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昏暗的燈光,寂靜的病房。車思晴均勻的呼吸聲隱隱約約的傳來,她已經睡著了。 窗外而或傳來一聲聲東西墜落的悶響,是人字頭的屋頂上厚厚的積雪融化掉落在地上的動靜。 雖然整天待在充滿了暖氣的醫院裡,但還是能夠感覺到氣溫開始逐漸回暖,h國的冬天也眼見著快要過去了。 車思晴術後恢複的情況總體來說還算是不錯,傷口愈合良好,她的心理狀態也恢複的很快。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但除了剛開始的不能接受,漸漸的也開始適應了。隻是遲曼曼十分費神,因為她要編造出各種各樣的“過往”,來說給車思晴聽。 因為主治醫生與她溝通過,車思晴的腦部受損嚴重,雖然手術成功,但是過去的記憶要想恢複,是很難的。 但是一個人不可能一片空白地生活,她起碼得知道一些有關於自己的信心,否則的話再被困在這醫院裡,很容易會產生抑鬱或者自閉的。 對於她過往的記憶很難恢複這件事情,遲曼曼其實反倒是樂見的。車思晴過往的記憶幾乎沒有什麼美好的,相比於過去,遺忘是最好不過的。 隻是長夜漫漫,夜深人靜的時候,遲曼曼還是總忍不住睜著雙眼看著天花板上的夜燈兀自出神。 那燈光是小小的,看得久了,竟也白茫茫的刺眼的一大片,朦朧中許多人許多事情便也漸漸浮現—— “肖杭從小的誌向,是和他爺爺還有爸爸一樣,成為一名軍人,守衛祖國保護人民。從來都不是像現在這樣,留在一個城市裡,守著一份安穩的職業,和一個女人過這種看似尋常卻處處充滿著危險的日子……” “早些年的時候,他是因為燕溪不舍得早早離開,否則的話他應該一直就讀於軍區的軍事學校。燕溪就很支持他的理想,為了肖杭她放棄了保送大學的機會去了軍區,甚至不惜為他付出了生命。而你又能為肖杭做些什麼?除了不斷的給他帶來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危險與傷害,你還扼殺了他的理想,阻斷了他的前途……” “肖杭是一個優秀的軍人,也有更加適合他的廣闊前途,你不能這麼自私為了自己葬送他的未來與人生,你們根本就不屬於一個世界,在一起的最終結果隻能是相互痛苦,所以請你放過他……” “我知道你們經曆過生生死死坎坎坷坷,覺得沒有什麼比在一起更加難得可貴。可正是因為你們經曆的這樣多,難道你還不能夠看得明白嗎?如果你們真的有這個緣分在一起,又怎麼可能需要經曆這麼多的波折?有些事情違命而行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好的下場,難道你和肖杭之間所發生的這麼多事情還不能夠證明嗎?” …… “我知道,雖然你現在叫我一聲‘爸爸’,但是在你心中根本就不願意承認我這個父親,甚至於心存了許許多多的怨恨。你恨我當年負了你的母親,又忽略了你的存在,恨我拆散了你和允肖杭……對於這些,我不想做任何的辯解,我也並不想你終有一天能夠理解我。你所受過的苦終究是受了,現在說再多的理由也是無濟於事的。我不奢望你能回來看我,唯一希望的是,倘若遇上困難的時候,可以回來找我,我竭儘所能。雖然我一邊希望你能夠來找我,一邊又不希望發生那樣的事情,這很矛盾……”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你能夠放下這所有的仇恨與芥蒂,願意回到我的身邊來,我隨時歡迎,你是我燕長意的女兒,我從不否認。” “我不是僅僅反對你與允肖杭在一起,早在燕溪還活著的時候,我就反對他們兩個人。你和燕溪長得太像了,即便你不介意允肖杭的初衷,但是我介意。我的女兒不是候補隊員,憑著一張臉去任人挑選。何況,我是無論如何不能夠接受這一切的……我讓你現在選擇自己離開,也是為了給你留點好的美好的記憶,畢竟有些事情一旦撕扯開,誰都會難堪……” 遲曼曼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不知道是總是缺覺,還是整天待在暖氣裡麵的緣故,她隻覺得腦仁子疼的厲害,口乾舌燥的渾身都不舒服。 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起身,打算倒一杯水喝,拎起水壺發現裡麵是空空的,這才想起來睡覺前竟然忘了打水。好在醫院裡麵有二十四小時的熱水,遲曼曼將外套給穿上,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拎著水壺悄悄出了房門。 夜晚的病房走廊上其實也並不完全安靜,有急診剛剛出了手術室安排過來的病人,也有聞訊匆匆趕來的家屬們,還有麻藥過後疼的忍不住哼哼的……值班護士的腳步來來回回,雖然竭力保持著安靜,可卻依舊顯得很是嘈雜,與病房的安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茶水間在走廊的另一頭,遲曼曼路過安全通道的時候無意間發現落地窗的地方站了個人影。披著厚厚的貂絨大衣,頭上用淺色的絲巾裹著,她微微愣了一下,“弗洛夫人?” 弗洛應聲轉過身來,見是遲曼曼顯得有些意外,她的神情有些許的愴然,貌似是在獨自傷神,一點也沒有白天時的樂觀與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