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曉清一臉譏誚的反問讓沈君澤心頭有如被山石碾過一般沉重,他突然上前一步,朝著她稍稍俯下了身子。 須臾之後,驀地一把抬起了她的下巴,目光中有寒光一閃,“冉曉清,我父親千錯萬錯,他終究善待於你。你在我沈家長大,卻始終心存怨憤我這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害死了我的父親,證據確鑿,這終究是一樁血債!” 冉曉清的下巴裡的假體已經脫落,被他這麼用手指一提,瞬間疼的直咧嘴,整張臉看上去已經徹底變了形。她看向沈君澤森寒的目光,目光中閃過一絲驚恐。 大概是實在看不下她的這副麵容,沈君澤在片刻之後便將手收了回去,站起來恢複到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態,“我的父親已經去世四年了,這四年裡,我從未想過他是因為被人謀害才離開的我們。兩個月前,當我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我一點也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我的身邊……畢竟從前——” 從前,我們可是一家人。 他一時間難以啟齒這個事實,因此此刻想來,這樣的話是多麼的幼稚。 “你的家族也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徹底衰落,誰對誰錯,孰是孰非,我們真的誰也沒有資格去評判。我不承認這一切,是因為我不想就這樣讓我的父親背上這些罪名。” 他的神色嚴肅而又冷峻地,徹底的彆過臉去不再看她,“冉曉清,從此之後,我們一筆勾銷,再無瓜葛!” 一筆勾銷,再無瓜葛。 無論是上一輩的恩恩怨怨,還是我們之間的你對我錯,從此都不要再存在了。 我們之間,今天過後,再也不要有任何的關聯,就當做從來都不曾認識過。 曾經沈家十來年的兄妹情誼,原本經過這些年的分彆,也並不顯得有多麼的深厚,可是一旦提到再無瓜葛的時候,才會發現,曾經的他們,也曾有過那樣的多的惺惺相惜的時候。 冉曉清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恍惚間,也回到那些年裡,她寄人籬下小心翼翼,他青春年少桀驁不馴,還有一個處處刁難她的沈沛馨。那樣淒涼無助的歲月裡,那樣真心相待過她的人。 冉曉清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憤恨的神色,然而卻在不知不覺之間,劃過一道淚痕…… * 賀氏集團。 偌大的辦公室裡,賀易天獨自坐在辦公桌後,一雙眼愣愣地盯著整潔的桌麵出神。 這是賀易鳴的位置,賀易鳴不習慣在辦公桌前辦公,所以他的桌子上除了一台必備的辦公電腦和一支簽字筆之外,再無其它任何的東西。 賀易鳴生前也不喜歡拍照,所以更彆說有什麼照片留下來。可是賀易天此時坐在他平時所坐的位置上,卻總是仿佛覺得,賀易鳴還在一樣。 “好好的一個男子漢,跑去學什麼傳媒?你將來是要接替我打理賀氏的,有時間在這讀書不如早點跟在我後麵多學點本事!” “你腦袋聰明,學習成績好,可做生意要的不僅僅是聰明,更加需要膽識和魄力,管理一個企業和管理一個大家庭一樣,上上下下大事小事,即便是不過問也要做到心中有數,否則連自己怎麼死的都會不知道!” “不管是立遺囑還是更改遺囑,都是我在為身後事做打算。葭禾還是個僅僅五歲的孩子,沛馨那邊一個沈氏已經讓她操心不過來,你覺得以後誰還能接替這些事情?” “你以為爸媽收養我們,就是為了讓我們安享他們的家業,隻負責為他們養老送終的嗎?所有的產業必須要有人來繼承,小天,你不能還總是當自己是個孩子,什麼事情都不要過問。” “我如果出了什麼事,你要遵照遺囑安頓好她們,至於剩下的事情,你知道應該怎麼做。這是爸媽和我這些年來所有的心血,你難道願意看到它們被拱手讓人?” ………… “二爺啊,現在的這個時候,您可千萬不能走,我們賀氏所有人的生死,可全都壓在您的身上了啊!” “是啊二爺,賀總剛剛出了事屍骨未寒,現在很多人對我們賀氏虎視眈眈,集團內部也有許多人在觀望權衡,如果您都不管,那賀氏就真的完了……” “他們說的都有道理,賀總,現在時局不穩,不管是出於眼前還是長遠打算,起碼眼前你一定要站出來!” 安泰目光堅定地看向他,“知道你對這些不感興趣,但是不要緊,還有我們。” 還有我們,我們會一起攜手麵對,共渡難關的。 其實賀易鳴與他並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而且在過去的這些年,他們之間的感情也算不上太過親近,賀易鳴為人淡漠,對他一直要求嚴苛。他對賀易鳴一直是存在一份敬畏的心理,更加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將會坐在他的位置上,替他來麵對賀氏的一切。 但是此時此刻,他仿佛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選擇的餘地。 出麵代表賀易鳴和沈沛馨一起核實股權,已經表明了他此時的身份,如論怎樣,這個時候他也不能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