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取經是坑,也要義無反顧地往前去踩。 這是刻在取經人骨子裡的本能,哪怕天河儘又哭又笑,跟個精神分裂似的,第二天一早也二話不說踏上了西行之路。 沒有任何猶豫。 說起來,他原本的打算就是搞出一堆強大的蛇鬼後再前往西方淨土。 那樣說不定有著自保之力,關於取經一事,天河儘很早的時候就有所懷疑了。 現在的情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要比原本還要好幾分。 因為就算天河儘集齊了一百條圈養在鬼之獄的那種蛇鬼,也不夠唐洛一巴掌拍的。 同行之人更強,而且,又是曾經的取經人。 大家目的一致。 隻是,天河儘的心情沒有因此有任何變好的跡象,取經是個坑,但身邊的那個白發男子,又何嘗不是危險至極的巨鱷呢? 就算是天河儘曾經心中最為恐懼的那幾個老死的天河實驗者,他所知道的最暴虐瘋狂的鬼。 這些“人”的危險程度,加起來都遠遠比不上身邊的唐玄奘。 如果按照最為廣義的定義“鬼”的辦法,僅以強大、危險程度作為依據的話,那唐玄奘就是天下最危險的鬼。 天河儘堅信這一點。 同時他也相信,自己就是兩尊巨獸身邊瑟瑟發抖的小蟲子,就算有不死之身,也隻是多了一點生機而已。 所以天河儘慌得一比。 他看向旁邊表麵穩如老狗,內心不知道是怎麼樣的禦空源:“馬上就要到西方淨土了,你不緊張?” 禦空源非常淡然地搖頭。 距離上次的花果山,又過去了兩個月的時間。 眾人的西行之路也即將抵達終點,在這期間,唐洛他們還遇到了幾個特殊的鬼,疑似是曾經的取經人。 跟花果山的白色巨猿一樣,提到“取經人”,這些鬼就會徹底暴走。 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唐洛他們也就沒有問。 眼下禦空源和天河儘感應到的位置就在眼前,終點已經很近了。 不過這麼近的距離,可不好“跨過”。 在唐洛他們麵前,是一道深不見底的黑色裂穀,寬闊無比,極目遠眺,能夠看到的隻有白色的霧氣,無法弄清楚這裂穀到底有多深,多寬。 禦空源和天河儘感覺到的位置,就在裂穀當中。 並且,冥冥中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們,要跳下去! 不能采取其它方式慢慢下去,想要進入西方淨土,就要不顧一切,義無反顧地跳下去。 “走吧。”禦空源輕聲說道,踏前一步,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墜入這看不見底的深穀。 “主人。”飛猿十三低語,同樣一躍而下。 天河儘看了唐洛一眼,笑著說道:“玄奘大人,你會一起來的吧?” 唐洛點點頭。 “嘿。”天河儘笑了一聲,退後了十幾米,閉上眼睛向前狂奔,伴隨著一聲“啊”的叫聲掉了下去。 唐洛和敖玉烈也同時跳下。 耳邊是呼嘯的狂風,眼前迅速被黑暗所取代。 接著,是一陣刺眼的光芒占據視線的全部,逐漸柔和下來。 “噗通!” 唐洛掉入到了水中,完全沒有從高處落下的感覺,反而就像是遊泳池邊上跳進水中,不痛不癢,就是水有些冰冷。 “這才有點淨土的樣子。” 唐洛從水中飛出,落到岸邊,一道微光閃過,身上變得乾淨清爽,沒有了任何一點水漬。 還算清澈的湖中,其他人也遊到了岸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眾人掉落的地方一汪大湖,周圍綠草豐茂,還能夠看到幾隻小鹿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們。 附近還有不少建築樓宇,或者雄偉、或者精致華麗,可惜明顯長久沒有人居住,已經破敗,有一種衰敗之美。 遠處可以看到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 隱約可見一片宏偉的建築居於山頂。 沒有停留,腳步驚走那群小鹿,唐洛他們朝著那座山走去。 山腳下,有著一道兩米寬的石階向上,周圍是綠草,兩邊每隔十多米就有一棵綠樹,盛開著不知名的粉白色花兒。 隨著微風飄落,美不勝收。 擔得上西方淨土這個稱呼,隻不過過於安靜了一些。 順著石階往上,走了一個多小時,眾人才來到緊閉的大門前。 門上一塊牌匾。 “小雷音寺……”敖玉烈覺得有些牙疼,花果山、水簾洞也就算了。 但這個稱呼,可不像是三師兄這個老實人搞出來的。 西行的時候,“小雷音寺”是黃眉老妖弄出來的假貨,對佛門大不敬。 推開沉重的大門進入,眾人就看到十分寬敞的院落中,種著一棵大樹,樹冠繁茂如綠傘。 隱約可以看到樹葉中長著白嫩的果子。 數量不多,若隱若現。 唐洛微微皺眉,敖玉烈瞪大了眼睛,快走幾步,走到樹下,抬頭看去。 “人參果樹!師父,為什麼會是人參果樹!”