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界變化如何，方溯和袁秋雨大多數時間都在自己的院子裡練武，不聞不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如今漸已入秋，開始變得涼爽，但偶爾幾日也會熱得嚇人。烈日高溫下，方溯閉目站在院子裡，古銅色的肌膚下蘊藏著驚人的力量，跳動的肌肉如龍，如虎，脊椎微微一動，仿佛山嶽震動，又仿佛巨龍翻身。瞬間，每一個毛孔都爆發了出空氣爆鳴之聲，彙聚成一聲虎嘯，而後點點鮮血滲出，每一個毛孔都有著點點鮮血滲出，仿佛走火入魔，練出問題，兩三個呼吸時間，就成了一個血人。在一旁看著的丁長興被嚇到，正想上前去，卻被袁秋雨攔下。“閉嘴，彆動，好好看著。”說完，便不再理會他，專心致誌看著方溯，看著方溯的變化。但方溯就好像死了一般，呼吸也微弱到了一種難以察覺的地步，心跳聲近乎於無。丁長興雖然心下懷揣不安，但想來對方溯身上的變化，還是袁秋雨比較清楚，也就隻能將自己按捺下來，不去搗亂，他到也想問問袁秋雨，可惜袁秋雨悶葫蘆，想來是不會回答。這時候，方溯突然動了一下，肌肉突然間劇烈顫動起來，在這一瞬間，丁長興仿佛看到了一頭人形龍獸即將蘇醒，當方溯抬頭的時候，他甚至有種天空正在變暗的錯覺，有種太陽正被吞噬的錯覺。錯覺當然是錯覺，他抬頭看了一眼太陽，依舊是那麼亮，這不是太陽變亮了，而是一種氣勢在威懾住他，讓他產生變暗這樣的錯覺。這不是武意，這是勢，金丹之氣勢，一種難以言喻，並沒有什麼效果，但是讓人無法擺脫的東西，可氣勢要達到這種程度，必然是要到金丹境才行，方溯隻是苦身境，這怎麼可能？吼！虎嘯龍吟之聲響徹，方溯腳下青石翻飛，一塊塊成噸重的青石，像棉花被風吹起一般，被逐個掀翻，震飛，唯獨留下腳下一塊無動靜，而袁秋雨丁長興腳下一塊被穩穩鎮住。“好厲害，他到底練成了什麼？”“龍象拳。”“這是什麼拳法？”丁長興問了個白癡問題，轉瞬才想起來，驚訝道：“龍象拳？九牛二虎之力那個龍象拳？那根本不是人類能達到的才是啊，隻有金丹境，用法力才能推動出來才是，這怎麼可能！”“愚昧，無知！”場中，方溯緩緩睜開雙眼，空氣突然間詭異的扭動起來，似乎被烈火灼燒，然而溫度還是那樣，沒有什麼變化，這可不是氣勢，這是真的，眼前的空氣真的全都在扭曲，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唯獨站在院子中心的方溯，身體還清晰可見，整個世界都是扭曲的，唯有他才是正常的。這種感覺之持續了幾秒，幾秒之後，什麼變化也無，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也或許，真的隻是錯覺，丁長興想起來，方溯其實還有武意。 “如何？”袁秋雨走了過去。方溯卻搖了搖頭，遺憾的說道：“不如何，真正踏入這一步，唯一的感覺大概就是失望吧，並沒有本質的差距，龍象拳看來不是為人類而存在的，從此之後，再沒有更多進步的空間了！”說完轉頭又向丁長興吩咐道：“幫我準備桶熱水，我去去身上的血跡。”“是，方師！”丁長興興高采烈的走出了院門。看到丁長興一走，袁秋雨急不可耐的問道：“說真的，到底怎樣？”“還不行。”方溯搖搖頭：“確實沒有本質的差距，我以為身具九牛二虎之力，就能感受到神罡鬼煞了，但顯然，還不夠，似乎還差了一點，但到底差了哪一點，完全想不通，明明感覺足夠了，什麼條件都夠了，異象都已經產生了，但就是無法感受到，什麼都沒有！”“莫非是這個世界並沒有神罡鬼煞？”袁秋雨猜測道。方溯笑了笑，說道：“不可能，人在胎中有輪回煞，人出生時有智慧煞，無疾而終又有無常煞，因病而死是疫鬼煞，含冤而死是怨氣煞，戰爭禍亂中伴生修羅煞，除非神罡鬼煞的理論都是假的，否則不可能沒有，因為神罡鬼煞隻要有生命存在，就一定會衍生出來。”神罡鬼煞大部分是天地中的異種能量，小部分屬於生命與異種能量的結合，更小部分就是純粹從生命的存在而衍生出來。