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九水。

雷公山。

九座山峰如蓮瓣，中有一小山似花蕊，溪水環流，如蓮睡池中，鬆、柏從生，得天時地利。冬暖夏涼，又有陣陣鬆香、靈韻，猶如瑤池寶地。

在這瑤池寶地正中，立著一塊青石碑。

其碑麵陰刻碑文，文字古怪晦澀難以辨識。

遠遠凝目看去，見著青石碑上共有二十八個古怪文字，猶如天書一般，瞧一眼就覺頭暈目眩。恍恍惚惚間，池中雲霧繚繞，顯出陣陣如佛光一般的光芒。

在光芒之中。

青石碑上顯出一位毛臉雷公嘴的猿猴，手執長劍，隨意劈斬，就有肉眼難見的劍意縱橫，卻混雜著雷霆電聲。

一白衣女子盤坐在瑤池寶地中。

身上衝出一道道虛影，在九山之間盤旋縱橫，一招一式演化，飛舞成幻影。

恍如臨塵仙子。

劍氣縱橫間，一趟比一趟純熟。

一年。

十年。

轉眼，陸青雨來到此地已有三十年光景。

這一日。

鏘~

劍出之時猶如龍吟虎嘯，我劍出我心，如夢亦如幻。

半晌之後。

天地蕭肅，萬物迷蒙。

青雨收劍而立，麵上露出一絲笑意，“苦心孤詣三十年，總算得來一絲皮毛，將此《心猿劍》修成，此法的所有一切優點缺點，全部在心永恒不忘，隻是距離‘舉一反三’之境還差了些火候。”

“不過不打緊。”

“先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哥。”

青雨起身，化劍而行，倏忽不見。

……

山水間。

位於雲夢澤與靈山貝場交界，有一崆嶺峽。

乃仙氣縹緲之所在。

陸青雨一襲白衣長劍，英姿颯爽裝扮，如同俗世女劍仙，劍光按下來到此地。

山嶽當前。

巍峨門戶猶如九天之上南天門，堂皇大氣，威武不凡。有兩位身著甲胄的元帥駐守門戶兩側，有八位將軍排布門戶兩旁。一個個膀大腰圓、麵目凶橫，怒瞪著來到門戶前的女劍仙，翁然轟聲道——

“此乃天星仙宗山門，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金甲元帥張口出聲，聲音洪亮轟鳴。

“好個天星宗。”

“單這守山門的元帥，一身修為在結丹真人中都是不弱存在。”

青雨心中驚詫，卻不著慌，反是歡喜，口中朗朗道，“在下陸青雨，煩請這位道兄通報黃牛山一聲。”

崆嶺峽兩岸懸崖壁立，湍流迅急，挽舟甚難。

“務空其嶺，然後得過”。

故亦稱“空嶺”。

在崆嶺峽內，又有一小段又叫黃牛峽，因岸邊一座山上有一塊岩石酷似人牽黃牛，所以又叫黃牛山。

“黃牛山？”

“自牧山祖師飛升，黃牛山便一直空置。直到十六年前，青峰真一闖過二十七層陣山，被吳咎祖師請回崆嶺峽，黃牛山才算有主。”

兩位守山元帥暗中傳音交涉，兩雙眼眸兀的一瞪——

“青峰祖師俗家姓‘陸’。”

“此女喚作‘陸青雨’？！”

金甲元帥、黑甲元帥一念及此，哪敢怠慢，忙道，“仙子稍後，小將這就去黃牛山通報！”

金價元帥轉身就走。

黑甲元帥黑甲黑麵，臉色也緩和許多，不似方才生硬凶惡。

陸青雨立在山門外等候，打量此地滿山柑橘成林，綠葉金果，彩色繽紛，隻覺景色佳麗，風光無限。

念及大哥，心中更是感慨——

……

“原以為我得了那‘心猿劍’傳承，運道無雙，沒想到大哥更勝一籌，竟闖過天星宗二十七層陣山，搖身一變，成了天星宗僅有的三位元神真一之一。”

“怕是不出多久，就要名震三山九水！”

朝發黃牛，暮宿黃牛，三朝三暮，黃牛如故。

礁石密布，犬牙交錯，鋒利如劍，惡浪洶湧之所在，有一黃牛山坐落。山中開辟洞府，陸青雨俏生生立在大哥跟前，出聲說道。

話語中，有三分揶揄，更多卻是崇拜。

陸青峰搖頭笑著，引青雨坐下，又從芥子空間中取出兩壺‘齊天大聖’，引得青雨兩眼發亮。

“齊天大聖！”

“可是久違了！”

