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淩風抬頭看向司涯,不住地咽唾沫。就這樣被他服用的話似乎給人一種暴殄天物的感覺,一瞬間的不舍逐漸醞釀成視若珍寶的情緒。 淩風這話讓司涯哭笑不得,下品仙王草的確是千金難買的靈材,但用在淩風的身上,還是在這種時刻,怎麼也不可能跟浪費扯上關係。 “雖說你的手段頗多,尤其是那種詭異的黑色火焰,連我都招架不住。但畢竟是百招之後的殺手鐧,以你目前的境界,未必能夠將戰鬥拖到那個時刻。” 這便是一路上司涯所憂慮的事情,烈玉龍乃是宗境巔峰的炎神殿麒麟子,戰力不能以常理推之。光憑皇境巔峰,淩風恐怕難以支撐到那個時刻。 “就當是多加一重保險吧。” 不管如何,他都希望能夠看到淩風活著從隕星之巔上走下來。 長長地舒了口氣,司涯臉上倦意難掩,他擺擺手,叮囑淩風晚上留點心後就離開房間了。 晚間的清風依舊清涼,卻吹不散濃濃的睡意,司涯哈欠連天,幾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就在司涯走進房間後不久,烈無雙終於是等來了自己的師弟列作雲。 不過列作雲的情況看上去並不很好,隻見他一身酒氣的被一名霧月皇朝的士兵背了回來。“炎神殿烈無雙師兄,我家殿下命我把您師弟送回此處。”來人說著將列作雲輕輕放在院中的椅子上。聞著突如其來的濃濃酒氣,烈無雙眼神一寒問道:“你家殿下?” “霧月皇朝十三皇子!” 聽到是十三皇子後,烈無雙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霧月皇朝最有權勢的皇子有兩位,一位是大皇子,而另一位就是十三皇子。目前皇朝儲君之位尚空,而這兩位皇子被認為是最有可能的儲君人選。同為東天域南部頂尖勢力,炎神殿和霧月皇朝維持著比較好的關係,而他本人自然知曉這些皇朝內部消息。 不過最尷尬的一點在於,他和大皇子關係較好。雖說不至於直接選擇站隊,但相比於十三皇子,他更傾向於大皇子一方。 如今列作雲突然被十三皇子的人送回,這讓他心中不免有幾分懷疑。他伸手將醉得不省人事的列作雲扶住,對著那名霧月皇朝的士兵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列作雲不是被他派去調查李清泉的背景了嗎?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今天中午,我家殿下在城南偶然遇見您師弟。同為南部勢力的弟子,既然來到了霧月皇朝的地盤,我家殿下想略儘地主之誼。況且這幾日為約戰之事,您師弟忙前忙後,十分辛苦,故而我家殿下邀請您師弟前去隕星府邸小飲片刻。” 來人眼中帶著笑意,神色真誠不像是在說謊。不過這個小飲片刻的說辭和眼下爛醉如泥的列作雲怎麼也搭不起來。 “然後呢?” “然後就成這個樣子嘍!”那人指了指昏睡中的列作雲,臉上笑意陡生。 得到這個回答,烈無雙一陣無語,看來想從來人身上問出些什麼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雖說此人身著霧月皇朝士兵的衣甲,腰間也有皇子親衛的令牌,但他並沒有就此聽信來人的話。 看出了烈無雙眼神中的懷疑,那人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前去城中隕星府邸向我家殿下詢問此事。”他若有深意的瞟了一眼炎神殿兩人,接著說道:“不過我建議你不要現在去。” “為什麼?” “因為我家殿下現在一樣醉得不省人事,你去了也是白去。”那人輕笑幾聲,隨即就道了聲彆,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轉身走出了鴻悅客棧。 就這麼走了?烈無雙神色陰晴不定,對於此人所說的話他不可能全信,不過天色已晚,就算要找十三皇子也隻能等明天了。他歎了口氣,扶著列作雲上了三樓,將其小心的放在床上。 隨後,他的靈魂力從掌心釋放,沿著列作雲的經脈進入後者身體,仔細審視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後才放心的收回了靈魂力。十三皇子行事如此詭異,不由得他不去提防對方可能會使出的手段,而列作雲的身體很明顯就是一個絕好的契機。“奇怪,怎麼什麼都沒有!”這個結果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原以為會暗藏什麼手段,不想對方竟然真的毫發無傷地把列作雲送了回來。 “還是說,他是在向我示好?”思來想去,烈無雙也隻能想到這種可能。