所以哪怕這個世界不存在任何神罡鬼煞的異種能量，也不可能沒有神罡鬼煞——前提是鬼神變裡麵講的都是真的，神罡鬼煞的理論都是真的，如果是假的，那就絲毫不奇怪。袁秋雨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說道：“也許還要點時間，才能感受到。”“也許吧。”方溯歎了口氣，說道：“裡麵說要半個月以上才能感受到神罡鬼煞的存在，我隻是覺得，我也練了四年了，現在達成條件，應該可以才是，也許真的還要半個月以上才能感受到，以前不符合條件的時間都是不算的吧。”袁秋雨點點頭，正要再說之時，院子外腳步聲傳來，是丁長興正提來熱水，沒想到居然這麼快，恐怕不是正常柴火燒出來的。一大桶熱氣騰騰的滾水被丁長興抱了過來，浴桶這裡也有，他隻是把滾水弄來，摻冷水即可。忙前忙後，很快搞定，方溯舒舒服服泡了個熱水澡。這裡，丁長興自然不在，要伺候也應該安排幾個侍女過來，不過袁秋雨倒是坐在一旁，跟他聊著天。“小光人？”袁秋雨皺起了眉頭：“好像我小師妹以前也說過，夢裡有個小光人天天在她腦子裡吵，說些奇言怪論，我以為這隻是個夢，現在看來，並非如此簡單啊！”“哦？”方溯眼前一亮，但很快有泄氣道：“可惜我們現在又出不去，否則去見見你小師妹，互相交流看看，說不定能得出點什麼。”“無妨。”袁秋雨說道：“未必不能回去，支線任務之中有回歸，或許也有永久回歸的可能，未必沒有機會見見，而且正好，我小師弟才十八歲，說不定你還能教教他，他就喜歡這種純粹肉身暴力碾壓的感覺。”方溯閉著眼睛，還在試圖感知神罡鬼煞，聽到這話，隻是隨便回了句：“希望有機會吧！”“車到山前必有路，會……”就在這時，方溯猛然睜開雙眼：“有了！”“什麼？”“不對，應該是錯覺吧。”說完，又閉上眼睛，搞得袁秋雨一頭霧水。“感覺到神罡鬼煞了？”“大概吧。”方溯不確定的說道：“有一點點像，但是又不好確定，就是感覺到了一下子，然後就沒有了。”“這樣嗎？”“也不是……”方溯支支吾吾的說著：“這種感覺有點像是……像是鬼神變中所說的正在誕生神罡鬼煞的那種感覺，就比如，人死時的無常煞，這種鬼煞是用不了的，感應得到，但是轉瞬即逝，迅速消散，不可能成型為鬼神。”“可是……”他又有點不確定：“可是就算是這樣，也是可以順著這種感覺過去的，可以感受到正在誕生的神罡鬼煞，理論上來講，就可以順著逸散的神罡鬼煞，去感悟到真正的神罡鬼煞，修成鬼神變，但……但是這股無常煞隻是一下子，不是消散，是完全沒了，一點都沒有。”“這不對，對吧？”“沒錯，很不對，甚至可以說錯得離譜，除非……除非鬼神變不對，否則不應該這樣。”“你有沒有想過。”袁秋雨似乎在咀嚼著嘴裡的字眼，緩緩的說道：“也許，不是神罡鬼煞有問題，而是這個世界有問題，或者說，這個世界有的人或者魔物有問題。”“怎麼說？”袁秋雨說道：“會不會，鬼神變真的變成了鬼神？”方溯眼睛眯起，想了想，說道：“或許還要點證據才能這麼說，現在誰也不知道。”“大概吧。”“……”方溯靜下心來想了想，突然說道：“不對，鬼神變是可以變成真的鬼神沒錯，結神嬰就可以，但這種鬼神與傳說中的鬼神是不一樣的，這種鬼神並沒有意識，隻是神罡鬼煞凝聚成形，可以代代相傳下去而已。”“那就奇了怪了。”“不用奇怪了。”方溯睜開雙眼，說道：“無常煞的方向，我已經知道了，確實有問題，討論再多都沒用，去看看就一清二楚了。”袁秋雨走了出去，方溯這才起身穿衣。出來之後，他看向西邊，在他的眼中，那裡有著一股濃厚的黑霧，而在彆人眼中，那個方向什麼問題都沒有。“暗送無常死不知？”方溯笑了笑：“短短這麼點時間，就有第三個壽終正寢的，嗯都是神罡境壽終正寢，你覺得可能嗎？”一開始還不覺得，在第三股無常煞被感知到的時候，方溯才驚覺，這些無常煞中居然有這神罡氣的波動，死人是神罡境的高手，連續三個神罡境的高手壽終正寢，絕非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