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顏焉身上的溫度又是低了許多,摸起來隻是比起平常人溫度高出一點。秦淵心中稍寬,躺在小床之上,心中也是安穩了許多,但是也是仍舊不敢睡著,隻是躺在小床上,耳中還是聽著顏焉那邊的動靜。 他從小便都是自己獨自生活,並沒有什麼丫鬟仆從,所以並不喜歡有人照顧自己,但是顏焉這般身邊也是離不開人,而且有很多時候,自己和顏焉到底男女有彆,有些事情還是要丫鬟幫忙才能夠做的,他還是要避嫌的。他睡在小床上,一個小丫鬟是坐在顏焉身邊的一個小榻上,蔣瑟早已安排好守夜的這小丫鬟,一到天黑就送到了顏焉這邊。 到了子夜時分,秦淵躺在小床之上,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右手搭在自己左手上,摸自己脈搏,身子有些無力,他強撐著坐起身來,盤腿坐在小床之上,雙手放在膝蓋上,運功抵抗,可是那最後一魂的生長已經是水到渠成,這時候就是將要完整時候,他的抵抗不過是螳臂當車,哪裡又有什麼用。 窗外秋風漸緊,月光也被突如其來的烏雲全部遮住,似乎有一場大風雨要下來一般,秦淵此時正在全力抵抗,又哪裡能夠注意到窗外的情景。 一道閃電從天上一閃而過,一道長長的銀線,似乎是誰在那夜幕上劃了一道口子一般,這道口子又細又長,在這樣一個秋夜裡卻是有些恐怖。 閃電過後,便是一陣雷聲轟隆隆響過,響徹天地,驚醒了不知多少夢中的人。 蔣瑟披衣坐起,看著窗外,心中不知為何突突直跳,似乎有什麼不好事情發生一般的感覺。 雷聲之後又是一道閃電,閃電之後又是一道驚雷,這樣閃電驚雷交錯相替,完全絕不是秋夜的雨該有的情況,秋天的雨常是冷冷的,纏綿的,安靜的,如棄婦一般寂寞傷心難過卻又隻是日暮倚修竹,隻是獨自一人慢慢地,長長久久地感受著被拋棄的痛,而這一夜的雨卻並不是平常日子裡的秋雨。孩子們縮進被子裡,不敢伸出頭來,大人們有些披衣坐起身來,有些抱著孩子隻是不停哄著。 蔣瑟披衣下床,站在窗邊,看著窗外間歇的一道道閃電,聽著一陣陣的驚雷聲,這些都不是太平盛世裡該有的情景,可是如今天下方才大統,這到底是為什麼。 那閃電驚雷隻是相互交錯,可是卻並不下雨,這樣過了一個時辰都還沒有下雨,這是異象,不少人都說披衣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象,心中忐忑不安。 蔣瑟站在房間中,忽然想到顏焉和秦淵,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怎麼可能,這種天上異象,哪裡可能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可是那念頭雖是被蔣瑟否定了,她還是穿好衣衫鞋襪,向顏焉住著的地方走去,她並沒有去叫任何一個丫鬟仆從跟隨著自己。 蔣瑟走到顏焉所住的那個小院之前的時候,停下腳步,忽然有些害怕,不知道將會看到什麼景象,但是停頓了一下還是抬手敲門,正巧一陣雷聲轟隆隆而過,蔣瑟的敲門聲全部都淹沒在這雷聲中,她放下手等著這一陣雷聲過了之後,方才又抬起手又繼續敲門。那個守夜的丫鬟聽到有人敲門忙奔出來,開門前輕聲問道:“是誰?” 蔣瑟咳了一聲,道:“是我。” 那小丫鬟已經聽出是自家小姐的聲音,忙開門請蔣瑟進來。 蔣瑟一進小院便快步向顏焉房間走去,每一步中都是生出一種擔心和可能,而走進房中先看到的便是秦淵正是盤腿坐在小床上打坐,她心中稍安,又向顏焉的床走去,掀開床上帳幔,這掀帳幔的一瞬間,她忽然想起那時候在平安城,自己也是這樣掀開帳幔看過她幾次,時間過得是這樣快,顏焉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隻是秦淵,不知道以後將是如何。 蔣瑟看過顏焉後,又轉回道秦淵所在的那個小床,她看得見秦淵正是在打坐練功,這她也是武功不錯,知道這個時候決不能打擾,若是打擾了練者,那麼可能會讓練者走火入魔。 蔣瑟坐了一會兒,那雷聲和閃電仍是交錯響著,交錯閃著,秦淵坐在小床之上,牙關緊閉,在蔣瑟看來便是練功正練到緊要處。蔣瑟站起身來輕手輕腳又出了房門,走出小院的門,那小丫鬟送她出去,她隻是對小丫鬟說道:“你就好好照顧顏姑娘,有什麼事情,記得讓人叫我。” 