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靈歌翻書的動作一頓。 她將目光從書本上抬起頭,落在了那牢頭的眼睛上。 這三天,她雖然過的不錯,可畢竟消息還是閉塞的,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一點兒也不知道。 “嚴重到什麼地步?” 她不由的疑問出聲,那牢頭小聲說道:“聽說到現在還沒有醒!” 江靈歌站起身,想了想卻又坐了下來,她神色輕鬆:“夜王身邊有人照顧,就算我知道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那牢頭眼神閃爍了一下,小聲道:“王妃,若是您想要離開這裡去見王爺的話,小的可以幫忙!” 江靈歌聞言,瞬間笑了。 她可不是可以被輕易愚弄的三歲孩童,她勾了勾唇角,視線落在那牢頭的身上,一字一句的說道:“說吧,是誰讓你引我出去的?”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牢頭罷了,竟然還大言不慚的說想要帶她離開天牢,真是讓人不懷疑都難。 那牢頭一點兒也沒著急:“王妃,屬下是沒有辦法做到,屬下隻是過來傳信的,就知道您不會相信,所以屬下已經準備好了信物,不信您看!” 說話間,那人從懷中拿出了一塊令牌。 那令牌是赤金色的,她好像在哪裡見過。 眯了眯雙眼,江靈歌將令牌拿在手中摸了摸,確定了這塊令牌是雲深的。 “你的意思,你是受到雲王府的委托才來找本妃的?” 那牢頭但笑不語,像是默認了。 江靈歌沉默片刻,腦海之中飛快的旋轉著,雙眼之中的色彩在反複波瀾。 如果是雲深的話,那麼這件事就真假參半,可如果她現在離開的話,沒準會被安上彆的罪名也說不定。 楚涼夜正在想方設法的救她,她不能冒險打亂對方的計劃。 更何況,她現在住在這裡有恃無恐,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那牢頭見到江靈歌還在猶豫,連忙說道:“王妃,時間不等人,若是您再不做決定,今天就沒機會了,而且屬下還聽說,皇上已經做了什麼決定,和那些使臣達成了協議,若是王妃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你的意思是,雲深是來救本妃的,想要帶著本妃逃離這裡?” 牢頭點了點頭,像是確實有那個意思。 江靈歌依舊沒有表態,從一開始用楚涼夜中毒來混亂自己的心思,讓自己產生想要離開的想法,再威逼利誘,利用雲深想要讓她離開天牢,轉了一圈回來,這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怕是她隻要出了這天牢的門口,等待她的就隻有死路一條。 “本妃了解雲世子,他若是想要救我,怕是會親自說明,不會假手於人!” 她淡淡一笑,瀟灑自在的重新坐在了床榻上,眼底光芒閃爍。 那牢頭不易察覺的蹙了蹙眉頭,不過很快掩飾了下來:“既然王妃不相信,那屬下就回去將您的話稟報回去!” 他轉身離開,然而牢房的大門卻並沒有上鎖。 江靈歌盯著那來回在她眼前晃動的鎖鏈,心中卻是警惕起來,看來皇後那些人怕是受到了極大的壓迫,已經忍不住要出手了。 那牢頭從監牢之中出來,臉色頓時變了,看了一眼坐在門口的幾個公公,連忙小聲說道:“那女人精明的很,根本就不相信奴才,奴才也沒有辦法!” 他將雲王府的令牌放在桌子上,被為首的一個小太監收了起來:“看來這個法子沒有用,咱們就用第二個吧,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在咱們的地盤上,還能折騰出什麼幺蛾子來,既然她會武功,咱們這裡,高手有的是!” 他一抬手,身後立刻走出來五個穿著一身黑衣的人。 那五人從進門開始,就一直都站在那小太監的身後,雖然沒有出聲,可是渾身上下卻充斥著一種屬於練武之人的煞氣。 那牢頭見到對方居然帶著人過來了,小聲說道:“不知道皇後娘娘知不知道這件事,若是傳出去,怕是會有些麻煩,畢竟關押在裡麵的人不是普通女子!” “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走,進去帶人!” 