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毛文龍的意料，孫元化卻是一本正經的反問了一句，看到他依舊是滿臉的不解之色，不像是假裝的，這才進而補充道：“現在這個時候，滿清北方的女真部落，正在鬨著天花，疫情越來越嚴重，目前為止，已經不用牽製了。” “就算天花不會殃及到建州女真，但從總體而言，女真族的人口也是銳減大半。隨著整體實力的大減，韃子與蒙古一些部落的聯盟，已經維持不下去了，已經沒有了存在的基礎。可以說，如今的皇太極，已經是自顧不暇，能夠保住現在的一小塊地盤，算是最好的情況了。” “至於庫頁島，之所以沒有占領，現在就撤了回來，隻是暫時的方略，並不是放棄，等過個一兩年，再去占領，在上麵駐軍，一樣也不晚，並不影響朝廷的整體布局。” “為什麼啊？” 幾乎是一種條件反射，毛文龍脫口而出，又問了這麼一句，更是進而補充道：“畢竟，庫頁島距離遼東那麼遠，距離日本的北海道又是那麼的近，若是被倭寇搶先一步，咱們再去攻打的話，不就更難了，將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然而，不等孫元化做出回應，這番話一出口，似乎想到了什麼，毛文龍就後悔了，頓時就明白了自己的意見有多麼的愚蠢，隨即麵露尷尬之色，連忙又補救道：“元帥，末將明白了。” “現在這個時候，庫頁島上也是一樣，正鬨著瘟疫，島上到處都是天花肆虐，如果日本人到了上麵，絕對是自尋死路，有去無回。” “而且，等這麼個一兩年，庫頁島上的那些女真人，也該死得差不多了，到了那個時候，咱們再去登島，進行駐軍的話，可以省去許多的麻煩。” “嗬嗬....毛總兵，正是這個理~” 孫元化淡然一笑，回答的很是輕鬆，絲毫沒有一點的負罪感，使用天花，滅殺那麼多的無辜女真人。 就在這時，毛文龍微笑的神情為之一變，似乎是又想到了什麼，臉上再次出現了不解之色，疑惑的問道：“對了，元帥，既然朝廷現在研製出了治愈天花的藥方，何不趁著女真人和蒙古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沒有任何的防備，將天花源弄到建州和整個漠北呢？” “這樣的話，也就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北方邊患了，省得朝廷年年都要與那些遊牧部落虛以為蛇，常常讓利，使用同化這種極為緩慢的手段，解決北方邊患。” 然而，孫元化卻是含笑不語，似笑非笑地看著毛文龍，看得後者直撓頭，心裡有一些發虛，直犯嘀咕。 “怎麼了？元帥，難道末將說的不對嗎？” “也對，也不對。” 孫元化這一次雖然做出了回應，說出的話語卻是那麼的模糊，模棱兩可，使得毛文龍愈發的迷糊了，有一些摸不著頭腦，剛想要再次詢問之時，這才張了張口，卻被孫元化給搶先了，他心中的疑惑也隨之解開了。 “毛總兵，你要知道，解藥是解藥，天花是天花，看似緊密相關，實則卻是兩碼事兒，並不能簡單地畫上等號。否則的話，可是會出大問 會出大問題的。” 孫元化話語頓了頓，先是總結了一句，聽得毛文龍愈發的迷糊了，但還是聽出了話裡有話，滿含深意，頗有唬人的味道。 顯然，在這一瞬間，孫元化賣了一個關子，故意賣弄了一下，以彰顯自己的地位，但也是點到即止，也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否則的話，反而讓人產生一種厭惡情緒。 “天花可不同於其他的疾病，傳播速度快，高致死率，一旦將蒙古人和女真人逼急了，知道是咱們大明所為，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將天花傳播到關內。” “大明可是有著兩億的人口，也就是兩萬萬的人口，關內的人口那麼稠密，先不說一時籌不到那麼的藥草，製作解藥，就算是有，儲備的草藥充足，恐怕也難以及時地將這麼多的解藥運送到全部的災區，讓感染的大明百姓服用，得以救治。” “到時候，隨著天花的迅速蔓延開來，形成席卷之勢，咱們大明因天花而死的百姓，恐怕比蒙古人和女真人加起來還多，至少數倍有餘。可以講，你說得那種做法，風險太大，一旦真得發生了最糟糕的那種情況，代價也太大。” ...... 漸漸地，隨著孫元化由淺入深的講述，毛文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提議有多麼的愚蠢，已經不單單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句話所能形容的了。 當然，他不是不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隻是一時的興奮過頭，急於想要表現自己，以及對滿清的嫉妒憎恨和厭惡，有意無意間，反而忽視了這一點。 大明北方的邊境線那麼長，在這將近兩年的時間裡，朝廷雖然整飭了邊軍的軍紀，加強了邊關的軍備，但，在存心之下，一意孤行要進入關內，很難避免零星的異族逃竄到關內。 因此，即便是在原來的基礎上，加強邊防，嚴控異族混入關內，但也是防不勝防，難免會有所疏漏。 畢竟，大隊人馬好發現，也更容易對付，但兩三個人，十多個人，以化整為零的方式，混入關內，根本就是避免不了。 何況，現在這個時候，大明還與北方的民族進行著正常的貿易，交流的很是頻繁，經常接觸。 而且，就算不考慮這些問題，先不說北方民族遊牧而居，過著散居的生活，就算是散播天花源，也難以造成大麵積的爆發，即便是能夠造成遊牧民族大量的死亡，天花蔓延開來。 可是，在死亡地籠罩之下，在求生欲望的驅使之下，那些還未感染的異族之人，亦或是感染還未表現之人，勢必蜂擁到關內，不顧一切的向中原躲避。 到時候，就算大明再如何的強硬，就算邊軍采取鐵血手段阻攔，也擋不住那些人，總會有漏網之魚。 相比於漢族而言，蒙古人雖然少得可憐，不過是百萬人口，但隻要有那麼一小撮逃入關內，攜帶天花源，混入中原，到了人口密集生活的地方，那都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因此，就算是研製出了治愈天花的藥方，也難以解決這個問題，借此一舉解決北方邊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