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文廣的狀況，要麼轉世重修。

但畢竟要在輪回中走一遭，即使陸青峰有牛頭陰神這重關係，但輪回總歸凶險，先不說會不會發生意外，單說輪回之後有可能情感、性格全都發生變化。

等到修行有所成，覺醒宿慧。

怕也是‘昨非昨，我非我’。

文廣才尋著老師，還沒見到林楓、張楊等師兄弟重聚，不願去輪回。

陸青峰也隨他心意。

文廣想在嶺南幫襯，陸青峰同樣也依他。

與其讓他閒著，胡思亂想，不如讓他忙活起來。

大乘期仙道修士轉修方仙道不太現實，甚至轉修其他修仙法門都有些困難。

積重難返。

於是，陸青峰耗費不少時間、精力，搜羅了幾門頂尖的武將修行法，融入《黃袍真訣》中，交給文廣修行。

武將修行法是殺伐之術，倘若修行有成，用在沙場之上能所向披靡。不是尋常法門，須得借助一場場大戰，須得統兵彙聚戰兵煞氣、戰場殺氣，才能勇猛精進。

兩軍陣前。

往往仙道修士、方仙道人的道行神通都要被限製，隻能開辟出空曠地來，才能鬥法。兩軍廝殺當中，等閒修士、方仙道人闖入進去，神通法力無法施展，小兵都能殺之。

遇著沙場大將，更無一合之敵。

《黃袍真訣》本就是肉身成聖的法門，專修肉身、殺伐，與此法倒是頗有相似之處。陸青峰將之糅合，讓文廣修行，也是希望能夠在一場場大戰中，讓他得到磨礪，提升實力。

更有些癡心妄想，想著地盤擴大、氣數強大之後，能借著王朝氣運，讓他有一線希望，能衝破桎梏，堪至地仙之境。

這雖是渺茫，但總要一試。

隻是，陸青峰自己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實在微乎其微，也就不說出來，以免給了文廣、林葉希望，最後又是絕望。

“沒什麼安排。”

陸青峰不欲多說。

“果然。”

“連老師也沒辦法嗎。”

林葉聞言，心中升起的奢望頓時又熄滅了去。

一路無話。

數月後，四聖仙域在望。

……

南華分六域。

人道法域居中，四聖仙域則位於東部。兩域之間，非但有黑海阻隔，仙凡難渡。天上更有罡風雷火延綿，元神修士想要橫渡都有不少凶險。

是以。

兩域往來稀少。

倒是沿海地帶，有道門、仙門，經營往來，賺取暴利。若有修士想要來往，也能搭乘道門、仙門大船，或是去四聖仙域，或是來人道法域。

來往途中。

數不儘的傳奇軼事，道不儘的奇遇風流。

不過。

這些都跟陸青峰、林葉無關。

不論是號稱‘毛發不能浮’的黑海，還是元神畏懼的罡風雷火，以林葉的道行都能橫渡，更彆說陸青峰了。

師徒二人朝發夕至。

一個白日，就跨越了尋常修士飄搖三年才能渡過的兩域黑海。

脫離壓抑的黑海，又沒了人道法域的壓製，一時間束縛儘去，頗有些海闊天空、無拘無束的酣暢。

“還是四聖仙域待著舒服。”

一路風霜，驟然暢快，林葉臉上滿是歡喜。

她這也算是故地重遊了。

數萬年來，先是因為逃避仇敵，東躲西藏才遁入人道法域。之後好不容易修行有成，又因為要救文廣，在大浩、大蒙苦熬。

直到今日，才重新踏上四聖仙域。

“人道法域跟四聖仙域差距如此明顯，難怪仙道修士如此稀少。”

陸青峰望著四周，兩相對比也有感慨。

人道法域當中，雖也有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嶺，可大多地界都有人道彰顯、規則束縛，不得自在。再加上仙道修行速度又趕不上方仙道士——

分明在築基期結怨，然而仙道修士還在築基期打轉的時候，方仙道士已經修成了煉師甚至靈台真人。

地仙之下。

哪怕同等境界中，方仙道遠不如仙道厲害，但賴不住方仙道修行神速。

一旦結仇，若沒能斬草除根，就唯有跑路了。

這種情況下，即便偶爾在人道法域當中得了正統仙道傳承踏入仙途的修士，但凡有能力，也會千方百計離開。

實力不濟的，也要藏身深山老林不願招惹是非。

至於人道法域之外，更不用多說了——

鮮少有修士甘受束縛，自討苦吃。

陸青峰心中洞明。

林葉在旁，大口呼吸著四聖仙域的空氣，一臉享受神色。半晌後，才意猶未儘，向陸青峰問道，“四聖仙域到了，接下來該去什麼地方找大哥？”

“東南方位。”

陸青峰隨手指了個方位，當先駕雲而去。

“老師等我。”

林葉神情一震，祭起‘五明降鬼扇’，緊隨其後。

……

四聖仙域廣袤無垠，當中靈山、仙門無數，仙道高人層出不窮，生出許多精彩。

修行。

珍寶。

奇遇。

催生出一代代傳奇，同時也產生了無數恩怨。

不少修士招惹仇敵，或逃或躲，惶惶不可終日。又有積年老妖、混世老魔撩撥仙門，不容於世，各處潛藏。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位於四聖仙域西境，就有一處名頭不小的地界，最是藏汙納垢。內裡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彙聚，就如同一處吞人不吐骨頭的魔窟，修士進去不是九死一生也相差無幾。