那幾個人換上禁衛軍的裝扮,準備好了以後直接闖了進去,江靈歌聽到密密麻麻的腳步聲,渾身陷入了警惕的姿態。 看來,平靜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那些人直接衝了進來將江靈歌包圍在中間。 這次可不是上次好對付的那幾個丫鬟,江靈歌掃了一圈站在她周圍的幾個高手,輕輕用手指轉了轉手腕上鐲子。 她這個小動作,倒是沒有逃過一旁人的眼睛,為首的小太監麵白無須,聲音更是帶著幾分傲然個尖細:“夜王妃,皇上要提審召見你,你不會抗旨不尊吧!” 直接將皇上搬出來,讓江靈歌的瞳孔變了變。 對方既然敢打入天牢來,必然做好了一切準備,看來今日,她不麵對已經不行了。 “我跟你們走!” 她淡淡的說出這幾個字,邁步向著門外走去,那五個穿著禁衛軍衣服的男子緩緩靠近,唯恐她做出什麼想要逃跑的舉動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上次我們娘娘請你你不去,這次就彆怪我們來硬的了,帶走!” 兩個男子立刻扣住她的手腕和肩膀,讓江靈歌掙紮不開。 她麵無表情的看著那個男子,心臟冰冷仿佛沉入穀底,隨著這些人離開住了三天的牢房,外麵的天已經濃黑了。 想必如果不是晚上,這些人也不敢動手。 守備在天牢之中的禁衛軍也不知道都去了哪裡,隻有三三兩兩的還站在那裡守著,隻是他們對眼前這一幕,完全的視而不見。 這得多大的手筆才能做到這一步,看來這次不光是皇後的人插手了,還有周國公府的痕跡。 天上星辰密布,漆黑的夜幕透著皎潔的月光,洋洋灑灑的落在江靈歌的臉頰上。 幾天沒見光,讓她的膚色更白了幾分,透明的仿佛琉璃一樣。 這幾個人帶她的路徑根本就不是皇上常去的地方,而是越走越偏,一路上奔著後山。 這路線對她來說是陌生的,可是江靈歌的腦袋裡,可是有著整個皇宮的地圖,不用這些人說,她就知道對方要將她帶到哪裡。 是皇宮最北邊的一處荒涼的園林,這裡種著密密麻麻的竹子,裡麵還有無數假山,這裡很少有人過來,因為聽說在這兒死過人,所有就成了一片禁/地。 果然不出江靈歌所料,這些人帶著她走到一片密林裡麵,然後出現在一處假山外麵,不知道那小太監做了什麼,一個地道的入口出現在江靈歌眼前。 這些人一路都避人耳目,所以江靈歌從這一條路走來,甚至沒有看到一個多餘的人影。 再加上天色漆黑,更是能夠掩飾這些人的行動。 可這些人估計萬萬不會想到,論對皇宮的熟悉,誰也比不上江靈歌,這條密道裡麵通往哪裡,江靈歌心裡有數。 她一直不聲不響,一是為了不讓這些人對她下手,再就是,為了知道這些人究竟想要乾什麼。 “王妃這麼多年怕是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這幾天,要委屈王妃了!” 那小太監尖銳的嗓音在她的耳邊回蕩著,讓江靈歌不由得感覺有些惡心,她撫平了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跟著這些人下了台階。 蠟燭被人點燃,眼前黑暗的道路一下子明亮了許多,昏黃的光芒照耀在所有人的臉上,帶著一種讓人難以形容的詭異感。 耳邊隻有這些人的呼吸聲和腳步聲,江靈歌已經恢複了自有,被夾在狹窄小路的中間。 走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那小太監終於帶著她來到了目的地,耳邊傳來一些女子的哭喊聲,光聽著就讓人感覺瘮得慌。 江靈歌緊抿著唇角,臉色微微蒼白了幾分,她側眸看了一眼那小太監:“這裡究竟是哪兒?” 石門在她眼前緩緩打開,幾個穿著丫鬟衣服的女子滿身是血的被綁在旁邊的柱子上,鞭子的聲音在耳邊炸響,她一眼看去,就認出了幾個眼熟的人。 而被綁在最前麵的,居然是宋嬤嬤。 她神色變了變,眼神一動不動的凝視在宋嬤嬤的身上,旁邊的小太監像是知道她在看什麼,笑著說道:“王妃,若是你不想嘗嘗皮肉之苦,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隻要你聽話,皇後娘娘一定不會為難你的!” 