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五點整,下課鈴響起。 正在講最後一段課程內容的朝雲間果斷停下來,她收起教學棒,拿起點名冊轉身就向教室外走去。 隻聽她頭也不回的說道:“下課,剩餘的內容下節課再講。” 看著朝雲間瀟灑離去的背影,學生們也騷動起來,然後紛紛結伴離開教室,去迎接愉快的晚間時光了。 ‘惡’和張宇韶最後走出教室,他們路過教學長廊,發現兩邊還有些許教室仍然沒有下課。 張宇韶不由得感歎道:“有一個下課比學生積極的老師也挺好的!” 一旁的‘惡’斜眼看了一下張宇韶,似是不經意的說道:“某人上課時還說這位老師空有一副年輕靚麗的外表,做事卻太過於死板,不懂得變通。” 張宇韶聞言尷尬一笑,果斷改口:“我錯了,朝老師真的是個好老師。”然後他話鋒一轉,提議道:“老薑,我們晚上去吃火鍋吧,附近有一家新開的,聽說還不錯,我請客!” 聽到火鍋,‘惡’頓時舔了舔嘴唇,他點點頭說道:“可以,我很久沒吃火鍋了。” 走出校門,天色已入黃昏。 今天的夕陽格外橘紅,‘惡’轉頭看去,天邊正是日落山群間的景色。 這山群,正是北橫市最古老,也是最密集、遼闊的山群,名為天塹山群。 天塹山群綿延縱橫數百萬公裡,山間高低起伏,而他們的學校正是坐落在其中一座名為‘倉井山’的山腳下。 “這景色,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壯麗!”張宇韶仰頭感歎,“我們學校真是選了個好地方。” ‘惡’點點頭,漆黑的眼眸被夕陽撒上金輝,他說道:“確實很壯觀,本大爺覺得很不錯!”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走在去火鍋店的路上,張宇韶回想起上課時和‘惡’的對話,內心依然有些驚訝。 他不驚訝於薑周的身體是‘惡’在主導,這樣的事已經發生過數次。 他驚訝的原因在於‘惡’的主動解釋,這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 ‘惡’說在薑周身體的所有意識從本質上說都是薑周自己,通俗易懂的來說就是薑周擁有數道並列意識,每一道意識分彆承載了薑周不同的情緒,甚至作為獨立意識的他們擁有常人難以理解的特殊能力。 當時張宇韶玩笑般說道:“你不怕我把這些事暴露出去嗎?” 但‘惡’隻是不在意的說道:“本大爺雖然是懷疑主義者,但看人的眼光還是很準的,我相信你。” 之後‘惡’還補充了和‘喜’對賭戒持的事情。 言明如果不是薑周自身明悟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惡’是不會主動說出真相的。 作為薑周惡意的源頭,懷疑和不信任永遠是其表現形式。 張宇韶當時就很驚訝,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薑周是重度的多重人格,他也一直都把這些意識和薑周本身區分開來。 可事實的真相卻卻與猜測截然相反。 如‘惡’所說,所有情緒意識的特征、結構以及看待看待世界的方式都是源自薑周本身。 但他們是整體中的片麵,他始於薑周,最後也必定合於薑周。 就在那時,張宇韶的心中突然有了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但又被他強行壓了下來。 最後‘惡’說道關於稱呼的問題,他示意張宇韶不用作區分,和平常一樣就好。 “老薑啊”,張宇韶回過神來,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便問道:“上課的時候我會說朝老師壞話是不是被你影響了?” 聞言,‘惡’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小子這就開始甩鍋了,本大爺可沒影響你,都是你自己有感而發,在我麵前說出了心裡話。” 張宇韶:“......” 談話間兩人就已經走到火鍋店門口。 這家店名為‘珍饈閣’,就開在與學校相鄰的美食街上,裝修十分的複古雅致,看上去頗有種瓊樓玉宇的感覺。 店內除了深灰色的仿古地磚,裡麵的裝飾都是以木材為主。 進門處,轉角處都有小橋流水的景觀,色彩以紅色為主調,搭配燈光和造型精美的燈籠,讓整個店鋪的氣氛熱鬨非凡。 