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對未來的方向不知在哪裡的深愁。 天上的星星很亮,天上的星星很靜。 小時候,經常想,要是能摘下來一顆,該有多好?摘下來的星星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每當一個人這樣靜靜地想時,總是最快樂的時候。 韓靈兒睡了又起來,晚風真涼,走出屋子,走出屋子就看見弟弟在那裡喝酒。 一手奪過韓簫手中的酒:“你的身子剛剛複原,還不能喝酒,你怎麼不聽呢?” “給我。” 韓簫仿佛沒看到韓靈兒來,伸手就要拿酒,韓靈兒不給。 無酒可喝。 有時候就算沒有酒,有東西也能替代酒。 沉溺往事,沉溺往事,依然如喝了酒般的讓人醉。 “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多愁善感起來了?”韓靈兒寵溺的摸著韓簫的頭。 一直以來,姐姐就喜歡摸著自己的頭,手放在韓靈兒的手上。 “姐,我有預感,不祥的事要生。” 韓靈兒臉色一變,弟弟的預感總是靈驗。 卻也沒有說什麼。 把酒壺還給韓簫,心事重重的回屋子了。 酒壺到手,就像是離開了很久的情人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懷抱,一仰頭,酒壺裡的酒全部進入韓簫的肚子。 韓簫內心的愁更愁。 裂開嘴,試著笑,怎麼也笑不出來。 自從踏入天荒大陸,不知有多久沒有笑過了。 下巴的胡子變得粗糲很多,年齡還沒有老,心卻老了,老得就像是很老很老的老男人。 一顆流星迅疾的從蒼穹劃過,那一瞬間,所有的星星都失去它們自身的光芒。 韓簫被流星的燦爛驚得呆住,呆呆的望著蒼穹,流星已落,蒼穹恢複先前的黑色。 滿身酒氣的回房睡。 早晨。 女兵們醒了,男兵們還在夢裡。 女兵們唧唧喳喳的說:“前幾天的這個時候,訓練的鈴聲早響了,今天沒說不訓練,沒說不訓練就是照常訓練。” “大姐,今天訓練嗎?”劉若彤問韓靈兒。 韓靈兒當然清楚,今天和往常一樣訓練,不過想到昨夜弟弟一個人在那裡借酒澆愁,他想必是喝得太多,才誤了今天的事。 要是臨陣廝殺,喝酒誤事,害了兄弟,他的一生都會愧疚難安,愧疚難安,什麼也挽回不了。 為了避免那樣的事情生,韓靈兒決定好好教訓一下弟弟。 韓靈兒大聲的說:“我不清楚,現在,我不是你們的隊長了,一切事聽從韓大隊長的吩咐。” 大姐話了,個個女兵安心的入睡,好久沒有睡這麼一個長長的覺了,真舒服。 頭好痛,‘嗚嗷,’韓簫在軍被下翻了一個身,想起來,怎麼也睜不開眼,又沉沉的睡去。 醒來的時候,看了一下時辰,到午時了。 透過窗外看,訓練場地一個女兵的影子也沒有。 穿衣跳下床,衝進女兵宿舍,命令女兵全部出來訓練。 沒有一個女兵動。 韓簫怒了,好歹自己也是她們的隊長,她們竟然不聽自己的命令。 以後怎麼統領軍隊? 韓簫怒了,卻沒有一個女兵在乎,聊天的聊天,化妝的化妝,完全無視韓簫。 韓靈兒不在這裡,肯定是韓靈兒搞得鬼。 “韓靈兒在哪裡給我出來?” 韓靈兒從裡麵的一間屋子出來,臉上還掛著和女兵剛聊完天的笑。 看著韓靈兒還笑著,韓簫更怒了,要不是她是自己的姐姐,此時可能要暴跳起來。 “韓靈兒,你看看,你看看這些女兵像什麼樣子,我的命令她們都敢不聽,是你要她們不聽我的命令的吧。” “對我有意見,當初又何必舉薦我當她們的隊長?” “是。” “是對你有意見。” “不是我一個人對你有意見,是全部女兵對你有意見。” “今天本來和前幾天一樣正常訓練,我告訴她們,今天不用訓練。” “昨夜,你借酒澆愁,你完全忘記了今天早晨你的任務是什麼?” “要是連你也忘記你的任務是什麼?以後怎麼在戰場上殺敵?你怎麼統領將士?戰場上因為你出現一個小小的意外,有可能,你帶的兵全軍覆滅,你承擔得起嗎?” 韓靈兒很少在自己的麵前怒,這次真的怒了。 韓簫的怒氣消失。 韓靈兒說得很對。 昨夜,自己一時興起,見夜色美好,心情也美好,就很享受的喝了幾口,沒想到喝出了愁,更沒有想到會喝醉,喝醉了,今天早晨訓練的事完全忘記了。 早晨怎麼也起不來。 “我錯了,軍令處罰我。” 沒有女兵敢處罰韓簫。 望著韓靈兒。 韓靈兒的眼神很冷,以前從未見到過這種眼神,這種眼神就像一把刀子紮進韓簫的心臟。 這種眼神有一種陌生,隔絕了親情紐帶的陌生。 韓簫衝出女兵宿舍,瘋狂的在訓練場地跑。 雖然這時的頭還很疼,這時的身體因為喝酒還處於虛弱的狀態。 