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城兵馬司內與柴智歲等人交好,看著不過爾爾的朱達通,居然是蘇繆的人?陳祖謨一下就驚呆了,這怎麼可能。
賀王怒其不爭,“你是從何處得知陳小暖受傷,還跑過去探望的?”
知道了案情,明白了這件事的嚴重性,陳祖謨囁嚅道,“從二舅兄口中得知的,祖謨以為這事眾人皆知,所以才過去探望,不管怎麼說,祖謨也是小暖的生父……當晚在一處用飯時,朱達通也沒追問小暖的情形,他怎麼會是……”
他什麼都不問,你們也會巴巴地給人家吐個乾乾淨淨!賀王吹胡子,不留臉麵地訓道,“祖謨,你真是聰明有餘,機警不足!京城是何等地方?街邊隨便一個販夫走卒都可能大有來頭,更何況是消息靈通的五城兵馬司!不論在何時何地,麵對何人,你若不能做到謹言慎行,日後也隻能如此了!”
陳祖謨被訓得麵紅耳赤,“伯父教誨祖謨銘記於心,祖謨知錯了,日後定不再犯。”
“不再犯”這三個字,賀王已在陳祖謨口中聽過數次了。以前覺得他分析局勢透徹而且文筆斐然,是個可用之才。如今看來,此人雖有些本事,但因曆練見識不足,一旦行事就會出現各種紕漏。
賀王有兩個兒子還有兩個侄子,可沒功夫指導一個侄女婿為人處事。陳祖謨自己不長進,也就隻配放在書房裡舞文弄墨了。賀王不耐地揮揮手,“此案牽扯甚廣,大理寺內已抓了數十名案犯,不知何時會審到朱達通頭上,你且準備著吧。”
準備什麼,莫非他還要被帶進大理寺問話麼?他進了大理寺,還能囫圇著出來麼?陳祖謨從頭涼到腳,但見賀王不耐的臉色也不敢再問,隻得暗中抱怨柴智歲連累了他,忐忑返回家中。
剛送走了慈寧宮派來的嬤嬤,柴玉媛正帶著一屋子人美滋滋地翻看太後賞的補品和布匹。這些東西若是擱在出嫁前,她自是看不上的,但現在卻不同了,她樣樣都舍不得放手。
見丈夫回來了,柴玉媛趾高氣揚地跟他炫耀,“太後知我有了身孕,派慈寧宮的管事嬤嬤過來看我了。”
這女人拿著他這個丈夫越來越不當回事,以前在他麵前還以“妾身”自稱呢,現在……
陳祖謨看著她因有孕又圓了一圈的臉,竟跟柴智歲越來越像了,不隻模樣像,蠢笨也一樣!
見陳祖謨不吭聲,柴玉媛又問,“你這是讓哪個死丫頭氣著了?”
陳祖謨抿抿唇,最終隻吐出兩個字,“無事!”
柴玉媛不再理他,拿著太後賜的布匹在自己身上比劃著,在邊上玩雕花燕窩盒的小棉連忙道,“娘,小棉也要縫新衣!”
“咱倆一人一身!走,咱們去街上轉轉,看今年流行什麼款式的夏衫。你要不要同去?”柴玉媛又轉頭問陳祖謨。
他哪有心情上街看衣裳!陳祖謨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去年置辦的直綴,悶不吭聲地出了門。他有心去找柴智歲,又怕賀王知道了說他不上進,想去找小暖解釋一番,可晟王府哪是他敢去的地方……
陳祖謨乾脆抱著破罐子破摔的無賴情緒,忍著蟬鳴和悶熱在街上慢慢走著消磨時光,迎頭卻見盧林平緩緩走來。陳祖謨在盧林平臉上看到了同樣的鬱悶,頓時覺得此人看著親切無比。
剛在程無介府上被催婚的盧林平見了陳祖謨,自覺比他強了不少,心裡舒坦了些,臉上也就有了笑容。
兩人一拍即合,進旁邊的茶館品茶論詩。可這茶吃了不到一半,陳祖謨就被大理寺的衙差帶走了,將什麼消息也沒套出來的盧林平看得目瞪口呆。
陳祖謨惶惶不安地被帶到大理寺衙門口時,卻見到第四莊的馬車停在旁邊的樹蔭下。陳祖謨剛要跑過去,卻見晟王府的大管家王全桐站在車邊,他又嚇住了,莫非晟王在?
待到了衙門口,見第四莊馬車另一側站的是賀風露和蓮年,陳祖謨才仗著膽子喊道,“小草?”
車窗的簾子挑起,小草和大黃的腦袋同時露了出來。陳祖謨歡喜不已,連忙道,“小草,你去跟你姐姐說為父是無辜的,為父什麼都不知道,真的!”
姐姐說過,說話加“真的”就是這人心虛。爹爹心虛了呢,小草一臉莫名其妙地問,“那爹乾了點啥,才被抓過來的?”
“汪!”大黃狠狠叫了一聲。
陳祖謨急得跳腳,“為父不是被抓,為父沒做錯什麼,隻是被叫過來問話的!”
小草看著爹爹身後的兩個衙差,笑眯眯地安慰他道,“金大人明察秋毫,隻要爹真是無辜的,很快就會被放出來了。”
陳祖謨百口莫辯,被衙差推著往裡走時,與從裡邊出來的趙書彥打了個照麵。見到趙書彥平安出來,陳祖謨懸著的心稍稍放下,趙書彥與此案牽扯甚深都能全身而退,自己當然也能。
雖然衣裳皺巴,但起色頗佳的趙書彥向陳祖謨微微點頭,還不待他說話,大黃就叫著衝了上來。聽到大黃的叫聲,趙書彥哪還顧得上陳祖謨,低頭摸著大黃的腦袋,聲音都能擰出水來,“書彥進去幾日,讓大黃擔心了。”
小草也跑了過來,“趙大哥,我娘讓小草來接你,你在裡邊沒受苦吧?”
“各位大人隻是問明情況,並未為難愚兄,讓安人和小草妹妹跟著擔憂了。”趙書彥溫和回應。無論是宜壽宮的地牢還是大理寺的牢房,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去處。但趙書彥真的不慌,因為有晟王和小暖在,他就不可能出事。
王全桐也拱手行禮,“我家王爺有事不能前來,特命小人送您回府,趙少爺這邊請。”
孤零零地站在大理寺衙門口的陳祖謨看著趙書彥被小草等人簇擁著離去,心裡彆提多不是滋味了。
趙書彥跟自己比算個什麼東西,小暖和晟王卻將他當堂上賓,把自己當陌路人!
這真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