伴隨著悠揚的二胡小曲,‘惡’和張宇韶迅速落座。 一位年紀不大的女服務員穿著古時店小二的服裝快速上前,她將兩份木質菜單放在兩人麵前,笑著說道:“兩位客官,這是本店菜單,挑選好之後隻需要拉響桌麵上的鈴鐺即可!” “知道了謝謝。”張宇韶禮貌性微笑回複。 兩人目光觸碰間,店小二頓時臉色羞紅,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但她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於是她強行把目光從張宇韶身上移開,把注意力放到了其他不斷進店的客人身上。 這時‘惡’早已經拿起菜單開始點菜,張公子請客他自然不會客氣,想吃的都點了數份。 畢竟在意識形態的時候雖然五感同步,但總是感覺少了點真實感。 “好了,應該夠了”,不一會‘惡’放下菜單自語道,然後抬頭問張宇韶:“你怎麼樣了?” 張宇韶點點頭,一把推出菜單,表示自己準備就緒。 桌麵的邊緣有一個銅鈴,下麵係著一根紅繩。 ‘惡’輕輕拉了一下紅繩,銅鈴便響了起來。 方才的店小二迅速出現,她拿起菜單看了一眼,臉色微變,旋即微笑道:“兩位客人確認上麵數量沒有錯嗎,可能對於兩個人來說量稍微有點大哦。” 聞言,‘惡’冷笑了一聲,神情自信,他大手一揮說道:“沒關係,上菜吧。” 看到‘惡’自信滿滿的樣子,店小二不再試圖勸說,隻是微笑道:“好的,兩位客官稍等,菜很快就上哦!”說完便退了下去。 “這裡不錯啊,而且價格也還不錯,”張宇韶環顧四周,拿起桌上本就備好的茶壺,將其中翠綠的茶水倒進茶碗裡,然後對‘惡’說道:“老薑,這是這裡特色的去火茶,傳聞喝了吃火鍋就不會上火。” “哦?”‘惡’眉頭一挑,張宇韶一副神秘的口吻讓他有些好奇,然後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翠綠的茶水順著口腔進入胃裡,‘惡’頓時感到一股清涼,身體似乎都輕鬆了幾分,他不由自主的說道:“好茶!” “這去火茶可是我們店鋪的招牌飲品哦,喝過都說好!” 不過幾分鐘時間,店小二又回來了,她推著一個半人多高的木質推車,上下四層,堆放著各種新鮮食材。 推車的第一層是一個銅鍋,店小二小心的端起來放進桌子中間的凹槽處,然後微笑著說道:“鍋底上好了,按照兩位客官的要求是中辣哦!” “這,這是中辣?” ‘惡’和張宇韶看著銅鍋裡鋪滿的辣椒和鮮紅的油水陷入沉思。 他們兩個本就不是能吃辣的人,中辣已經是極限,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家店的中辣已經超乎一般的規格了。 “是的哦!”店小二肯定的說,她有些想笑,但是她忍住了,因為她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然後她又貼心的補充道:“兩位客官放心,這隻是看起來辣,其實沒那麼辣的!” “餐車我放在這裡哦,食材都已經處理好,想吃什麼直接下鍋就可以啦!”說完店小二就離開了。 店小二走後,兩人靜靜地看著僅僅是‘中辣’的鍋底,幾分鐘後,鍋底徹底沸騰起來。 最後‘惡’忍耐不住,他眼神堅毅,對張宇韶說道:“還等什麼,本大爺先衝了!?” 說完他就從一旁的推車裡拿出食材往裡麵倒,見狀張宇韶也不再猶豫,和‘惡’一起同火鍋戰鬥起來。 這場激烈的戰鬥持續了足足一個半小時,最後疊滿四層的餐車都被掏空。 ‘惡’和張宇韶癱坐在椅子上,就像記載中世界更迭前流行的‘葛優躺’。 他們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仿佛孕育了生命。 如果此時有人問他們是不是有了,他們肯定會一本正經的解釋道:“是的,孩子是火鍋的。” 休息片刻,兩人終於緩了過來,張宇韶又倒了兩杯去火茶。 一聲‘乾杯’,兩人同時一飲而儘,他們雖然不喝酒,但卻不想少了這份樂趣。 ‘惡’靠在座位上,一臉滿足,他翹起二郎腿,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於是他問道:“摩飛特那幾個人後來怎麼樣了。” 