既然沒有人懲罰自己,自己犯了錯,就自己懲罰自己,懲罰到一定要杜絕下次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五十圈下來,喘氣不急,一百圈下來,才有些累。 兩百圈下來,王虎勸韓簫,韓簫不聽。 跑到下午,女兵也勸韓簫,再跑下去,身體會承受不住。 除了自己,誰的勸阻都毫無意義。 最後一圈跑到儘頭,躺在地上。 夕陽降落,那無邊的彩虹把訓練場地染得悲壯。 一個男人,犯了錯誤,就要懲罰自己。 幾乎所有的男兵女兵都圍了過來:“你們來乾什麼?各自訓練。”韓簫皺了皺眉頭說,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男兵女兵這才散去。 “韓大哥,你這又是何苦?”王虎勸慰。 韓簫看著王虎:“虎子,要是戰場上殺敵,因為你的一個小小的疏忽導致你的兄弟全部被殺,你會愧疚嗎?” “當然會愧疚了。” “然後呢?”韓簫步步緊逼。 韓簫的眼神就像箭射中王虎的心臟,王虎啞口無言,除了愧疚還能做什麼?失去的,再怎麼愧疚都挽回不了。 韓簫懲罰自己,王虎問韓靈兒,從韓靈兒那裡知道原因。 昨夜喝醉,今晨沒有準時起床敲鈴聲的讓女兵集合。 “虎子,記住,戰場上,要是我們出了一點差錯,有可能就會戰敗,那麼多兄弟的生命在我們的手中,我們要負起責,精確到一分一秒,一厘一毫,出了差錯,兄弟死去,愧疚自責有什麼用?什麼也挽回不了,你我擔不起這後果。” 手重重地落在王虎的肩上,仿佛一個很重的擔子落在王虎的肩上。 以前,沒有這樣想過。 王虎回男兵營,見王虎不說話,很顯然是因為韓簫的原因,桔子什麼也沒說,吳大忠卻笑眯眯的問:“虎哥,咋回事呀,垂頭喪氣的。” 王虎的性格直爽,不喜歡拐彎抹角,喜歡直來直去,吳大忠這麼明顯的問正是王虎喜歡的問話方式,要是平常,或許,王虎會很詳細的回答吳大忠的問題。 現在,王虎還在想韓簫的那番話,被吳大忠這樣突兀的一問,當即暴怒不已,沒有像上一次動用武力,而是暴喝吳大忠:“你給我閉嘴,滾!” 吳大忠心裡的那個委屈,隻想找個茅廁,全部倒進茅坑裡。 出了兵房,仰天長望,彩虹很美,心思沒有在彩虹上,心思全部被王虎的身體占滿。 他王虎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一定對自己有意見。 自己拐彎抹角的問他,他暴怒。 自己直來直去的問他,他還是暴怒。 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王虎不知道此時吳大忠的心裡在想這些事,王虎完全沒有不把吳大忠當兄弟這回事兒。 不過每次,吳大忠都撞在氣頭上,不找他撒氣找誰撒氣? 要是吳大忠有危險,王虎絕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挺身而出。 韓簫要男兵女兵各自訓練,沒有一個男兵女兵訓練,都知道,韓簫說得是玩笑,不是命令,隻想當時讓他們離開。 回到屋子,望著銅製的酒壺,拿起掛在牆壁上的彎刀,一刀砍在銅製的酒壺上,濺出火花,銅製的酒壺完好無損,拋出窗外,窗外有河,掉在河裡,趴在窗戶口看,那銅製酒壺在河麵漂著,慢慢的漂離了視線。 忽然,對它有些不舍,奔出屋子,到了河岸,那銅製酒壺不見了,沿著河岸跑,銅製酒壺已經漂到河下遊,河水越來越快,銅製酒壺也漂得越來越快,要是大夫人天靈在就好了,這樣就可以背起自己到河上麵拿到銅壺。 天靈不在,自己不會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漂下去手足無措。 這時,韓簫聽見腳步聲,心裡一喜,懷著希望回頭,身後走來的真的是自己心中希望出現的人,天靈多情的看著丈夫的後腦勺,丈夫回過頭來,天靈多情的眼自然就對上了丈夫的眼,丈夫的眼也多情。 “快,快,快帶我把它撈起來,漂了很遠的銅壺,要是再不去,銅壺可能真的就會漂得找不到了。” 天靈一個箭步衝過來,一躍而起到了空中,蜻蜓點水般踩在河麵,拿到銅壺,就要返身,刹那,俏臉一變,就好像,一瞬間,身體被抽乾了血。 河水狂湧,水中出現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物,一排尖利的牙齒能把人撕成兩半。 “小心!”岸上的韓簫也看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