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接過陳祖謨寫的借據,見到上邊的數字時,三爺的心情才舒暢了。六千一百五十七兩五吊,居然還有零有整的,陳祖謨去年八月借了小暖四千五百兩,轉過年便成了六千一百餘兩,如此以往,怕是不久後陳家的家底就要儘歸小暖了。
三爺提筆寫下大名,又蓋上私印才交給秦三,最後叮囑道,“是你家主子信任你,才讓你有機會代她在外行走,這種機會,你此生隻得一次。”
隻有一次的意思,暗衛出身的秦三自然明白,他強撐著秦日爰的架子道,“三爺放心,日爰定不負主子的器重。”
三爺出茶樓上馬離去,大部分看熱鬨的追隨三爺而去,還有那麼一小部分留在茶樓內,熱切地看著綾羅霓裳的秦東家。不到半日的功夫,負心漢陳祖謨借錢無力歸還,致使綾羅霓裳的東家秦日爰到錢莊借錢買布時巧遇晟王,晟王大義解囊並在陳祖謨的借據上簽字作證的事兒傳遍京城。
陳祖謨聽了掩麵,柴玉媛聽了羞得直哭,柴梓讓和柴智瑜也是顏麵掃地。
陳祖謨默默給自己打氣,暗道物極必反,他已倒黴到家,是時候觸底反彈了。哪知三日後,更倒黴的事兒又發生在他身上,將陳祖謨氣得吐血。
這便是,他那好徒兒的爹娘——秦正埔和張氏滿身灰塵地找來了!
封帽一聽這村夫農婦是三姑爺徒弟的爹娘,二話不說就將人送到了柴玉媛的跨院。然後,在他還未來得及退出院門時,就親眼見了一場大熱鬨!
這風塵仆仆的爹娘見了兒子,不是噓寒問暖而是上手就揍,邊揍邊罵……
秦正埔和張氏苦盼了二十年,好不容易盼到大郎要連中三元讓他們揚眉吐氣了,誰知這死孩子卻一聲不吭地卷鋪蓋留書跑了!若不是秦氏讓人捎了信兒回去,他們還不曉得大郎竟一個人跑到京城來了!
壓著火氣的夫妻倆見兒子躲在這裡裝模作樣地拿著書讀,怎麼能不氣!
“你個沒出息的東西,廢物,傻冒……”秦正埔罵一句抽一巴掌,秦大郎抱頭蜷縮著老實挨揍,疼得齜牙咧嘴。
張氏哭天搶地地罵,“你個傻孩子啊,人家讓你來你就來?你來這兒乾嘛,人家是能給你前途還是給能讓你當狀元?你不去考狀元,糗在這兒有個屁用!他陳祖謨現在是個什麼東西,你咋還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這一頓大嚷大叫,不止罵青了陳祖謨和柴玉媛的臉,連在家沐休的柴智瑜和閉門不出的柴梓讓也叫了過來。
眾目睽睽之下,被爹暴怒罵著揍、娘悲憤哭著揍,秦大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在家提心吊膽又在路上奔波這幾日,的秦正埔和張氏憋著的火不是一般的大,被寵慣了的秦大郎哪受著住這樣的招呼,放下麵子大聲哭嚎著,“是恩師讓大郎來的,是恩師讓我來的!”
秦正埔和張氏似是這才想起陳祖謨這個始作俑者,齊刷刷地轉身奔著陳祖謨來了!剛被連人帶椅子抬出來的陳祖謨沉著臉吼道,“真是豈有此理!還不快將他們拉開!”
柴玉媛的娘趙氏也急吼吼地叫著,“都傻了?拉開,快拉開!”他們現在住的這院子小,這樣大吵大鬨讓左右鄰居聽見了算怎麼回事兒,他們還要不要臉麵了!
待被人拉開後,秦正埔和張氏見衝不到陳祖謨跟前,便聳肩膀掙脫柴家下人的桎梏,狠狠瞪著陳祖謨開罵,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這些不堪入耳的話,這院子裡除了陳祖謨和秦大郎,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耳聞,不由得瞠目結舌,
柴梓讓麵黑如鐵地壓住女兒抽出的鞭子,吩咐道,“堵上他們的臭嘴,立刻堵上!”
待這二人的嘴被堵了,陳祖謨才終於得了機會說話,“大郎來了與陳某說他已與父母商量過,是秦大哥大嫂同意他出門的,你們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地胡鬨算哪樁?”
秦正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若非是嘴被人堵住了,怕是他得用吐沫將陳祖謨淹死,張氏隻比他更甚。
再次印證了秦家沒一個好東西的陳祖謨,不再看這兩張扭曲的臉,轉頭怒問秦大郎,“你講!”
秦大郎咬唇,“徒兒接到恩師的書信,因時間緊迫來不及與父母當麵商量,便給他們留了書信直接出發了。師命大如山,徒兒接了師命,當然片刻不敢耽擱……”
張氏用舌頭頂掉嘴裡的破布,張嘴就罵,“陳祖謨你這黑心肝爛肚腸的東西!你明知道我兒嘴聽你的話,給他寫信時你抱的是什麼鬼心思以為哪個不曉得?老娘今兒當著你老丈人的麵問你一句:你拿我兒當什麼,你是怕他考上狀元……”
還不等張氏罵完柴梓讓又吼道,“堵上,堵上!”
再再次印證了至理名言的陳祖謨也氣得要發飆了,他指著這一家三口罵道,“真真是不可理喻,秦意滿,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弟子!立刻帶著你爹娘滾出去!”
秦大郎渾身冰涼,絕望道,“恩師,明明是您……”
“陳某是說你若有閒暇便來京中讀書,我也好從旁指導,讓你更加進益,三年後一鳴驚人!”陳祖謨疾言厲色,“走,莫再要陳某看到你們!”
柴智歲撇撇嘴,“妹夫這話說的奇怪了,過幾天就要院試了,就算你這徒弟現在考不中狀元,先考個秀才有了功名傍身也是好的啊。”
陳祖謨壓著火解釋道,“連中三元是何等風光,若隻是中個秀才也不過爾爾罷了,有甚名氣!”
“可……”柴智歲又想問,卻被大哥一個眼刀子止住了。
陳祖謨還是解釋道,“陳某是上科狀元,論理此次科考的狀元不會再從濟縣出,所以陳某才讓大郎將目光放在三年後,哪個知道,他竟,竟……不說也罷,走,你們走!”
柴智瑜早就聽不下去了了,立刻讓人將這一家三口塞上馬車立刻送走。
張氏上車後狠狠踢了壓住她的婆子一腳,拔出嘴裡的破布再罵道,“我呸!好你個陳祖謨,欺負我兒子年紀小是不?你這花言巧語偏偏傻子還成,還騙想騙老娘?!你給老娘等著,你們都給老娘等著,看我回去找我外甥女婿給大郎做主,你們這些人——”
張氏的手指在馬車前站立的傻子們頭上劃了一個圈,“一個都逃不了,你們給老娘等著!”
罵罵咧咧地夫妻倆被帶走後,被罵是傻子的一家人個個拉著臉。真真是讓人憋火,真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八歲的柴兆思仰頭問道,“祖母,這婆子的外甥女婿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