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翎一臉嚴肅看著顏焉道:“他沒有傷你是因為他現在還不知道你是妖,阿焉,你怎麼了,你臨走時候,我們怎麼交代你的,要和道士繞著走,你怎麼會和道士混在一起?” 顏焉道:“我也知道。這些事情,說來話長。我一下子也和你說不清楚,我要是不出去和他說一聲,他說不定會進來,那個道士厲害的很,比我厲害多了,你們倆個還是不要遇到,我先出去和他說一聲,你在這裡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話音未落,就已經向外奔出,花翎伸手去抓她衣角,可是一抓沒有抓住,顏焉已經跑遠,他站在萬壽寺中,等著顏焉回來,心中已經打定主意,若是一刻鐘顏焉不能回來,他就馬上出去尋她。 顏焉也是邊跑邊盤算著要如何和秦淵說,自己這就和他分開,回頭再去到蔣府找他。 奔到秦淵身邊,顏焉停下腳步,秦淵正抱臂靠著樹站著,看著對麵山色,看到顏焉急匆匆奔出來,忙問道:“怎麼了?” 顏焉道:“沒什麼事情,我就是想著你在外麵等得無聊,所以出來快一些。” 秦淵道:“沒事,我等得不無聊,怎麼樣,萬壽寺裡麵,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顏焉搖頭道:“沒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看來風千葉可能是放出來的假消息,混淆視聽,說是在萬壽山這裡。我問了萬壽寺的小沙彌,也是說最近寺中並沒有什麼奇怪事情,也沒有可疑的奇怪人士住廟。” 秦淵聽了點了點頭道:“看來也許是白跑一趟了,那我們先下山吧。” 說著就要向山下走去,可是卻不見顏焉動,回頭問道:“你不下山嗎,走啊。” 顏焉吞吞吐吐道:“我,我聽說萬壽寺的齋飯很好吃,我,我想在這裡留下來吃一頓齋飯。你自己先去查風千葉和寧眉青的事情吧,等我吃完逛一逛就回去蔣府找你們。可以嗎?”她說到最後低下頭不敢看秦淵。 秦淵無奈笑道:“那你就呆在這裡嘗一嘗這裡的齋飯吧,我也是聽說這裡的齋飯不錯,隻是我還沒有吃過。我先下山去了,風千葉和寧眉青的事情不能拖,等你吃完了,逛得,累了就直接回蔣府就好。” 顏焉點了點頭,看著秦淵的背影下山而去,這次下山,秦淵走的是大路,他雖然衣衫有些破爛襤褸,但是他一人,被人指指點點,沒有顏焉在身旁,也就沒人說閒言碎語,所以也並不害怕。 顏焉看著秦淵的背影越來越遠,變成一個小黑點,再到完全看不見,才回身又進到萬壽寺中,進寺時候正好遇到花翎正從裡麵奔出,她忙攔住他道:“怎麼了,我不是讓你等我一下嗎?” 花翎語氣中帶著嚴肅道:“你說一會兒便回來,可是你說你自己要了多少會兒才回來!” 顏焉低下頭囁嚅道:“我錯了。”又抬起頭拉著花翎的衣袖,靠在他手臂上撒嬌道:“三師兄,你不要生氣,我錯了,我認錯還不行嗎?”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看著花翎。 花翎不為所動,語氣森然,長輩口吻道:“你和這個道士不能再有一點來往。” 顏焉點了點頭肯定道:“等我交接好,一定不會再也任何來往!” 花翎怫然道:“交接?” 顏焉靠在花翎肩膀上肯定道:“很快,很快,我保證到最後他也不會知道我是妖,我一定安全,一定不會讓三師兄您老人家擔心。” 花翎不語。 顏焉拉著他的衣袖向寺裡走去,道:“三師兄,走,我們去吃齋飯,我給你講講我遇到的趣事。” 花翎被他拉著向前走,並不像之前那樣生氣。 