小丫鬟點了點頭,又插上了小院的門,蔣瑟出了小院,那雷聲和閃電次第而現,蔣瑟不由心中生出一種煩躁和不耐。 這樣的天降奇景,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驚訝和懼怕。驚訝的是怎麼會在秋天裡有這樣的天氣,而且閃電雷聲竟是持續了這麼久還沒有雨滴落下,懼怕的是不知道這樣的奇景到底是代表著什麼,又寓意著什麼,農人又多出的一層擔憂,便是是這種天象之後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雨,地裡種著的那些可是經不起太大的雨,若是沒有了收成,那全家人的生活便沒有了依靠。 欽天監中的人也是在這半夜裡都齊聚在衙門裡,共同討論這樣的異象到底是代表著什麼。 蔣瑟抬頭看著天上一道道間歇的閃電,便如一件黑色的衣衫被人劃開一道口子,那口子又自己合上,而不一會兒又被劃上一道口子,再美的,再結實的衣服,都是經受不住這樣不斷地劃開。 蔣瑟轉身又向著蘇卻房間而去,到了蘇卻房間中聽見蘇卻已然熟睡,蘇卻施針之後也是疲累的緊,施針的那一日都是睡得極沉極香,蔣瑟看著蘇卻雙目柔和閉著,側身睡著,呼吸平緩,心中也是安定了許多。吩咐了守夜的丫鬟一定要好好照顧蘇卻,自己去顏姑娘房中,若是蘇卻又醒來哭鬨,便可以去找人去告訴自己。丫鬟點頭應聲,蔣瑟又看了一會兒蘇卻,轉身又出了房間。 這樣的夜裡,蔣瑟根本沒有絲毫睡意,向著顏焉房中去的時候,心中不斷猜測秦淵到底是將會怎樣。關於秦淵為什麼要回圓明山的事情她略知一二,也是知道若是秦淵不回圓明山那麼以後生死都是難說。可是對於秦淵的細細的原因,她卻是並不知道,顏焉和秦淵並沒有對她說過。 經過一個小亭子時候,蔣瑟停下腳步,在那亭子中坐了一會兒方才又起身向著顏焉房間而去。 將要走近顏焉所住的那個小院時候,忽然天上一聲驚雷而下,蔣瑟雖並不害怕,但還是嚇的心中一跳,右手撫上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氣,敲響小院的門,砰砰的敲門聲再這雷聲交錯的夜裡,仍是顯得有些微弱,難以分辨。但是那守夜的小丫鬟還是聽見了這敲門聲,小丫鬟慌忙跑到院子中,打開門,見是小姐,低身請她進來。蔣瑟向她點點頭問道:“他們沒有什麼事情吧。” 丫鬟恭敬答道:“還沒有什麼事情。” 蔣瑟一邊說著又一邊向著房間走去,“秦公子是一直在打坐嗎?” 丫鬟道:“是的。” 推開房間門,蔣瑟進到房間中覺得一股冷冷的涼氣撲麵而來,皺了皺眉向丫鬟道:“怎麼回事,這房間裡怎麼這樣冷。” 丫鬟聽蔣瑟的語氣有些惶恐,有些結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沒有覺得這裡冷啊。” 顏焉走進房間中先去看了看顏焉仍是安靜躺在床上,她伸手將右手覆在顏焉額頭上,顏焉身上體溫也是正常,她心中稍安,又向秦淵走去,卻是心中一驚,向秦淵越走越覺得冷,走到秦淵身邊時候,已經可以看到他身上散發出一層白氣,那白氣籠罩在他身上,若是彆的時候一定會讓人覺得真是仙姿飄渺,但是在這樣一個窗外閃電雷聲交錯令人心驚的夜晚,卻沒有絲毫仙氣的感覺,那白氣和涼意隻是讓人似乎也從心底開始發涼,覺得有些詭異。 蔣瑟站在離秦淵不遠地方並不動,就這樣看著秦淵。 秦淵身上的白氣越來越濃,窗外的閃電也竟然變成了一次兩道,雷聲也是愈加響,蔣瑟看著窗外的情景和窗內的景象,心中升起的是不詳的預感,這間房間,眼前這個人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年頭,難道是修道人的成仙,可是剛想到這裡又搖搖頭,不可能,怎麼可能,他雖然厲害,但是還隻是圓明山的徒弟而已,他師父都還沒有到這一步,他又怎麼可能就這樣容易就到了這一步。心中這樣想著,蔣瑟心中有些忐忑,這景象是和他們二人所說的魂魄有關也許,不知道將會是怎樣的情況。 那守夜的丫鬟坐在顏焉身邊,大氣也不敢出,這樣的景象她也從沒有見過,先前這房間中隻有那兩個怪人時候,她本是非常害怕,但現在小姐來了,心中卻是稍微安定了一些。 窗外雷聲轟隆,閃電越來越頻繁,照的世間宛如白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