青雨垂涎欲滴貪杯戀盞模樣，又是令陸青峰一陣發笑。

兩人對坐、對飲。

三杯天下間一等一的烈酒下肚，青雨麵容白裡透紅，有些微醺，英氣消退些許，顯得有些明麗動人，出塵仙氣淡去不少。

她抬起眼眸，看向大哥，嬌憨道，“大哥都不問我來黃牛山有什麼事嗎？”

“小妹來看大哥，還用有事才來？”

陸青峰抿了一口‘齊天大聖’，瞥眼看向青雨調笑道。

“嘿嘿！”

“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得了一樁好大機緣？”

陸青雨也不在意，隻往大哥跟前湊了湊，神神秘秘模樣衝陸青峰低聲說道。自踏上修行路，獨自修行時日漸久，唯有在大哥跟前，且要喝了酒之後，青雨才會顯露這般姿態。

“哦？”

“什麼機緣？”

陸青峰見著親切，麵上便佯裝不知，驚奇問道。

“嘿嘿，說出來嚇死人！”

青雨得意笑著，倒也不賣關子，時而仰頭喝酒，時而慷慨激昂，就將她如何追殺妖魔，追入雷公山，如何得見青石碑，習得‘雷公劍尊’傳承‘心猿劍’的過程，以及趕來崆嶺峽途中打聽到的關於雷公山、雷公劍尊的信息，全都說給陸青峰。

興起時。

還在陸青峰這新開辟的洞府中，演了一遍‘心猿劍法’，如夢似幻，確實不凡。

“大哥。”

“如何？”

青雨收劍而立，抓著酒壺一飲而儘，烈酒燒過喉嚨，將其麵龐燒的通紅，令青雨張口，大呼：“痛快！”

卻一直盯著大哥，等待誇讚。

“雷公劍尊。”

“心猿劍。”

陸青峰微微點頭，讚道，“這套劍訣的確不俗，已經能算得上超階劍訣，隻是還未圓滿。若是補全，興許能成神通也未可知。”

雷公劍尊不愧是三山九水有史以來，在眾多元神真一當中，劍道造詣都排的上名號的劍道強者之一。留下的法門，全係自創，雖還未完善，但已經初見崢嶸。

“那我呢？”

“我這三十年苦修，可是進步神速？”

青雨聽著大哥誇讚，卻全在‘心猿劍’上，心下不樂意，又追問道。

“隻差一步就能精通此術，達到舉一反三之境。這是尋常真人兩三百年都不見得能做到的，你能在短短三十年內修成，本身就是不凡，何須我來誇讚。”

陸青峰不由笑道。

青雨修行的是他傳下的《羅浮劍典》，這門當初僅是旁門級的功法，隨著他在《洪荒》中修行，早就是無上級。

放在凡世間，便是天下所有劍修夢寐以求的‘劍道真解’。

蘊藏無數劍道玄妙。

以此法為根基，修行世間萬千劍道術法，全都是事半功倍。

低階、中階劍術，隨意掃過就能精通。

也就是‘心猿劍’為超階劍術，才令青雨耗費三十年苦功方才入門。

不過即便如此，也勝過許多凡俗真人。

“大哥過獎了！”

青雨聽著大哥不吝誇讚，一時麵上更紅。但也僅是嘴上謙遜著，麵上、心中卻歡喜的緊。

陸青峰見狀，又擔心青雨誌得意滿，搖頭道，“修習術法、神通，‘明術’僅是入門，往後還有‘通法’、‘融身’、‘煉精’、‘控勢’等八重境界，切不可懈怠了。”

“嘖嘖！”

“居然還有這麼多重境界？！”

青雨一聽，頓時一個激靈。照大哥這般說法，她眼下甚至連第一重境界都還未徹底達成，心中驚奇，有幾分不服氣，但一向又知大哥脾性，不像誆她，於是連忙道，“大哥快給我說說。”

陸青峰搖了搖酒壺，壺中已空。

就隨手從芥子空間中又取出一壺，青雨見著，一雙眼直愣愣盯著。陸青峰目光投去，隻見青雨也搖了搖手中酒壺，正衝他討好笑著。

啞笑一聲。

陸青峰又取出一壺‘齊天大聖’遞給青雨，見後者喜不自勝，這才娓娓解釋道——

“天下修士對法術領悟掌控，以領悟多少、掌控程度不同，共分為九大境界：術、法、身、精、勢、域、意、靈、道！”

“第一重‘明術’，意指完全精通，秘法的所有一切優點缺點，全部在心，永恒不忘，舉一反三。根據修為、術法品級、修士悟性不同，達成此重境界，須三五十年到三五百年不等。若是神通之術，則耗時更長，悟性不佳機緣不至，終其一生也難明術不能入門者比比皆是，大有人在。”