兩人到了齋堂坐定,齋堂裡有不少要用飯的香客,都坐在桌邊,等著齋飯。 那叫智空的小沙彌經過顏焉花翎兩人身旁時候多看了兩人幾眼。 萬壽寺的齋飯果然名不虛傳,龍須麵香滑爽口,素雞素鴨做的也是鮮嫩可口,菌菇的菜野味十足,顏焉吃到飽撐方才停下筷子。 兩人用過齋飯之後,便沿著下山的路向下而行,顏焉給花翎講了找到回天的故事,顏焉避開為何要去找回天和打算將回天如何使用這兩段,單隻是講自己如何與離歌一起到了一個奇怪地方,又如何遇到小寒,最後竟然發現小寒就是回天。 花翎聽的過程中不語,直到顏焉所有都講完後方才道:“你膽子太大了。” 顏焉忙點頭道:“是,師兄教訓的是。” “那回天呢?”花翎問道。 顏焉道:“在我身上。” 花翎也並不要求她將回天拿出來看看,顏焉見花翎不提這要求,心中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花翎接著道:“回天是上古神器,至於有多少大的用途,我也不知道,這個要問明師父,才能知道,你也是因緣巧合,誤打誤撞,竟然還能夠找到。” “嗯嗯。”顏焉連聲附和道, 花翎接著又問道:“你剛剛說回天你所知道的功用是將一個人身上多餘的魂魄分離?” 顏焉點頭道:“嗯。這是離歌說的。” 花翎又問道:“可是這世上有人身上有多餘的魂魄嗎,不是都是隻有三魂七魄嗎?” 顏焉道:“不是,有些人身上就是會多出來一些魂魄。就是那個道士,他是至純的身體,所以他身上多了魂魄,而且那多出來的魂魄持續不斷增長,聽他說現在已經是多了兩魂六魄了。” “這麼多?”花翎驚道。 顏焉道:“是啊,那魂魄還在不斷增長中,最後可能會長到三魂七魄。” 花翎聽到這裡轉頭看了幾眼顏焉,顏焉在他注視之下,心中有些發毛。 花翎冷冷道:“你是找這回天為了救那個道士嗎?” 顏焉聽到花翎這樣問,心中不由有些砰砰亂跳,理平心緒,語態輕鬆道:“怎麼會,我知道這個道士身上有多餘魂魄,隻是有些好奇,想要知道那分離出來的魂魄到底是什麼,正好又知道了回天在哪裡,當時離歌又在我身邊,我便找離歌幫忙一起去了。” 花翎聽了她說完這樣一段話並不再接著說下去,山道上陽光照在樹枝間,地上照出斑駁的樹影,顏焉走在花翎身邊,一顆心還是砰砰直跳。本來一開始看到三師兄本是很開心的,接過三師兄一來,卻也多了這麼許多事情,本來如惡化向秦淵解釋哪裡來的回天就已經是一個問題了,現在又多出了三師兄的問題,真是難辦,都是師父,沒事又去算什麼命,占什麼卜。唉。顏焉不禁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 花翎又走了一陣,方才問道:“那個離歌為什麼這樣幫助你?他有什麼好處?” 顏焉張了張嘴巴,想說些離歌能夠得到什麼好處,可是想了想,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離歌能夠得到什麼好處,離歌幫自己卻是不少,而自己對他的幫助卻是幾乎沒有,所以花翎這個問題,她張了張嘴巴卻是回答不出,過了一會兒,方才道:“沒什麼好處。” 花翎停下腳步,盯著顏焉看,顏焉被他看得心裡發毛,道:“三師兄,你在看什麼,我臉上長什麼花了嗎,開花了?不會吧,我現在沒有多麼高興啊。”說完這句話,看到花翎臉上並沒有笑容便又閉上嘴巴,自己本是想要開玩笑,可是這玩笑不能逗人笑,也就不必再繼續說下去了。隻能忍著這發毛的心讓三師兄看了。 &n nbsp;花翎看了半晌後方才轉過頭,繼續向下走,便走便道:“你長得也不是多麼好看啊,那個離歌總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聽了這句話,顏焉卻是心中一喜,三師兄說出這樣一句話,就說明他現在氣已經消了不少了。忙賠笑道:“是啊,三師兄,這絕對不可能。當然這不是因為我長得也不是多麼好看的原因,而是那個離歌他已經有一個心上人了。” 花翎聽他說離歌已經有了一個心上人了,問道:“他那個心上人,你見過嗎?” 顏焉搖頭道:“沒有見過,他隻是說有一位心上人,但是沒有見過。” 花翎又繼續問道:“那他那位心上人叫什麼名字呢?” 顏焉搖頭道:“這,這,他也沒有說過,我不知道。” 花翎嘿嘿笑了幾聲,這幾聲笑不僅讓顏焉心裡發毛,背上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花翎道:“他這個心上人說的不會就是你吧?” 顏焉忙擺手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自己又沒有他長得好看,他是不會看上我的。” 花翎又是嘿嘿笑了幾聲。 兩人走到山腳下,花翎負手站在草地上,道:“你之前說你有什麼事情要辦,。是什麼事情,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顏焉忙道:“小事情,哪能用得到三師兄你來幫忙。” 花翎走上前一步,直盯著她眼角道:“不要想騙我,從小到大,你可沒有騙贏過我,最好乖乖說實話。” 顏焉吞吞吐吐答道:“就是,就是,我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很好奇那個道士身上多出來的魂魄是什麼魂魄,所以就,所以就,就。” “就想要幫他把他那多餘的魂魄分離出來?”花翎冷冷道。 顏焉低頭道:“嗯,嗯,這個不會很難的,那個道士現在並不懷疑我,我隻要將回天給他一照就可以了。” 花翎冷哼一聲道:“你說得倒簡單,這世上的事情,你以為就有那麼簡單嗎?”說完這一句停頓了一下,又接著道:“還說什麼好奇他身上多餘出來的魂魄到底是什麼樣子,是什麼東西,你說實話,你就是想要幫他把魂魄分離出來是不是?不要以為你三師兄就是笨蛋,凡人身上多出來魂魄,而且那魂魄已經快要長到三魂七魄,你不幫他分離出來,想想也知道,他就命不久矣了。” 顏焉低頭不語,這不回答其實也就是回答。花翎見她模樣就知道自己說的不錯,怒氣橫生,哼了一聲,右手一抬,想要像顏焉打去,可是抬起又放下,口中歎了一口氣。 花翎袖子一擺,大步向前走去,顏焉忙追上去,跟在他身後囁嚅道:“三師兄,我欠他人情,他這個人也不壞,對我也挺好的,我就幫他這麼一次,三師兄,好不好,你就答應我好不好,一定不會有什麼事情的,能有什麼事情呢?” 花翎並不理會她隻是大步向前走去,顏焉跟在他身後並不停下腳步。 花翎所走的方向並不是去東京城裡的方向,而是向著背離東京城的方向走,他身上妖氣不必顏焉,蛇在妖中本就是妖氣最重的,所以他很少到人多的地方,這一次來萬壽寺,其實也隻是為了取一件東西冒險上寺,他本是打算下山來到凡間之後好好找一找顏焉,他們同門千年,他對顏焉的氣息極為熟悉,所以本是打算半月內在樂國裡找到她,卻是湊巧在萬壽寺遇到顏焉,這本是讓他極為歡喜,可是後來顏焉和那道士的事情卻是讓他生氣又失望。 顏焉跟在花翎身後向人煙稀少處走,她知道這位師兄身上的妖氣不淺,所以下山到凡間避免到人多地方,從來都是歇在荒郊野外。 花翎走到一處山洞前方才停下腳步,顏焉也是停下腳步。 兩人站在山洞前,都是不語。 