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歐冠十六強淘汰賽的第二回合比賽，楊陽隻看了上半場。
比分暫時是一比一，替補赫塞上場的莫拉塔接後場長傳，胸部停球後，分球給了羅本，羅本助攻蘇亞雷斯攻入一球，但隨後沙爾克零四機緣巧合下，一腳遠射打在了拉莫斯的身上變向進球，扳平了比分。
看完了上半場後，楊陽就帶著妻兒離開了伯納烏，來到了市區北部。
當楊陽讓蘇葉開車回家，自己走進拉莫拉雷哈醫院的時候，正好赫塞的家人也心急如焚地趕到了醫院，他們看到楊陽的時候神情也都一臉憂慮，顯然都很擔心。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一次的受傷很嚴重。
皇馬對此也是極為重視，隊醫卡洛斯·迪亞斯第一時間就帶著赫塞來到了醫院進行檢查，皇馬主席弗洛倫蒂諾也派了一名助理來到了醫院跟蹤，安切洛蒂和齊達內因為還要指揮比賽，沒法抽出身來。
當楊陽打電話給隊醫迪亞斯時，在電話裡就聽到了赫塞的哭聲，而到了醫院，陪著赫塞的家人來到病房外，他隔著房門看到的是蒙頭痛哭的赫塞。
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半點早前的意氣風發和青春飛揚了。
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受到了無比嚴重打擊的孩子，他不知所措，隻能不停地哭。
球員對自己的身體是最敏感的，而且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運動傷害方麵的常識，所以赫塞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這次所受的傷到底有多嚴重，甚至可能會廢掉他的職業生涯。
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
楊陽站在病房外，終於還是沒有勇氣走進去。
之前，他不止一次勸誡赫塞，希望他不要太輕狂，可這一次他卻突然間希望，那個曾經輕狂的小子能夠回來，最起碼不至於就此一蹶不振。
兩年時間，楊陽當了他兩年的“師父”。
從勞爾把赫塞交托給他時，這小子就一直跟著他練，早上一起在健身房，下午一起加練，中午偶爾也會一起去遊泳，要說感情，那早已不僅僅隻是隊友或朋友了。
……
楊陽深吸了口氣，最終也沒有進去，而是直接去了醫生辦公室。
隊醫卡洛斯·迪亞斯正在跟醫生緊鑼密鼓地確定情況。
“情況怎麼樣？”
楊陽敲門並得到辦公室裡兩人的允許後，推門進來第一句話就是詢問病情。
迪亞斯搖了搖頭，“暫時情況還不明朗。”
“傷口有些紅腫，目前還沒有辦法完全確定病情的嚴重程度，但經過掃描後，我們可以初步判斷是韌帶撕裂。”醫生跟楊陽也很熟悉，幫忙補充道。
楊陽暗自鬆了口氣，韌帶撕裂就算還好，最起碼不是韌帶斷裂，後者才是真正的噩夢。
但就算是韌帶撕裂，那也是相當麻煩的一件事情，尤其是恢複期會非常長，最短也要半年。
“現在怎麼辦？”楊陽關心問道。
“我們正在聯係德國奧格斯堡烏爾裡希·伯尼施博士，他是膝蓋手術方麵的權威。”迪亞斯說道，如果真要動手術，那也肯定不會留在拉莫拉雷哈醫院。
不管是作為皇馬的合作醫院，還是作為一家頂級的私人醫院，拉莫拉雷哈都不可能做到每一個科室都是權威，所以皇馬球員一旦出現重大傷情，通常都是在拉莫拉雷哈醫院進行診斷之後，再針對性地聯係相關方麵的專家。
烏爾裡希·伯尼施被譽為是膝蓋手術之父，他每年在這一方麵所做的手術量是驚人的，就楊陽所知道的，幾乎大部分歐洲足壇的膝蓋傷病都是去找他做手術。
皇馬隊內的勞爾和羅本之前也曾經在他那裡做過手術，都十分成功。
“但現在，有一個問題。”迪亞斯皺眉說道。
“什麼問題？”
“他對世界杯充滿渴望。”
“這不可能！”楊陽十分肯定地說道。
迪亞斯點頭道：“你跟我都知道，膝蓋手術很麻煩，恢複期會很長，但在這之前，博斯克才給他打過電話，詢問他的狀態，這代表博斯克正在考慮把他帶到巴西，所以他很著急地想要儘快動手術。”
“過去這兩年，他一直在跟你進行身體強化訓練，肌肉力量不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韌帶撕裂的程度應該不會太嚴重，可現在著急動手術的話，風險不小。”
“風險？”楊陽不明白這其中緣由。
醫生接過話道：“是這樣的，他現在的膝蓋傷處發紅腫脹，我們很擔心會出現炎症，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貿貿然進行手術的話，很有可能會導致感染，甚至可能會出現術後反複發炎的現象，那就需要進行二次手術，到時候對膝蓋的損傷就會更大。”