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江靈歌略微有些踉蹌的向前走了兩步,宋嬤嬤明顯聽到了聲音,一抬頭就看到了近在咫尺,江靈歌的臉。 她突然笑了起來,用沙啞的嗓子說道:“王 :“王妃,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 宋嬤嬤的笑容之中帶著幾分恨意和幸災樂禍,她突然說道:“那圖紙在夜王妃的手上,我親眼看到她拿出來過!” 圖紙,什麼圖紙? 江靈歌抬起頭,看到幾個身高馬大的嬤嬤向她走了過來,而門外,此時駐守著不知道多少高手。 她雙眼流光閃爍,看到眼前的情況,知道想要逃出去難如登天。 “宋嬤嬤,本妃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宋嬤嬤的眼底閃過一道惡毒之色,“那圖紙被藏在一方手帕裡麵,我可是看到王妃拿過的,王妃還是彆裝模作樣了!” 宋嬤嬤這話,有一半都是在說謊,因為她根本就沒有看過她拿出來那張圖紙過。 原來這些人要找的,是那張記錄著宮中所有密道的地圖。 她當然不能承認,麵上依舊是迷惑的表情,眼底閃過一道不敢置信的色彩:“宋嬤嬤,雖然你一直幫著你家小姐對付我,我們之間有些仇隙,可就算這樣,你也不能如此陷害我,你說的圖紙,本妃根本連見都沒見過!” “就算你們打死我,也找不到圖紙,老奴的這番話你們愛信不信!” 宋嬤嬤低著頭,血水順著嘴角留下,然而她的唇角卻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來。 江靈歌哪裡不知道,對方是在禍水東引,甚至說想要和她同歸於儘。 她看著那些人的眼神,頓時明白了那圖紙對這些人的重要性,而現在更讓她疑惑的是,那圖紙究竟是誰畫出來的。 隻要有了那個圖紙,就算在皇宮之中刺殺皇上都不是什麼難事,誰能知道偌大的皇宮之下,還有無數密道,就像是一張大網一樣將其覆蓋在中間。 如果那東西落在了敵人手裡,怕是整個皇宮都要大亂了。 可單單是密道地圖的話,肯定不會引起皇後更多的注視,難不成,那地圖上還有彆的東西不成? 不過她身上根本沒有圖紙,那地圖早就被她交給楚涼夜了。 兩個嬤嬤上前就要去抓江靈歌,江靈歌見狀不妙,突然笑了。 她可不想在這裡被人打一頓,既然這些人有想要的東西,那這份東西就是她的籌碼。 “慢著!” 她一句話,瞬間讓周圍的人停下腳步。 江靈歌冷聲說道:“不錯,那圖紙確實在本妃的手裡,不過卻沒在本妃身上!” 聽到她的話,那些人的臉上瞬間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沒想到還沒審訊,江靈歌就全都交代了。 幾個拿著鞭子的侍衛互相對視了一眼,那之前帶路的小太監突然問道:“既然那圖紙王妃說在你身上,不知道你有什麼證據?” 江靈歌輕笑:“本來我確實不知道這回事,若不是剛剛那下人提起來,本妃還怎麼都想不起來了呢!” 她說的跟真事一樣,側眸看了一眼宋嬤嬤。 宋嬤嬤一愣,沒想到江靈歌會在這種時候提起她,她臉色瞬間變了變,忽然仿佛知道了她想做什麼。 在宋嬤嬤心裡,江靈歌是根本不知道那圖紙在哪兒的,對方這樣說目的很明顯,就是讓對方以為她真的有圖紙,然後對她放下戒心。 一種後悔的情緒在心口蔓延出來,宋嬤嬤差點兒咬碎了牙。 “既然王妃知道,就將圖紙交出來,而且還有另外一件事要王妃幫忙!” 一個小丫鬟端著盤子走到她麵前,旁邊擺放著紅色的印泥,江靈歌掃了一眼那上麵的字跡,發現上麵寫的,居然是誣蔑楚涼夜的供詞。 如果她真的將這手印按下去,怕是楚涼夜謀反的罪名就要落定了,滿門抄斬都是輕的。 她淡淡彎了彎唇角:“你們這樣做,是不是有些過分了,這手印按下去,本妃也是跑不了的吧!” 江靈歌說這話的時候甚至沒有絲毫感情,給人一種,如果不牽連她,她就同意按手印的錯覺。 那小太監有些詫異,本來他以為夜王府夫婦伉儷情深,這件事估計不知道有多艱難,可是如今在江靈歌的嘴裡,好像冤枉楚涼夜並不是很難的樣子。 “王妃放心,隻要你乖乖照做,我等一定不會為難你!” 江靈歌看到旁邊有一把椅子,走過去直接大大方方坐下了,她這一番動作,完全震驚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明明陷入困境,可是江靈歌卻仿佛真的來這裡做客的。 