花翎看著眼前的顏焉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幫他?” 顏焉道:“我隻是還他人情而已,而且我有一位凡人朋友的未婚夫生了重病,現在也是被他診治,除了他沒人可以治,若是那個道士死了,那這位朋友的未婚夫也就要治不好了。” 花翎看著顏焉眼中求懇的神色並不點頭,也不搖頭,隻是轉身進了山洞,山洞中並不乾淨,他右手一揮,山洞頃刻間便整潔乾淨。顏焉站在一邊看著他,沉默不敢多說話。 花翎又走出山洞,顏焉也跟著走出山洞。花翎去抓了一隻野兔回來,顏焉也是一路跟著他,在他抓野兔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為的是不發出聲響,以免驚走了野兔,讓三師兄又惱怒,更是不允許自己做事情了。 其實顏焉雖是在求懇三師兄允許自己,但是自己心中也是已經打好了算盤,若是三師兄能夠允許自己,那是最好不過,那自己就能夠做完這件事情,然後在和三師兄一起,兩邊都好。若是三師兄實在是無論如何都不同意,那自己也隻能夠先斬後奏,自己先去做了,這邊三師兄生氣,最多也就幾百年不理自己,自己多多哄哄他也就是了。 花翎知道顏焉一路都是跟在自己身後,但是一直都是不言不語,既不去嗬斥顏焉,也不去說答應顏焉。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直到太陽西斜,這山洞是在一個小山上,距離地麵還有些高度,這時候秋風吹過,樹葉間沙沙沙地響,每一陣秋風過,都要吹落不少樹葉。 殘陽掛在天邊,歸巢的鳥兒間或發出幾聲啼鳴,還有飛過的烏鴉呱呱的叫聲。 花翎拿著那野兔先到了溪水邊剖洗乾淨,才又上到山洞口邊伸出的岩石上,一路上顏焉自然仍是跟著他。 花翎要將野兔放在火上烹烤時候,顏焉低聲道:“三師兄,我來吧,這個燒烤我學過一些凡人的做法,手藝還行,我來做一次,你嘗嘗吧。” 花翎看看她還是不說話,但是已經將串著野兔的樹枝遞到顏焉手中。 顏焉接過那樹枝,先是在野兔身上劃了幾道口子,又從儲物鐲中掏出不少瓶瓶罐罐,一樣樣仔細均勻各種不同的抹在野兔各個部位,一切完成後。才架起火,兩手拿著串著野兔的樹枝兩端架在火上,時不時轉動那野兔。漸漸沒多久,便傳出一陣肉香味,那香味漸漸越來越濃鬱。 花翎看著顏焉熟練的操作,也還是沉默。 顏焉將野兔烤好後,將野兔直接遞到花翎手中道:“三師兄,你先嘗嘗。” 花翎從懷裡拿出匕首,先將兔肉分隔好數塊之後,分彆串在兩根削尖剝皮洗淨的樹枝上,那樹枝沒有了外麵那層皮,白白嫩嫩,兔肉串在上麵也甚是好看。 花翎將一串遞給顏焉,自己拿著一串便開始吃起來;。 顏焉也是吃著那兔肉,但是吃的過程中還是一直注意著三師兄的表情動作,以揣度三師兄的想法。 花翎吃完了兔肉,這時候已經是月上柳梢頭,雖然柳樹是已經都落完了葉子,隻剩下空空的樹枝。 微風拂過,這初秋的夜晚涼爽但又不寒冷,兩個人都是坐在山洞口的地上,月光照下來,照出兩道影子,樹影在風中也是搖來晃去。 顏焉抱腿坐著看著三師兄花翎,而花翎則是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 兩人其實都是在等著對方說話,隻是誰也沒有先開口,但是無論怎樣,都還是會有一個人在這個美麗的秋天的月夜裡先開口說話的。 所有的樹影,月影,天上的繁星,都在看著,等著,兩人誰先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