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KI抱著IPAD過來，看著在座的三人，睜著大眼睛一臉迷惑的問道：“哪個王八蛋點餐呢？”

“我我我……”湯大少舉起手來，笑著說道：“是我這個王八蛋點餐。”

“湯大哥，你真會開玩笑。赫赫有名的情感節目主持人，你怎麼會是王八蛋呢？”因為三人經常來這邊聚餐，KIKI和他們已經相當熟悉了，一邊把手裡的IPAD遞過去，一邊微笑著和他們開著玩笑。說話的時候，眼神卻一直偷瞄著坐在角落裡不言不語的李如意。

李如意人長得好看，穿衣打扮又相當的時尚，一臉酷勁兒的坐在哪裡，確實很討小女生的喜歡。KIKI是花城師範大學的學生，沒課的時候在這裡做兼職。每次陳述李如意他們過來，都是她親自跑過來招待。當然，醉翁之意不在湯，在如意。

“算了，不單點了。就把你們家那個套餐給我們來三份。”湯大少擺了擺手，出聲說道，“我怎麼不能是王八蛋呢？說謊的都是王八蛋，是不是陳述？”

陳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那你忘記淩晨了沒有？”

“……”

“忘沒忘記，說啊？”湯大少笑嗬嗬的問道。

“沒有忘記，也不想再提起。”陳述表情淡漠，聲音平靜的說道：“她和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夠狠。”湯大少對著陳述豎起大拇指。

陳述沒應。

他對彆人狠的時候，其實對自己更狠。

恨是一把雙刃劍，你割傷了彆人的皮膚，卻刺瞎了自己的眼睛。

KIKI又花癡的瞄了李如意一眼，轉身去給三人準備食物去了。

湯大海看著陳述，輕輕歎息，關切地說道：“我怕你和我一樣，受傷太深，步了我的後塵。你又喜歡藏著掖著，自己一個人受罪。現在看來，你比我堅強多了。”

“那當然了。”陳述說道：“那句話是怎麼說得來著？你若不堅強，軟弱給誰看？我又沒有幾十億家產需要我趕回去繼承。是不是？”

“反正我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你想辦法幫我搞定。你之前不是公關部的嘛，那麼麻煩的事情都能夠處理得乾乾淨淨，我這點兒小事算得了什麼？”湯大少耍賴似的說道。

“我想想吧。”陳述說道：“畢竟，不傷害你母親這一點實在太難……隻要你不結婚，怕是都會讓你母親傷心。”

“唉……”湯大少輕輕歎息，轉身看向李如意，問道：“如意有女朋友了沒有？”

李如意搖頭，說道：“沒有。”

“那你談過戀愛沒有？”

李如意還是搖頭，說道：“沒有。”

“那你有沒有喜歡過的女生？”

李如意想了想，點了點頭。

“你比我爸收藏的那些古董還要古董。”湯大少看著李如意說道。

李如意也不回應，低頭喝大麥茶。

三個人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大多數時候都是陳述和湯大少唇槍舌箭，李如意會在旁邊默默地看著，偶爾補刀，一針見血。每次都是湯大少提出問題，陳述解決問題。李如意投票站隊。

為了慶祝陳述找到新工作，湯大少開了一瓶波摩18，吃飽喝足，湯大少找了代駕開車，陳述和李如意各自叫車回家。

陳述坐在車上，翻動手機看著今天的新聞。

看著看著，又不小心摸到手機背麵的刮痕。

那是他走在路上的時候，淩晨從後麵突然間跳到他的背上，原本想要給他一個驚喜，卻沒想到把抓在手裡的手機給甩掉了。

也正是這個原因，陳述為她新換了一台手機，而這台更換了屏幕和刮花了後殼的舊手機就落在了陳述的手裡。

回到家裡，陳述從櫃子裡找到了蔡照送給他的那部新手機。

他用頂針把電話卡取出來，重新裝進新手機裡麵，然後，乾淨利落的將那台舊手機給丟進了垃圾桶。

失去的感情就是垃圾，自有歸處。

按下了蘋果手機的開機鍵，當那顆被咬過一口的銀色蘋果標誌浮現時，就像是陳述被咬過一口的人生。

他和這部手機一樣，重新開始。

湯大海坐在野馬車後座，一個頭發稀疏的中年男人熟練的駕駛著他的愛車。

司機的車開得又快又穩，比湯大海的車技要好上許多。

因為喝了些洋酒的原因，湯大海的腦袋有些暈沉。

他斜靠在座椅上麵，看著窗外一掠而過的車海人流霓虹閃爍。

當車子即將開上珠江大橋的時候，湯大少突然間出聲喊道：“師父，停車。”