敖玉烈轉頭說道,神色激動。 人參果樹,為五莊觀鎮元大仙所有,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三千年方得成熟。結出的 。結出的果子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 山海界獨一無二,極為珍貴。 小雷音寺中,居然種著人參果樹? “吱呀”一聲。 院落對麵,緊閉的房門打開,一個灰袍僧人走了出來,單手豎在胸前,每一步步伐看似不大,卻跨越了不短的距離,很快就來到了樹下,對著唐洛等人雙手合十,微微一禮:“阿彌陀佛,小僧黃泉,諸位有禮了。” “嗯?”敖玉烈看著這個光頭僧人。 發現此人長得有點熟悉,回憶了一下。 想起來這個家夥的長相,跟當初湖之城外,遇見的劊子手武士幾乎一模一樣。 同樣的消瘦,蒼白的麵孔,風一吹就會倒的身材。 唯一不同就是一個長發,另外一個是光頭。 那個家夥叫做三川,讓禦空心變成了一隻人麵鷹。 而這個,自稱黃泉。 三川被唐洛變成了無頭的屍體,應該不可能複活過來,並且趕在他們之前來到這西方淨土,變成黃泉才對。 兩人是什麼關係? “我們見過。”敖玉烈看向黃泉說道。 黃泉看了敖玉烈一眼,微笑道:“不,小僧從未見過施主。”說著,目光落在了禦空源和天河儘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卻讓兩人的身子克製不住地顫抖了起來,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之感。 飛猿十三上前一步,擋在禦空源麵前。 黃泉臉上笑容不變:“兩位取經人,請跟小僧來,度世真經就在藏經閣中。” 又看向唐洛他們:“三位還請在此休息片刻。” “一起。”唐洛看著黃泉說道。 黃泉微微愣神,隨即點頭說道:“好,那請隨小僧來。” 跟著黃泉走過曲折回廊,越過重重大門,唐洛他們來到一座宏偉的高塔之下。 也是這片建築群中最後一個建築,高聳入雲。 三分之一籠罩都在雲霧中。 足有五米多高的朱紅色大門,黃泉伸手,慢慢推開。 一股冷意從自內而外散發出來。 “請。”黃泉說著,率先走了進去。 眾人魚貫而入,踏入高塔的一瞬間,諸多紛亂之聲,如魔音灌耳。 蛇類聲音,狂獸怒嘯,威脅低吼,混合在一起。 仿若是進入到了一個獵場當中,前後左右,四麵八方都是暴虐的狂獸。 還有屬於人的淒厲慘叫,幽怨哭泣,以及“死死死死”。 重複單調的音節,卻比任何聲音都要清晰,好像一把刀子刺入腦海中,瘋狂地攪動著。 “……” 敖玉烈捂住了腦袋,臉色痛苦猙獰,身上浮現出片片龍鱗,那張俊美無雙的臉龐,逐漸有了龍首的模樣。 身子開始膨脹,半人半龍的模樣,卻跟變化出龍角、龍爪時候不同。 沒有增添半分威嚴,看上去更像是某種暴虐的野獸。 身上帶著的卷軸掉落在地上,好像活物一樣扭動起來,姿態跟上麵記載著的劍招極為相似。 卷軸遊動到了一個蛇類的身軀,長得人類手腳,腦袋的鬼物身上,覆蓋住一片暴露在外的血肉。 這卷軸,便是從這屍體上撕下來。 “啊啊啊啊啊!” 那邊的飛猿十三則是發出了一聲咆哮,雙目和皮膚都變得赤紅一片。 口鼻中,同樣開始膨脹。 黑色的毛發不斷地生長出來,覆蓋軀乾,腦袋卻沒有一同長大,保持著原本的樣子。 一條手臂血肉炸裂,變成了白骨之蛇。 另一條手臂膨脹得比身軀還要厲害幾分,像是成年人的手臂長在了嬰兒的身子上。 “這些是什麼!” 天河儘不顧兩人的變化,大聲問道。 “這些,都是度世真經。”黃泉轉頭,笑著說道,笑容詭異。 高塔的第一層,佇立著為數不少的屍體。 有鬼的,也有人的,而更多的是人與鬼的結合,拚湊,非人非鬼。 很難找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描述這些東西,不可名狀,散發著惡意、讓人癲狂的氣息。 諸多氣息化作聲音,就是敖玉烈也無法抵抗。 可以看到,半人半龍,非人非龍,野獸一般的身軀上,開始裂開,出現了一道道口子。 一隻隻眼球冒了出來,不斷地轉動著,或者說抽動著。 至於飛猿十三,已經異化成了一團不規則的肉團。 “藏經閣”那些不可名狀之物的特征在他身上時而出現,時而消失。 禦空源傾儘全力,也隻能勉強保持住屬於飛猿十三的麵孔,不要消失。 “力量便是度世真經,唯有力量才可以拯救世人。這些,就是力量的集合!”黃泉笑著說道,“來,挑選吧,挑選你們喜歡那一部分,向世人傳播!”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響起。 兩道光束落在飛猿十三和敖玉烈身上。 兩人身上的異化頓時停止,並且開始迅速複原。 黃泉猛地轉頭,看向唐洛,嘴巴微張,露出一口尖銳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