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裡,陳祖謨可謂是順風順水。他覺得一定是前一段日子他被秦氏三人折磨著,把他這一生的黴運都走光了,物極必反所以他的好日子來了!
陳祖謨是靠著嶽父的關係才進了禮部,以他的估量,禮部同仁該對他多少有些輕視才是。五月初他剛去禮部衙門時也確實是如此,甚至有人會當著他的麵冷嘲熱風,指桑罵槐,陳祖謨不惱不怒,都含笑化解了。
最近這幾天他的上司——禮部主客郎中齊修善大人忽然待他和顏悅色起來,還主動邀他到家中做客飲茶,讓陳祖謨受寵若驚。不止如此,禮部尚書劉謙劉大人見到他也會主動打招呼,更是引得禮部上下議論紛紛。
上封的看中讓陳祖謨在禮部開始混得如魚得水,事事順心。
但陳祖謨是個通透的,他曉得自己初來乍到,最忌張揚。是以不管彆人如何恭維打聽,他做事還是一貫的踏實周到,分給他的差事他務求做得完美;沒分給他的、旁人不想做的差事,陳祖謨也主動承擔;甚至齊大人沒想到或者忘記吩咐的事兒,陳祖謨也替他想著然後默默做了。
而且他的姿態擺得非常好,做了這摩多也不居功,旁人不問他不會說起,便是有人問起他也答是齊大人領導有方雲雲。如此一來二去的,齊修善真心覺得陳祖謨人不錯,用著非常順手,難怪他能入了貴人的眼,是以後來得尚書劉謙的意思,把能露臉的接待南詔國賀聖壽時節的差事交給陳祖謨去辦時,劉修善也沒覺得多彆扭。
剛入禮部一個多月的陳祖謨接了這麼好的差事,在衙門時還能恭敬感恩的藏住喜悅,待回到家中時臉上卻忍不住掛了模樣。
正在吃葡萄的柴玉媛見他如此開心,便笑問,“夫君這是有喜事了?”
陳祖謨笑著講了後,便道,“辦好這趟差,我在禮部便能站穩了。”
柴玉媛也喜上眉梢,“一定是父王走動了人情,所以這麼好的差事才能落到夫君的頭上!”
陳祖謨彎腰吞下夫人捏在指上的葡萄,又在她軟若凝脂的小臉兒上親了一口後,才舒適地躺在夫人身邊,摸著她的肚子得意地道,“嶽父並不知情,是你的夫君能乾。”
柴玉媛滿眼驚喜,“夫君太厲害了,這麼快就入了齊修善的眼,妾身可聽人說起過他不是個好相與的!”
“夫君的厲害夫人才是初見罷了,再過兩年我定讓你當四品夫人,住上大院子!”誌得意滿的陳祖謨臉上閃著快活的光彩,“男子漢大丈夫,當讓夫人和咱們的孩子能住的舒坦,出去以為夫為榮才是。”
而不是處處仰仗著嶽父,他陳祖謨,立起來了!
柴玉媛一臉愛意地靠在夫君身邊,“妾身見夫君第一麵時,便知夫君非池中物。”
想到第一次見他騎馬遊街時回眸一笑的模樣,柴玉媛依舊是怦然心動,忍不住避開肚子,緊緊貼在他的身上。
這邊是慧眼識珠!
陳祖謨捏了捏她的小臉兒後,手指開始向下滑,柴玉媛躺在丈夫身邊微喘低吟,勾得陳祖謨心神蕩漾,她懷孕已滿三個月,可以開葷了!
“老爺,濟縣來信。”
陳祖謨聽了後,替夫人整理好衣裳,在她嬌紅的小臉邊上道說了句,“晚上再讓你見識夫君的厲害”。
待到屋外,陳祖謨接過信看過,又向送信人問了父親的情形後,眉眼更加舒展。仕途見起色,父親身體見好,嬌妻柔順,簡直不能再好了。
第二天一早用過飯,神情氣爽的陳祖謨正要去禮部衙門時,卻見在父親身邊伺候的陳町連滾帶爬地跑進來,“老爺,老太爺病重!”
陳祖謨拿著的官帽驚落,“不是已見好了,怎會忽然病重?”
陳町有些難以啟齒,“前夜到太爺房裡值夜的丫鬟不曉得為何被老夫人罵了出來,屋內隻剩老夫人照料。晚上老太爺要起夜,老夫人睡得沉沒聽見,待早上醒來時才發現老太爺躺在地上……郎中說,隨時可能……”
陳町不敢說其實是老太爺弄了一身醃臢被屋外早起送藥的下人聞道,進屋時才發現躺在地上的老太爺已經快……涼了。
陳祖謨深吸一口氣,閉眼痛苦抉擇一陣兒才艱難道,“速去準備快馬,準備回去。”
真會挑時候!柴玉媛皺起眉,“老爺現在回去,那接待使節的差事?”
“待父親身體見好我便回來,時節還有一月才進京,應不會耽擱。”陳祖謨向滿天神佛祈禱,父親千萬不能有事。
萬一死了呢?柴玉媛不敢說出口,隻得站起來道,“老爺先去衙門告假,妾身去為您收拾行裝。”
待陳祖謨匆匆趕到濟縣老家時,就見秦大舅和張氏在父親的房外跪著抹眼淚。
秦大舅見到陳祖謨,趕忙起來拉著他道,“你可算回來了,你爹他……我兒大郎呢?”
陳祖謨甩開他的手快步進屋,越過小暖和小草,也不理在床邊抹眼淚的母親,直接撩衣袍跪在父親床前,“爹……”
看著與自己離去時判若兩人的父親,陳祖謨真得怕了,“爹……”
“老頭子,咱兒回來了,你張開眼看看啊……”皮氏哽咽著拍陳老爺子的肩膀。
陳老爺子勉強撐起眼皮,慢慢轉動渾濁的眼球認出兒子的臉,眼淚便掉了下來,嘴唇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
陳祖謨湊到父親頭邊,“您彆急,您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不能死也不想死的陳老爺子與兒子相對流淚,然後慢慢地、不甘地閉上眼睛,他心裡一片清明,兒子的前程,被他毀了。
天不佑陳家啊!
陳祖謨顫抖著試過父親的鼻息,然後跪在地上失聲痛哭,“爹,爹,您怎麼就舍得去了呢——”
“老頭子啊——”
“我的親叔啊——”
聽著屋內肝腸寸斷的哭聲,小暖也隻得拉著小草進去跪在陳祖謨身後,低頭抹眼睛。
陳家在一片哀嚎聲中掛起了白布。
消息傳到京城,二皇子柴嚴易無語了一會兒,三弟這姻緣結的委實艱難。
按大周律,官員父母喪,需解官回鄉守製三年,是謂丁憂。本來已在望的嬌妻,被人一竿子打到三四年後,以三弟的性子,怕是在府裡揍人出氣吧……
他還是不要去了,萬一三弟氣不出拉著他比試,他也隻有挨揍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