就連宋嬤嬤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覺得江靈歌簡直神經大條的厲害,甚至可以說,完全看不清楚自己的處境。 “既然沒的商量,本妃但求一死,至於那圖紙,早晚會讓夜王送到皇上麵前!” 她這話一出口,一瞬間那小太監的神色就變了。 本來不過是一句試探的話,可沒想到收到了這種成效,讓江靈歌更覺得那圖紙可疑。 那掌握了皇宮所有密道的地圖,究竟是誰畫的,更是誰傳出去的,洛雲瑤和宋嬤嬤又怎麼能拿得到,這番事情隻要串聯在一起,就讓江靈歌覺得裡麵有什麼深不可測的陰謀。 江靈歌乾乾脆脆的一句話,倒是讓皇後那邊的人沒辦法下手了。 畢竟如今皇後沒在,他們這些下人不好不按照命令辦事,再加上皇後還沒下命令要了夜王妃的命,他們更不能擅作主張。 更何況,皇後可是說過,如果江靈歌能夠親手將她手上的東西交給皇上才會有用。 不然夜王妃死了,隻留下了那張奏書,皇上就算傻子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夜王妃,我等可沒有時間和你在這裡商量這個,如果你不將圖紙交出來,不按照我們的要求去做的話,就彆怪我等心狠手辣,來人……” 那小太監剛一出聲,江靈歌直接開口打斷他:“等等,我可沒說不想將圖紙交出來,是你們沒給我這個機會!” 小太監瞬間噤聲,甚至所有人都盯著江靈歌。 在所有人的目光凝視下,江靈歌一字一句的說道:“我隻是說這奏書我不能簽,明擺著讓你們逼死本妃的事情,本妃怎麼可能去做?” 這下,所有人的思緒都被江靈歌給繞到了不知何處。 然而,江靈歌像是早就知道這些人的目的一樣,她淺笑盈盈,甚至可以說是運籌帷幄:“你們想要這奏書有用,必然少不了我親自去見皇上,你們可想好了用什麼來要挾本妃了嗎?” 周圍鴉雀無聲。 因為這些人都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 就連那一直做主的小太監,也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像,江靈歌是落在了他們手裡,應該是他們讓她做什麼對方就要做什麼。 周圍可是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刑具,專門來懲治各種不服。 結果呢……對方卻口口聲聲說他們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卻發現,從始至終他們的思路都是被人家帶著走。 那小太監總算反應過來,他臉色漆黑,直接問道:“先不說奏書的事情,那圖紙究竟藏在哪兒,夜王妃不會不說吧!” “那圖紙當然在夜王府!” 她勾起唇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小太監,見到對方的臉色又青又紫的樣子甚是好笑。 然而,她這話說了也等於沒說。 可是對方說的又十分有道理,那圖紙不在夜王府還能在彆處不成? 明顯感覺自己被江靈歌耍了,可是這些人卻找不到對方耍人的理由。 “那夜王妃覺得,我等要是用你來交換那圖紙,夜王會不會換?” 小太監總算想出了一個突破口,那圖紙在夜王府的事情皇後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會這樣費儘心機的尋找。 誰又能想到,皇後等人辛辛苦苦弄到的東西會被人半路劫走,若是那圖紙落在了皇上麵前,那就有大麻煩了。 江靈歌動了動唇角,忽然琢磨了一下:“用本妃來還圖紙的話,沒準你們抓錯人了!” 她輕輕歎了口氣,臉上的神色多了幾分幽怨:“彆看王爺在外人麵前對本妃多好的樣子,實際上那都是故意給你們演戲的,王爺心裡的另有其人,而且那圖紙如此重要,你們覺得,夜王會為了一個不相乾的女人放棄到手的榮華嗎?” 那小太監明顯不相信:“彆花言巧語,夜王對夜王妃可是情深義重,這些所有人有目共睹!” “既然你說情深義重,那在某人進了府之前的兩年,怎麼不見夜王對本妃如何?” “這……” 一群人瞬間啞巴了,因為她說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