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盧公館外,突然響起了汽車急切的鳴笛的聲。 燈光大亮,有傭人下來將門給打開。 “出什麼事了?” 盧清安睡眼惺忪地披了外套走出來,站在樓上就一眼看見疾步衝進大門的盧清浦。 “哥!” 盧清浦身穿著一身作訓服,長靴踩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盧清安立馬意識到事情不好,轉身就順著樓梯朝下奔。 到了跟前,見盧清浦麵無表情,卻眼眶發紅地,雙眼直直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盧清安掃了一眼,見他手中拿了份電報樣的東西在手上。 一把奪了過去,卻見到滿是亂七八糟的代碼。 “這什麼東西?” 盧清浦的雙眼仿佛放空了一般,從喉嚨裡出來的聲音黯啞的幾乎無法聽清,“母親過世了。” 盧清安一愣,過了好一會,低下頭去重新去看那份電報,可是滿頁麵的代碼卻怎麼也看不懂。 “你聽誰說的?就是這個東西?什麼亂七八糟的你也信!” 他倏然一把將那份電報扔在地上。 氣的轉身就要走。 “我給父親電話。” 盧清安說著,就去拿桌上的電話。 “他那邊聯係不上。” 盧清浦慢慢彎下腰,將地上的電報撿起來,“已經是前天的事情了。” 盧清安有一種難以置信到想罵人的衝動。 “胡說八道!” 他一時間暴跳如雷,將樓上熟睡的孩子給驚醒,立馬傳來清脆響亮的哭聲,然後又是吭哧吭哧大一點的孩子的哭聲,此起彼伏。 盧清安卻什麼也顧不上了,“母親過世是什麼意思,前天又是什麼意思?啊?” 盧清浦也沒有一一解釋,“父親信中,讓我們過去,他說,母親不想回來,這是她自己的意願。” 三年前的那次心梗發作,辛木蘭在醫院裡被查出來肺上有一塊小腫瘤。 本來並不是什麼要緊的病,及時手術治愈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辛木蘭堅持不急著醫治,隻是跟盧思同一起去國外說是遊玩度假。 江曉兮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辛木蘭回來過一趟,當時她的人已經看上去很是憔悴了。他們也並沒有在意。 隻是覺得盧思同總是一反常態地和她膩膩歪歪,還覺得有些彆扭。 &n nbsp;後來辛木蘭將公司的股份處理轉讓到了他和兩個兒媳婦的名下,讓江曉兮安心帶孩子,自己又去國外常年度假去了。 直到江曉兮第二胎快生的時候,他才得知,辛木蘭這幾年其實一直是在國外治病療養。 之所以告訴他們,是因為她已經意識到自己快不行了,江曉兮的孩子出生,她沒有辦法再回來探望。 對他們所有人來說,這件事情來的太過突然。 他們趕過去探望,辛木蘭整個人已經消瘦到變了樣。 唯一還和從前一樣的,是她說話的聲音。溫柔卻又篤定,知性而又婉轉。 “我忙了一輩子的事業,處處親力親為,力求做到完美。唯一沒有做好的,就是如何當一個好母親。我這個人性子淡,對孩子們,也總是溫柔不起來,不愛黏著孩子。都說老了想要孩子陪伴左右,我就一點也不想。看看你們可以,可整天在我身邊,看我行將就木的模樣,真的很讓我難受!” 她到了那個時候都還在逞強,“你們都回去吧,我現在,有你們的父親陪著,覺得很好。這是我這一生,覺得最美好的狀態……” 盧思同在辭去國會官職之後,曾經有過一陣子傳言,說他從前作風不端,在外包養過情婦,還有說他曾經賄選過。 但是也僅限於傳言,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而且他當時已經卸任,人也到了國外,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過去。 盧清安心裡卻十分明白,這些所謂的傳言,並不是空穴來風。盧思同行走官場這些年,行事雖然謹慎,但是手上並不乾淨。 所以他辭職後陪著辛木蘭去了國外,他們在心裡一直認定,盧思同這也是急流勇退,知道自己一直在任上,他日極有可能會落個身敗名裂,而早早的自覺放棄,避世紛爭。 不在官場存有真正的威脅,便也會少卻許多不必要的風波。 既然沒有確鑿的證據,又不想父母到了晚年還遭受什麼風波。所以不管是盧清浦還是盧清安,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盧思同就這麼一直陪著辛木蘭,在國外待著。 卻沒想到,他這般乾脆的放下一切,其實是因為辛木蘭。 一輩子的貌合神離,到老了才恍然發現,自己身邊的女人才是值得一生珍惜。 隻是可惜一切都晚了。 他終於發現辛木蘭是值得他珍惜的女人,可是她卻時日不多了。 盧思同依舊氣質卓然,看上去十分的沉穩儒雅。可是仿佛一夜之間花白的頭發,還是實實在在地向他們展示著,那些日子裡,他內心遭受的折磨。 或許這一生有無奈,有怨恨,有懊惱,有後悔,可是終究,命運像是一艘不停向前的輪船,即便你中途悔悟跳下去,卻也難以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