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儒家,我要過去拜訪。”
“是,公子!”
下人已經恭敬地離開,駐紮在附近的秦國軍隊也開始在小聖賢莊外布防。
對於未來帝國繼承人的安全,所有人都很重視。
章邯不知隱藏在何處,如同影密衛的名字一般,永遠處在陰影中。
在扶蘇的身邊,隻有秦國的宰相李斯,這個和他政見大不相同的存在。
在這種時刻,扶蘇都不想和李斯交流。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兩人能夠維持麵上這種和氣就已經是極其難得,算扶蘇修養功夫過關了。
“曉夢大師到了嗎?”
“公子,還沒有,大師行蹤飄渺不定,能夠確定的是已經動身,具體到了哪裡?我們沒有辦法判斷。”
稟報的秦軍戰戰兢兢,生怕扶蘇不滿意這個答案。
扶蘇隻是拜拜手,並不多麼在意。
不知是一路的車馬奔波,還是來到桑海之後的刺殺令他心神疲憊,他的神色略顯憔悴,但在下車的那一刻,他又打起精神,從外表看上去,他精神飽滿,鬥誌昂揚。
成為了那位氣質永遠都溫潤如玉的扶蘇公子,帝國的國力如日中天,作為未來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嫡長子,扶蘇在外人麵前必須隨時隨地都保持他的風度。
同時也讓任何人都察覺到他的威嚴,他不能流露出任何柔弱的一麵,那必將讓無數人瘋狂的撲擊他。
“恭迎公子!”
儒家早已準備了最為隆重的禮儀,全體的儒家弟子的恭敬的跪在扶蘇的麵前,領頭的那一位正是儒家真正的掌管者,已經退隱山林,居然可以掌管儒家的荀子。
在他的身後,伏念、顏路、張良同樣恭敬的行禮。
而且他們四人的身後,數量眾多的儒家弟子儀容端正,神色嚴肅,正在舉行繁複的迎接儀式,那是相傳傳自周朝的迎接諸侯的禮儀。
禮節繁瑣而細碎,有一種儀式感。
扶蘇見怪不怪,這本就是儒家最出名的一方麵——禮儀。
李斯麵色嚴肅,隱約帶著一絲玩味。
上次他來到儒家,儒家可沒有這麼興師動眾,甚至他的老師還讓他吃了一個閉門羹,不承認他弟子的身份。
雖然不願意去對比,但這種巨大的差距還是赤裸裸的擺在他麵前。
“儒家接下來可不好受了。”
李斯從來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但此時此刻,他卻露出了一個奇特的笑容。
隻是躬身行禮的眾多儒家弟子注定看不到了。
扶蘇看了一眼儒家的眾多弟子,不言不語,當先走入了儒家的大門。
也不知是讚揚,還是嘲諷道:“儒家的禮儀當真是有春秋古風,不由讓人想到春秋時期,讓人悠然而神往啊。”
“公子見笑了,儒家禮儀大多傳自周天子,這麼多年來一直堅持,從未改變。”
伏念正色解釋,原本這個話題應該有荀子來解釋,隻是這位幾乎有聖人稱號的儒家大儒在迎接了公子扶蘇之後,就以年老體衰作為借口,此時不知去何處逍遙去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也沒有人會說他失禮,即便是公子扶蘇也是一笑置之,至於心底裡是何等的想法,隻有扶蘇自己清楚了。
等到主客落座,扶蘇坐在主位當仁不讓,從始至終都沒有好說話,而是冷著一張臉,道:“海月小築的刺殺,不知道伏念先生可曾聽聞?”
儒家三位當家神色各異,顏路神色平淡,好像春風拂麵,不見絲毫痕跡。
張良隱隱有些焦灼,隱藏在寬大袖子裡的手握緊了,而正麵麵對扶蘇質問的伏念撫摸了一下黑色的胡須,沉吟了片刻才道:“聽聞過,刺客的手段駭人聽聞,居然敢對公子下手,實在是蔑視帝國法律。”
“此等暴虐之徒,居然出現在帝國統治之下,實在是令人震怖不安,當處以極刑。”
“哦!”
扶蘇的神色依然顯得平靜,淡然道:“那些刺客都被章邯將軍抓住了。”
“這是帝國之幸!”
伏念泰然處之,不知道公子扶蘇賣的什麼關子。
張良重重的握住了麵前的茶杯,他和墨家交流過情報,清楚的知道海月小築那場刺殺的具體情況。
包圍整個小聖賢莊的秦軍不是做假的,明顯不僅僅是護衛公子扶蘇,還有另外的職責。
若實儒家在這場對答之中不能令公子扶蘇不滿意,很有可能儒家就要迎來一場血洗。
“可是我卻覺得有點不幸。”
伏念眉頭皺起,沒有辦法接話,公子扶蘇也沒有讓他回答的意思,自顧自的道:“刺殺我的刺客全都死了,還有一個潛逃,生死不明,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刺客氣焰實在囂張。”
伏念已經察覺到了不對,但不知道錯在那裡,和坐在他身邊的顏路對視,依然有些摸不著頭腦。
“的確是囂張,而且凶狠之極,行事沒有絲毫的破綻。”
扶蘇的聲音越來越嚴厲,而且在加快,這是情緒波動劇烈的外在表現。
張良的心漏跳了一拍,知道接下來就是狂風暴雨。
“好在我手下的章邯將軍很有能力,敏銳的找到了一個不是破綻的破綻……”
“不知公子為何在此讀書之地談論兵凶戰險之事?”
張良主動插話,想要打斷這個節奏。
“放肆!公子說話由不得你們插嘴。”
李斯不客氣的打斷張良的話,這在儒家的禮儀中是很失禮的一件事,一起陪同的儒家弟子就有人小聲的嘀咕,很是不滿。
若非打斷這句話的是李斯,他們甚至會當場站出來指責。
李斯同樣出自儒家門下,當然知道情況,更熟知儒家的禮儀。
望著這群現在都搞不清楚狀況,依然糾結於禮儀的儒生,他的嘴角不由微微的彎起,那是嘲諷的微笑。
“死到臨頭猶不自知。”
心裡嘲笑一聲,他都懶得訓斥這群人。
主動開口的張良和隱隱有些焦慮的顏路倒是讓他高看一眼,現在依然和公子對答,想要去扭轉局麵的伏念也被他看中。
“這三人倒真的是撐得起儒家的場麵,都是頂尖的人物,隻是今日之後,儒家可就不一定還是原來那個儒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