將列作雲安頓好,他推開門正欲走出去,但隨即轉念一想,他又將剛打開的房門關了上去,搬了把椅子坐回到床邊。 將醉得不省人事的列作雲一個人扔在這裡,烈無雙感覺有些不放心。在列作雲沒有完全醒來之前,他必須一直守在這裡。 這裡是一條寬闊無邊的河流,冬日的嚴寒凝結成冰,春天的溫暖流動成水。江霧時時泛起,偶有嘹亮的 有嘹亮的漁歌從某一處傳來。隻是循聲望去,卻發現空無一人,唯有流水不斷,奔向遠方。 烏漠河,位於隕星山脈的腳下,作為劃分涼州和東天域的地理標誌。 今夜,江霧與夜色融為一體。 江邊,一名身著黑衣的少年正獨自立在岸邊。 他身姿挺拔,目光睥睨,一把長槍背負身後,渾身散發著淩厲的殺氣。 江水湧上,拍濕了岸邊的巨石,少年的長衫也在濕氣氤氳之際被染濕。 稍多時間後,在江的對岸出現了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聖子,你決定了嗎?”模糊人影聲音有些沙啞,但依舊能夠聽出是女子的聲音。 雖然隔著寬闊的江麵,女子的聲音卻並未散開,宛若在少年的耳邊悄悄耳語。 黑衣少年點點頭,道:“解決掉他,日後在涼州行事也能輕鬆不少。”他神色輕鬆,仿佛是在說著一件和自己毫不相乾的事情。 “再說了,千葉宮的戰書,豈有不接之理!” 身為炎神殿的麒麟子,南部天賦最高的弟子,他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選擇放棄,從而成為眾人的笑柄。尤其是很多武者都押了他贏,如果他突然中途退出,這些人指不定在背後怎麼罵他。 “我總覺得事情有些不簡單,好端端的這個叫淩風的少年為什麼要和你決戰?”看淡生死嗎?怎麼可能!她可不相信一個還未成年的武者能夠回答生死的問題。 聽到女子這麼問,烈玉龍突然笑出了聲,這讓對岸的女子倍感困惑,是她提出的這個問題很可笑嗎? “你還記得三年前被我們捉住的那隻虛空帝蟲嗎?” 經過黑衣少年的一番提醒,女子才想起來早已被她遺忘的記憶片段。她記得那是一處隱藏在群山之中的村子,她也記得添魂術下遍地的白骨。 當然,她最終想起了山坡上孑然而立的少年。 “他就是淩風?”女子的聲音有著些許的驚訝,她確實沒有想到當年一時放過的少年會在今時向烈玉龍發出生死戰書。 “不錯,隻是沒想到幾年沒見,他還是當年的那個樣子。”黑衣少年譏誚道:“真不知道天宗怎麼會收這種弟子,為了幾名俗世之人,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棄之不顧。”雖然早已傳言淩風的戰力遠超本人當前的境界,但皇境巔峰就是皇境巔峰,在他宗境巔峰的麵前,連一點水花都翻不起來。 “聖子還是要多加小心,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覺得那個叫淩風的少年必然不會做出自取滅亡的舉動。”女子有些擔憂,天宗怎麼說也是東天域最頂尖的勢力,它的弟子怎麼會如此自不量力。 一定有陰謀! “影大人請放心,我的師兄已經見過淩風了。”與對岸女子相反,黑衣少年依舊一副輕鬆的樣子,道:“根據我師兄的來信,淩風目前處於皇境巔峰,戰力可以匹敵宗境後期。至於天訣沒什麼好擔心,不過春訣第三層而已,主要還是他使用的劍訣頗有幾分味道,師兄要我著重注意一下。” “當然,為了保證不會陰溝裡翻船,我和師兄特意定下了一個計劃。” 他從來沒有小瞧過淩風,事實上在炎神殿接到千葉宮的戰書後,他就開始做準備。包括他背後的這把長槍,乃是上三境武者才有資格使用的兵器。至於療傷的丹藥,詭異的秘術,他一樣不缺。 天宗的親傳弟子,怎麼能是被輕視的對象呢? “計劃?”雖然看不清對岸女子的容貌,但聽其聲音,想必她早已皺起了眉頭。什麼計劃?她怎麼從來沒有聽烈玉龍說起過。 黑衣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緩聲說道:“嘿嘿,當然是給淩風準備的禮物嘍!”不是說淩風的劍訣很驚豔嗎?那就讓他永遠都使不出劍訣! “唉,那就聽你的吧。”對岸的女子歎了口氣,原本她來這裡想著勸說一番讓烈玉龍放棄這場決戰,因為她總感覺這場約戰透露著一股詭異。不過現在看來,烈玉龍不僅自信滿滿,而且準備工作做得相當充分,她確實沒有理由再去阻止。 “如此,我便提前預祝聖子早日凱旋。” “多謝影大人!”烈玉龍又在岸邊站立了一會兒,轉身便朝著隕星山脈的方向走去。隻有兩天的時間了,淩風又在乾什麼呢?他輕笑著,沒想到他也有這麼一天會替一個將死之人思考如何度過所剩無幾的時光。 他回望了一眼寒風瑟瑟的烏漠河,左邊就是燈火輝煌的隕星城了。黑暗中,烈玉龍呢喃自語: “你最好隻是單純的複仇,否則,我一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