶,隨著倉庫裡的寶藏被搬走了,沒有人再會闖入這間倉庫,門上的鐵鎖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收回利劍,祈君欣手一招,便將這團即將消散的靈魂困於一朵黑白兩色的蓮花之中,那是一團精純的靈魂力量,沒有意識,沒有禁忌,他將帶著他的秘密,永遠地離去。 楊青龍問道:“就這麼殺了?” “不然呢?”祈君欣手掌一翻,那朵黑白兩色的蓮花便置於掌心,消失無蹤,“難不成你還想給他辦個隆重的葬禮?” 聽出話中的譏誚,楊青龍縮了縮脖子,府內傳來消息,讓他們問出森羅殿分殿的位置,如今這人一死,他們再無半分頭緒,到時又要如何交差。隻是府內高層不容易對付,眼前的青衣女子同樣是個硬茬,況且那人已死,多言無益。 “此事你們不必在插手,我會向江負說明。” “是。”幾人低頭稱是。 “有件事,我需要你們幫我。”祈君欣淡淡地看了一眼垂頭而立的楊青龍,說道:“刑司主事趙長風,你認識他嗎?” “認識,我們關係不錯,以前一起喝過酒。”楊青龍點點頭,同為刑司十六主事,他和其他主事關係都很一般,唯獨和趙長風、胡瀾城兩人處得不錯,雖談不上什麼生死之交,但平日裡也時常聚飲,暢所欲言。 趙長風的死,對他來說也是一件悲傷的事,身為地牢主事,按照外界的說法,他們這些人身負累累血債,生性嗜殺,已經成為那張紅色血網的奴仆,生死之事他們早已見慣,但直到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原本麻木的情感竟也會有幾分波動。 他不明白祈君欣為何會提起這位在十幾天前中毒身亡的刑司主事。 “馬上調查趙長風,包括他死後的死因鑒定,埋在何處,何人抬棺,以及這段時間都有誰人去祭奠。” 連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都要一一查清楚,楊青龍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忙問道:“難道趙主事有問題?” 祈君欣說道:“我要是知道,就不用你去調查了。” 楊青龍悻悻一笑,道:“祈姑娘給個期限?” “這事拖不得,越快越好。”祈君欣剛走出幾步,忽的又停下,轉過身說道:“調查完之後,將卷宗交於公子。” “是。” …… 典閣。 &nbs sp;這裡依舊和往日裡一樣的幽靜,極少有人進出。 淩風是這裡的常客,一路上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快走了幾步,就來到了二樓。藤椅上的老者還在悠閒地品著清茶,完全沒有聽到身後漸漸響起的腳步聲,他的那把蒲扇晃晃悠悠,扇不起一絲風來。 青煙寒星茶一杯,昨夜小樓聽雨睡。 “真是好茶,你老倒是清閒得很啊。” 老者頭向後拗過去,便瞅見了麵帶笑意的少年,身體側翻過去,一腳先著地,手又一撐,整個人就站了起來。“這大清早的,典閣的侍衛還沒換崗,公子倒是先來一步。” “彆提了,我是被人從床上拖下來的。”淩風也尋了一把椅子,坐下後端過一杯清茶,“好茶!”他輕歎一聲,略微吹了吹熱氣,抿了一口,驚叫道:“這茶水怎麼是涼的?”他明明看到茶水還冒著熱氣,他還吹了一口,怎麼一喝到嘴裡就變成了涼水。 “哈哈哈,這是昨天的茶水,放到現在肯定已經涼了。”刑知聲見到少年被騙,頗為自得地笑出了聲,搖晃著蒲扇的那隻手更是上下顛簸。“公子有所不知,冷茶水之所以冒熱氣,其原因便在這茶杯之上。” “茶杯?”淩風將杯中冷茶潑到地上,而後上下左右仔細打量著,茶杯工藝算不得精致,造型也很一般,放在府內那些匠心獨具的茶具麵前,這隻茶杯就好像是哪個未出師的學徒做出的應付之作。 除了入手有些冰涼,不過這也能理解,裡麵的茶水放了一整夜,不涼才有問題。 “沒看出?”老者很喜歡這種給年輕人出難題的感覺,並不是因為他想幫著少年多一分見識——可能有這種心思,但應該不會太多,而是他很享受在年輕人麵前稍稍露一手,然後隨便丟下一兩句“你還年輕”的訓誡話語。 淩風點點頭,他左右瞧得分明,感覺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茶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刑知聲一笑,在少年好奇的注視下,朗聲說道:“這就是一個普通茶杯。” 普通茶杯?淩風低頭看了一眼茶杯,又抬頭看著刑知聲,目露驚奇,“你不是說……” “實際上,熱氣並非由水冒出,而是因為水中的茶葉。”正說著,刑知聲抓起一個湯匙,探入身邊的古樸木盒中,窸窸窣窣,匙中便有兩三片淡金色的葉子。“這叫北不夜侯,生長於北域苦寒之地,那裡是人族疆域的邊界,幾無生機,唯有此物,在寒氣中破土,於風雪中發芽,隨後便結出如此淡金色的葉子。” 淩風閉著眼,聽著耳邊老者動情的描述,在腦海中想象著那個遙遠寒冷的地方。不知為何,他總是對北域這個地方充滿了向往,仿佛前世他曾去過,並在那裡留下帶不走的故人舊事。 “北不夜侯……北不夜侯……”淩風輕輕撚起一片淡金色的葉子,放在口鼻間,細細地嗅著,“怎麼什麼味道都沒有啊?”他睜開眼,有些嫌棄的看著掌心的淡金色葉子,朝著一旁的老者問道:“不會是你隨便編了一個名字來糊弄我的吧!” 他已經被刑知聲騙出了心理陰影。 “凡是好茶,亦稱龍芽鳳草,需要經過采、蒸、搗、拍、焙、穿、封,最後才到烹煮,工藝如此之複雜,為的就是將茶葉中蘊含的香氣全部釋放出來。” “看來您是想說些道理了。”淩風正身端坐,理了理衣衫,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他不是個願意聽彆人講道理的年輕人,不過該有的樣子還是要有的,當初在天宗,就因為姿態不對,他被他的師父,也就是天宗宗主沒少訓誡。 刑知聲頗為高興的點點頭,旋即說道:“有些茶葉,聞時有香,入水無味,抵不過一瓢山間清泉,而有些茶葉,觀之如秋日落葉,聞之卻如春時嫩芽,滿是泥土味道,但這種茶葉,一旦入了水,便是香氣撲鼻,令人心曠神怡。” “這北不夜侯生於北域,曆經苦寒風雪,它已能納香於內,藏拙於外,縱遇丁點清水,雖無溫度,亦可翻騰,芳香四溢。” “茶是如此,人亦如此,寶劍藏鋒,寒梅凝香,並非不能,隻是不願。公子天資過人,但……” “打住!”淩風翻著白眼,做了個手勢打住了刑知聲的長篇大論。“您要講道理我不反對,但前麵這個道理可不是我想聽到的。” “那你想聽什麼?”刑知聲吹著胡子,很不喜自己的一番人生感慨被少年這樣打斷,這都是他活了這許多年後懂得的道理,現在傾囊相授,少年卻不以為意,還公然打斷。 身在福中不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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