說到這事,張宇韶麵色古怪的看了‘惡’一眼,心想您這尊大佛竟然還記著那幾個人呢,然後他回答道:“據我所知,在我們走後苟海就把他們幾個送到醫院,然後通知了他們家裡長輩。” “他們幾家在北橫市也算是頗有勢力了,得知事情的經過後二話不說就要來找你麻煩,其中有一家甚至當場放狠話說要讓你生不如死。” “讓本大爺生不如死?”‘惡’饒有興趣的聽著,然後他嗤笑道:“就憑他們?” 張宇韶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這位‘大爺’,但是想起摩飛特幾人所做的事,他的目光也冷冽了幾分,他接著說道:“這件事被我壓了下來,他們還是低估了我在家族裡的影響力。” “你找你爹了?”‘惡’好奇的問道。 “沒有,我爹除了花錢啥也不管”,張宇韶搖了搖頭,又說道:“我回家後馬上去找了我家老爺子,就是我爺爺,把這件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刻意加重了我‘受害’的部分,老爺子一聽當時就發怒了,立刻給那幾家施壓,說如果他們膽敢報複,就是與張家為敵。” 聞言‘惡’若有所思,夾起鍋裡剩餘的肉片,邊吃邊說道:“你們家老爺子很有遠見啊,這次算本大爺欠他一個人情。” 其實張宇韶心裡也明白這是自家老爺子給薑周結的一份善緣,和張宇韶做了那麼多年朋友,薑周的名字早已經走進了張家高層的視線裡。 但令張宇韶有些詫異的是,自家老爺子好像對薑周特彆上心。 在家的時候時不時就會問起薑周的情況,隻是張宇韶從來沒問過原因,一直都如實回答,不過這次事件以後他決定找機會問一下。 “哦對了,”‘惡’又想起了一件事,他臉上露出莫名笑容:“那個源腦呢,我之前給你了,那裡麵的內容還沒看呢,一定很精彩。” 張宇韶聞言一拍大腿,說道:“我給忘了,在家裡呢,之前匆匆瞥了一眼,今天回去仔細看看,到時候傳給你!” ‘惡’點了點頭,兩人一時無話,張宇韶突然說道:“老薑,那天晚上你和林諾兒怎麼說的,我看她來時有點出神。” “就是和她告白,表明了心意,但是被她拒絕了。”‘惡’開始回憶,然後又說道:“不過本大爺和她本就交集不多,像這樣突然襲擊,她接受不了才是正常。” ‘惡’也知道,在林諾兒的眼裡,他一直都是一個看起來平淡的沒有一點感情起伏的人,即便那天夜裡薑周強行融合眾多情緒意識,表達出了濃烈情感,可那還是不夠。 最後‘惡’感歎道:“人生中第一次初戀就這樣結束了,本大爺也很惆悵啊。” 張宇韶點點頭,表示理解,他安慰道:“老薑,沒事的,都過去了。” 然後他又舉起茶碗,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今天這頓火鍋,就當是慶祝舊的結束與新的開始!” “你小子說的對,這是新的開始”,“惡”無聲的笑了,他舉起茶碗和張宇韶乾杯,一碗清涼下肚,他問道:“本大爺一直都很好奇,你小子長這麼大有沒有喜歡過女人?” “噗!”剛喝下去的去火茶險些全部噴灑出來,張宇韶砸了咂嘴,汗顏道:“老薑,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可是性取向正常的,不喜歡女人難不成我還喜歡男人啊?” “惡”饒有興趣的看著他,追問道:“那你喜歡過誰,這麼多年連本大爺都不知道,差點以為你不喜歡女人,對女人沒興趣。” 張宇韶看著對麵的‘薑周’,突然發現他的眼睛不知何時又變回了漆黑的狀態。 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張宇韶感覺自己從內而外的一切仿佛都被看透了。 於是他歎了一口氣,如實說道:“老薑,其實不是我不告訴你,是我確實沒有喜歡的人,不瞞你說,我在等一個獨一無二的人出現,我不知道她的樣子,也不知道她的性格,但是冥冥中我就有這樣的預感,所以我一直都在等待。” “這也是到現在我都沒談戀愛的原因,我總覺的現在出現的人,不管她們多麼漂亮多麼美好,都不是我在等待的那個人。” 張宇韶說完,又喝下一碗去火茶,此刻他神情有些感慨,這是他的心裡話,以前他從未對薑周說過,因為就連他自己都覺的有些幼稚和理想化。 而張宇韶的一番話讓‘惡’震驚了。 他看著張宇韶愣了半響,最終歎息道:“張宇韶你絕了啊,本大爺萬萬沒想到,你小子竟然還是個純情男主的人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