總之鮮少有人再出來過。

乃是有名的有進無出之所在。

因其中罪孽深藏，處處苦寒，當中又儘是那些走投無路的邪修魔道、精怪大妖，終日還有寒風呼嘯，發出‘嗚嗚’如鬼哭狼嚎之聲。

故而被稱為‘淒寒澗’。

據說。

早年間，淒寒澗還不是淒寒澗的時候，也是一處山巒疊嶂、山水靈動的地界。

因有窮凶‘狻猊獸’盤踞在此，途徑此地的淩霄寶殿四聖大元帥之一的楊森大元帥，以至寶劈地珠砸下，直砸的天崩地裂。

轟隆隆！

一聲巨響！

山巒傾倒，大地割裂，才成了淒寒澗雛形。

那狻猊獸生猛，山崩地裂都難傷它，更潛入地裂深淵當中匿藏不出。楊森以劈地珠布下陣勢，將地淵封禁，許進不許出。

而後隻身闖入地淵當中，與狻猊獸大戰三天三夜，鬥得是地動山搖，才將此獸收服。離去時，這許進不許出的陣勢卻留了下來。

不少人貿然闖入其中，再沒出來。

隨著歲月流逝，倒也有幸運之人，碰著陣勢運轉的縫隙，僥幸逃脫出來。隨著零星進了又出的修士描述，四聖仙域眾多修士才知道當中的情況——

原來當初一番爭鬥下來，楊森大元帥與狻猊獸鬥得狠了，竟在地淵當中打砸出大大小小一百零八處地窟。

劈地珠玄奇，一砸之下，就是一個小洞天。

這一百零八個地窟，就是一百零八個小洞天，能藏億萬生靈。走投無路的仙道修士、妖魔鬼怪，就藏入其中，謀求活命。

這些個都不是善茬，多為窮凶極惡。

彙聚一處，可想而知內裡是何等烏煙瘴氣。

歲月流逝。

久而久之。

也就成了如今的淒寒澗。

……

這一日。

兩道遁光落在群山之間，淒寒澗外。

遁光停住，顯出當中一少年、一少女。少年作道人裝扮，俊朗秀氣，神神氣氣。少女身材嬌小，活潑靈動。

不是彆個，正是陸、林師徒。

“淒寒澗？”

林葉跟著老師，一路直奔此地。如今停住，辨彆四間方位，又見著不遠處發出‘嗚嗚’怪聲的地淵深澗，頓時認出所在。

“淒寒澗？”

陸青峰不知此地，他盯著淵澗深處，眼中放出毫光探查。

林葉見狀，連忙給老師介紹了此地情況。

一麵介紹，一麵心喜，眼中愈發明亮，“大哥若要躲避仇家，慌不擇路逃入淒寒澗中倒是大有可能！”

她看向陸青峰，滿含期待。

“應當就在這淒寒澗中了。”

陸青峰收了眼中毫光，又一甩大袖，散去一陣青煙，沒讓林葉失望。

“太好了！”

林葉聞言大喜。

忙不迭就想進入淒寒澗中，去尋大哥林楓。但等到目光落在淒寒澗中，神色忽的一頓，轉頭看向老師，“淒寒澗許進不許出，大哥不知被困在當中多久，至今沒能出來。不知老師可有法子？”

這淒寒澗威名不小。

整個四聖仙域都沒人能主動進去主動出來。

無儘歲月以來，能僥幸從淒寒澗中出來的，甚至還不足二三十人。一個個也不是正路出來，全都是撞了大運，自身也既是驚喜又是茫然。

倘若老師也沒把握出來，就要從長計議了。

“出來不難。”

陸青峰笑道。

若是其他布置，陸青峰還有些抓瞎。

但若是陣勢——

眼前陣勢能難住一眾地仙，卻難不住他。

且不說他的陣道修為，單單是一身大神通，就能在天底下任何陣勢當中出入自如。

雲巔步。

大羅洞觀。

顛倒太虛琉璃壁。

七禽小衍神數。

五色神光。

全都是算陣、闖陣、破陣的頂尖妙法。

甚至祭出清淨天火，也能將陣勢燒個窟窿，從容進出。

眼前陣勢自然也不例外。

“老師大能！”

林葉大喜過望，臉上滿是紅光。

見林葉欣喜若狂、急不可耐的模樣，陸青峰擺擺手道，“淒寒澗中什麼情況還不知道，不好貿然進去。你先晉升地仙，再去不遲。”

淒寒澗中生靈億萬，又都是窮凶極惡之途。

尋常人物陸青峰倒也不懼，但就怕其中也有地仙人物。倘若真有地仙，在對方主場當中，陸青峰也要警惕，以免陰溝翻船。

以他的法力道行，不見得會有性命之危。但若是稍有意外，耽擱了林葉證道地仙，可就大不妙了。

“聽老師的。”

林葉老早就聽說過淒寒澗，顯然也知道當中凶險。雖然心急如焚，卻也知曉厲害不敢催促。

當即應聲，然後跟著老師來到不遠處一座蔥蔥鬱鬱的山頭落腳。

陸青峰大袖一揮，辟出洞府。

然後就讓林葉先靜心修行。

三日後。

林葉心境平和，肉身、神魂、法力全都調整到最佳狀態。

陸青峰備好‘沁神真液’。

這等靈物，他在少和淵中收集了不知多少滴。一滴‘沁神真液’，就能將一位參道境真仙的心神神魂全部恢複。

此時正用。

萬事俱備。

陸青峰這才出手，一指點出，落在林葉眉心。

玄妙迸發。

靈光如潮。

林葉頓時陷入頓悟狀態，第二次衝擊地仙之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