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大看著朱大娘，嘴唇嘟囔半天，也沒說出來一句話。

朱老大帶著婆娘孩子走了，走的時候，朱老大媳婦頭一次勤快了，把家裡的菜還帶走不少呢。

朱大娘看著他們在園子裡麵造，什麼都沒吭聲，也沒有罵起來。頭一次啥都不想對著他們一家子說了。

村裡人看到朱老大兩口子大包小包的走了，都呸兩口：“這是弄不走大件了，改倒騰小玩意了，真是沒出息。摩托車騎著欠著一屁股的外帳，他也好意思的。聽說呀，都開始從外麵要賬過日子了。哎呦，兩口子天天的吵吵，我看著那家也快。”

朱鐵柱在外麵溜達一圈，聽到的這話多了。

村裡人看到朱鐵柱都怪不好意思的，誰知道他們家這時候還有人出來溜達呀。

每次朱老大兩口子過來，朱家可沒人出來溜達聽閒話的。

朱鐵柱就同沒聽到一樣溜達回去了。不過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村裡人覺得沒意思，朱家其實也沒啥新鮮事了。再說了還讓人朱鐵柱聽到了，也就不說了，怪沒意思的。

朱鐵柱回家看到朱大娘都沒有出攤，自己在西牆跟下麵抹淚呢。這婆娘最近也不知道咋了，動不動就抹淚，動不動就脆弱那麼一下。

朱鐵柱過去給朱大娘遞塊毛巾：“有啥好哭的，那不是還有我呢嗎，拿走多少呀。”

朱大娘拿著毛巾摸摸臉，從牆根站起來都是晃悠的：“四百。”

朱鐵柱：“就這一次，以後再也沒有下一次了，讓他自己折騰吧。留點錢咱們自己養老，等回頭咱們也出去走走，你不是想要去南邊，踩兩腳燙腳底板的沙子嗎，咱們自己去，不用小三花錢，咱們攢那麼多的錢呢，乾什麼用呀。”

朱鐵柱這是想開了呀，都想糟錢了。

朱大娘睜開略帶浮腫的雙眼，一臉的不敢置信：“不給老大留著呀，他以後靠啥呀。”

朱鐵柱：“一個蹦都不給混蛋玩意，孩子有本事不用你管，也有一片天。老二，小四，小三哪個不是如此。沒本事養他到死，他也不知足，聽我的就這樣了。心養大了，不知足了。”

朱鐵柱知道朱大娘對朱老大什麼樣的，要不是太傷心了，不至於自己坐在這哭。

朱老大媳婦都沒有本事氣哭自己婆娘的，肯定是老大說什麼，做什麼了。

朱鐵柱那是個狠人，能對其他三個孩子狠，就不差一個朱老大的。

這輩子的那點任性都用在當初娶這婆娘身上了。一路上聽著人說朱老大那點沒出息的事，朱鐵柱都沒覺得怎麼樣，回家看到牆根抹淚的婆娘，朱鐵柱那是心裡發狠了。

朱大娘聽話音都知道朱鐵柱這是動氣了，抹抹眼淚：“他爸呀，你彆說氣話，老大人還是不錯的，一時糊塗，我就是氣他心裡不裝事。這麼大歲數了，連點打算都沒有。”

跟著說道：“你說那破摩托車有什麼好呀，他中邪了一樣，非得騎著。弄得家裡都是饑荒。”

朱鐵柱嗷嗷兩句：“我給養歪了。不知道辛苦甘甜了。是個混賬玩意呀。”

朱大娘沒法說什麼了：“是我，是我養歪的，我就氣他，你都病了這麼久了，他還不知道你不能吃大葷的東西呢，你說這孩子，他咋變得這樣了呢。”

朱鐵柱能不氣嗎，不氣就不會當時放下飯碗溜達出去了。

朱大娘那是盼著孩子好的：“也不知道老大經過這事，能改好點不。”

朱鐵柱就癟癟嘴，看著朱大娘那模樣，就沒敢開口，把剛才在外麵聽來的，關於他們家老大在公社那點事。

說真的，朱鐵柱知道他兒子手頭寬裕，家裡不差他那點工資之後，就沒管過朱老大的錢怎麼花，知道他好麵子，不過朱鐵柱總是想，他朱鐵柱的兒子，什麼錢該花，什麼錢不該花那是不用告訴的。

你看看不告訴的結果，就把日子過成這樣，那錢都借給了什麼人呀，好人壞人都分不清了。

看他以後還嘚瑟不。為了屁股下麵的倆輪子，為了麵子，餓肚子了，還撐著呢。

他朱鐵柱什麼時候這麼打腫臉充胖子過呀。不識時務。真不像他兒子。

朱鐵柱對朱老大那是徹底失望了，真要是老了指著這麼一個四六不懂的兒子，他們能啥樣呀。

再說了，孝順，從這次有病就看出來了，老大那就不是孝順的。根本就沒把他們兩口子放在心裡。

要說起來家裡幾個孩子，最像他朱鐵柱的還是老三，吃冤吃損不吃虧。心術也是夠的。

老二就不成，老二那性子太倔，隨了婆娘了。不然哪用得著吃那麼多的苦。

哎，朱鐵柱現在不太敢多想以前。他到了這個地步，想的事情多了，偶爾想起來過去，真怕老了沒人管他。

拉著婆娘進屋，老兩口子拿出來存折，拿出來家底，一邊數錢，一邊摩挲著存折，才找到點安慰。

朱鐵柱：“你沒事彆哭了，咱們不差錢，咱們老了，就是靠著這個也能過好日子，不用非得指著兒子。”

朱大娘：“養兒防老，養兒防老，我現在是防著他們呀，不然老都麼得養了。”

朱鐵柱：“哎，那不是還有老三呢嗎，到時候咱們把村裡的房子買了，跟著老三去。”

朱大娘：“可老大怎麼辦呀，你說真就不管他了，那可不是個會過日子的。這房子我也舍不得。”

朱鐵柱看著婆娘不哭了：“那就在這養老，不是有錢嗎。”

對呀，不是有錢嗎，有錢在呢。至於這錢到底能有多少安慰，那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朱老大兩口回家，拿著四百塊錢也沒覺得咋高興，朱老大覺得他媽同他生分了，還是偏著朱小三了，以往同他媽張嘴可沒有這麼不痛快過，家裡又不是沒錢，那不是雞，豬都有嗎。

隨便折騰折騰，那也能折騰出來千八百的，幾百塊錢就把他打發了。

朱老大媳婦也不滿意，那邊還咬牙切齒的編排是非呢：“你說你爸媽又不吃葷的，留著雞蛋做什麼呀，還有那豬蹄子給誰留的呀，說是賣的，村裡誰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