明術。

即為入門。

陸青峰掌握萬千術法，神通、大神通足足上百，但凡修行過，差不多全都在這個階段。有些乃是自我參悟，有些則是以點化大法輕易促成。

故而萬千術法在心，永恒不忘，也能施展威能。

但畢竟精力有限，即使有‘點化’大法在手，大多術法陸青峰也隻是修成這第一重。

“第一重是‘明術’。”

“那我這‘金剛咒’可不止於此，早已達到小成層次。大哥幫我看看，在九重境界中歸屬那一重？”

青雨來了興致。

盤坐在地，長劍在身側，一手抓著白玉酒壺，一手掐訣，身上金光湧現，顯現神聖之意，似有道門護法金剛護持。定睛往著青雨瞧去，其身前背後都有金剛怒目，多瞧一眼便要神魂大震，不敢興起任何惡念。

這是陸青峰早前傳授青雨的護身之法。

青雨初學時，是在哭泣沼澤中，這‘金剛咒’尚還是中階術法。而後陸青峰入玄元宗後，青雨獨自外出曆練時，修習的已經是超階版本。

到了青雨晉升結丹之時。

陸青峰第一時間就將神通版本傳下。

中階、超階、神通。

一脈相承，倒是令青雨頗易上手。如今施展開來，結丹之中，堪稱萬法不侵萬邪不懼。哪怕在元神真一手下，都能抗住一二合。

陸青峰看去，不住點頭，口中道，“這‘金剛咒’你已深得其中三味，以自身為主，法術改變，抹去斧鑿之氣，術法神通施展之間更加適合自己，此乃身法相合，天道自然！”

“已是第三重‘融身’之境，可稱小成！”

青雨修行神通層次‘金剛咒’也不過兩三百年光景，竟跨過‘明術’、‘通法’兩重，直達第三重境界‘融身’，這已是小成之境。即便有此前中階、超階經驗，能在短短時間參悟至此，也可見青雨平日用功。

“才隻第三重？”

青雨兩眼一瞪。

這‘金剛咒’乃是防身神通，也是她從大哥處得來的攻、防、遁、奇四門神通中，最為用功跟上心的一門神通。

苦修這些年，原以為已經達到極高層次。

沒想到在大哥口中，卻也隻是剛起步而已。

“已經很不錯了，不用妄自菲薄。”

陸青峰又怕打擊著青雨，口中又找補道，“低階、中階術法淺顯簡單，大部分法術，底蘊不足，根本無法提取精髓，也就沒法達到第四重‘煉精’之境。

哪怕參悟至深，興許也隻能達到明術、通法境界。

而你修行的‘心猿劍’，在超階術法中算是潛力不錯的存在，可惜尚未完善，以此修行，最多也就達到第五重‘控勢’之境，因殘缺不全，很難參出真意，也就沒法達到第六重‘悟意’境界。

你將‘金剛咒’修行至第三重‘融身’之境，便已經超出世上九成九的真人。”

事實上。

大多數超階術法，除開術法創造之外，後來者最多也就達到第五重‘控勢’，或是第六重‘悟意’，或是第七重‘掌域’境界。

唯有最頂尖、最玄妙的超階術法，才有可能達到第八重‘生靈’境界——

領悟術法真意，漸漸升起術法之心，法術有靈，由無化有，由心控法，法生其靈！

此為‘生靈’。

術法神通，到此之境，已經能稱‘圓滿’。

陸青峰修習諸般術法神通至今，尚還沒有一門術法達到此重境界。最為接近的也就是‘五色神光’與‘顛倒太虛琉璃壁’這兩門大神通。

但前者困在第六重‘悟意’，尚缺五行之氣參悟，難得真意。

後者則在第五重‘控勢’之境，修出三十八重琉璃壁，已經得到法術精髓，更令這門大神通與《十二都天魔神法》相結合，互為表裡。

威能更強。

可即便如此，也還是相距第八重‘生靈’之境甚遠。

甚至連大成都稱不上。

“那第九重——”

青雨聽著大哥描述掌控術法九重境界，隻覺眼界大開，忍不住又出聲問道。

“第九重‘得道’。”

“借術悟道，參習天地法則，掌握無上大道，得證無儘長生！”

陸青峰眼中也有憧憬，“這是唯有‘神通’才能修成的境界。圓滿之上，是為道。一旦成就，立地成仙，證就地仙道果，從此長生，得享大自在！”

以上：

明術，通法，融身，煉精，控勢，悟意，掌域，生靈，得道。

便是術法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