“先生，這裡不能停車。”司機急聲解釋。

“找一個可以停車的地方。”湯大少說道。

司機將車開到橋下，開到珠江江邊。

湯大海推開車門，跳了出去。

很快的，他又重新鑽了回來，問道：“師父，有煙嗎？”

師父從口袋裡掏出煙和火機遞了過去，湯大海道了聲謝，站在珠江岸邊點燃了一根煙。

煙一口沒吸，卻站在江邊看了半天的江景。

李如意住得最遠，是三人當中最後一個趕回家的。

他回到自己租住的一間民居頂樓的小房子，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衣服後，打開電腦，抱著吉它坐在了電腦前。

當他調好麥克風，打開視頻，俊美的臉頰出現在屏幕上時，整個直播間裡便湧進了滾滾人流。

“天啊，男神回來了……”

“男神，總算是把你給等到了，我還以為今天又要落空了呢……”

“一心一意，李如意……”

……

話題如急流，彈幕如碎星。李如意的大半張俊臉被淹沒在一行行漢字之中，旁邊對話筐裡的對話更是如流水一般飛泄而下，一閃而逝。

李如意不管不問，稍微調試了一下吉它的音色，然後開始唱起了一首經典的粵語老歌《沉默是金》。

夜風凜凜獨回望舊往事前塵

是以往的我充滿怒憤

誣告與指責積壓著滿肚氣不憤

對謠言反應甚為著緊

……

這是由許冠傑作詞，張國榮演唱的一首歌曲。張國榮早已遠去，但仍然活在無數人的心中。這是人格的魅力，也是音樂的力量。

每到深夜的時候，李如意便跑到一個直播網站去唱歌。因為他俊美無匹的容顏，憂鬱低沉的嗓音，吸引了不少女粉絲的關注和喜愛。

雖然稱不上大紅大火，卻也有了一批忠實鐵杆的「顏值粉」。那些粉絲每到深夜便準時守在手機或者電腦前等著他唱歌。

李如意又是一個極其任性的「主播」。

直播的時間不確定，直播的內容很單一。

就是坐在電腦前抱著吉它一首歌一首歌的唱，點歌不理，互動不回。我唱什麼，你聽什麼；我不唱了，就是累了。

有時候粉絲整晚的等不到他出來唱一首歌，有時候和陳述湯大少喝完酒淩晨兩三點回去突然開唱——

因為他的任性，自然讓很多聽眾不喜。但是，也讓那些真正喜歡他的人更加著迷。

就是喜歡這個味兒！

陳述也偷偷去聽過李如意唱歌，屏幕上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但是那張讓人看到就恨不得揍上幾拳的俊臉以及迷人的聲線當真對女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那些粉絲還給李如意建立了一個後援會，叫做「一心一意」，隻要他一開唱，各種禮物便嘩嘩嘩的跳了出來。

陳述和湯大海沒有問過李如意直播的收入問題，因為他們心裡都非常清楚……李如意真正想做的是演戲，是想出專輯。不是像現在這般隻能縮在一個小小的出租屋裡自彈自唱，一人喝酒到天明。

和往常一樣，李如意忘我的歌唱。

一個人，一把吉它，就是他的世界。

“如意如意，我要給你生猴子。”

“天啊，我的耳朵要懷孕了……”

“我要聽《沙漠駱駝》，如意哥哥唱一首《沙漠駱駝》……”

……

還有無數人給李如意發私信，膽小的問李如意的電話號碼，膽大的直接就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和微信號碼發了過來。

連續唱了三首歌後，李如意覺得有些渴了，拉開旁邊的小冰箱取出一灌啤酒，喝了兩口之後，再一次唱起了《怪你過份美麗》。

李如意是張國榮的粉絲，大部份時間唱的都是張國榮的歌曲。

一首接著一首，直到唱了七八首之後，李如意關掉屏幕，將吉它丟到牆角，然後一頭栽倒在床上。

一天又一天，湊成一年。

一年又一年，不知何時夢能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