楊陽也不是完全沒有常識，他當然知道，短時間內進行二次手術，對球員的膝蓋影響那幾乎是致命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肯定是要杜絕這種可能性的出現。
“我們現在沒有辦法確定他的傷處是否發炎，這就需要一點時間，因為根據我們過往的案例顯示，可能會在受傷後很快出現，也可能是受傷一段時間才出現，當然，也可能不會出現，人的身體是最奇妙的，誰都沒有辦法準確地把握這一段時間，隻能大致猜測是在二十天左右。”
“你的意思是，要觀察二十天，確定沒有發炎了，再進行手術？”
“對，在這一段時間，我們會對他進行消炎處理，讓他的膝蓋恢複一些，紅腫消除了，在兩到三周後，如果確定沒有發炎，那就可以進行手術。”
醫生的話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了，楊陽轉而看向了卡洛斯·迪亞斯。
他是皇馬醫療室的主管，負責製定赫塞的治療方案，但他現在卻是苦著臉搖頭道：“赫塞很急，現在情緒也比較激動，我問過他了，他想要儘快手術。”
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的職業球員對自己的身體還是有一定發言權的。
楊陽明白赫塞的急迫，因為最近一段時間的發展勢頭實在是太好了，甚至很多人都覺得，繼續這樣踢下去，阿紮爾會被他給壓到替補席上，而他也將入選國家隊，出戰世界杯。
在這種情況下，赫塞有理由選擇更加激進的治療方案，賭一把。
也許有人會覺得，這種賭博很愚蠢，但肯定沒有人知道，對於膝蓋受傷的球員來說，最可怕的往往不是手術或者是傷處發炎什麼的，而是長時間的養傷所帶來的心理和身體層麵的影響，尤其是肌肉萎縮。
馬塞洛當年歇了三個月，結果胖成那個樣子，那是他想的嗎？
不是的，他已經很注意了，但實在是沒辦法，控製不住。
很多球迷至今為止都還在調侃羅納爾多是肥羅，但他們卻從來沒有想到過，羅納爾多能夠幾次戰勝重大傷病複出，那真的已經是非常非常非常不容易了。
普通人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一名職業球員要戰勝重大傷病，重新回到賽場上，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更不用說是像羅納爾多那樣，重新回到世界頂級球星的行列。
人人都說，傷病是球員的天敵。
試想，要戰勝天敵，哪那麼容易？
所以說，不管是赫塞選擇賭一把，還是醫生所建議的保守觀察，都沒有對錯之分。
前者無疑冒險，但後者最起碼要讓赫塞多養一個月的傷。
這就是一個從個人角度出發所作出的選擇。
……
楊陽帶著卡洛斯·迪亞斯，以及賽後第一時間趕到醫院的安切洛蒂和齊達內的囑托，走進了赫塞的病房。
這名皇馬小將臉色有些蒼白，心情似乎平複了不少，隻是在看到楊陽敲門進來的時候，他習慣性地朝著他舉起右手，想要跟平時一樣打聲招呼，可結果眼淚卻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我……我搞砸了！”赫塞苦澀地說道。
在賽前更衣室裡，他親口跟楊陽承諾，自己狀態非常好，會在比賽中進球，可結果才踢了兩分鐘，他就受傷下場了，而且還是嚴重的傷病。
“沒事，這次搞砸了，下次找回場子。”楊陽故作輕鬆地坐到了他的病床旁。
赫塞抬起頭，望著天花板，好像不大願意讓人看到他的眼神，“下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甚至……真的還有下次嗎？”
“肯定有的，你才多大，而且我剛剛打電話給我英國一位英國牛津大學的醫學博士朋友，跟他谘詢了一下，他跟我說，韌帶撕裂不是韌帶斷裂，沒那麼嚴重，最主要的還是要有耐心，不能著急，越著急越麻煩。”
赫塞聽了楊陽這番話後，頓時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但那可能要多歇一個月，甚至更長。”
“那就歇，安切洛蒂和齊達內剛才也都在，我們都認為，不要太著急，要穩，因為你還年輕，這不是你的第一次世界杯，但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世界杯，你還有很多的時間，沒必要去冒這個風險。”
赫塞有些默然，他一向都是最聽楊陽的話，因為他不僅佩服楊陽，還是發自內心的，把楊陽當做是自己的偶像和目標，同時也最親密的朋友和前輩。
“你放心，我會讓溫斯頓·博加德親自跟蹤你的傷情恢複，到時候我讓他為你量身定製一套恢複訓練，隻要你熬得住，隻要你有決心，一定能夠回來，而我們所有人都會等你。”
聽著楊陽語重心長的勸說，赫塞被說服了。
他雖然沒有說話，但卻已經意動了。
雖說他的雙眼裡已經還是透著迷惘，甚至是恐慌，但卻變得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