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走進一個影子,或者李少君本身就是一個影子,這個大漢的道士進入了懸崖當中,左腳先邁了進去,接著是頭和身子,最後是右腳。李少君簡直就像走進一扇打開的大門,自自在在,毫無阻攔。”蒙多福興最後說,“那個身毒和尚走進去的時候,明顯停了一下,他把頭顱揚起,讓下巴在前,下巴和岩石發出了一聲碰撞。”。“那後來懸崖上怎麼會留下這個鬼麵呀?”司馬相如問。“這一僧一道在岩石足足呆了一個時辰,後來就雙雙約定好一道出來!”蒙多福興說,“李少君是毫無費事地走出了,可那個身毒和尚已經耗費完了功力,出來時就隻能隱隱見到一個受了傷的臉,其餘身體和手腳等全都被封閉在了岩石裡。李少君本來要幫助他走出的,那家夥卻是死也不接受彆人的好意,他說,十幾年之後他會自己掙脫出來的,就這麼把自己的皮囊都留在了岩石裡麵。這塊懸崖從此就留下了這麼一個醜陋的鬼麵!被人叫做鬼麵崖!”“你這是何苦來?”司馬相如麵對那個鬼麵,搖頭感歎著。“你這好像是專門在與自己過不去啊!”李錄在一旁對著那個鬼麵說。“不對呀!”陳立看著那個鬼麵,怔了一下,對他的嶽父說,“王爺說那個身毒和尚出不來了,隻能隱隱見到一個受傷了的臉,可是這個臉棱角分明,突出了岩石許多,就是兩邊的耳朵都看得清清楚楚!難道他說十幾年之後能自己走出的話是真的?我們要防患於未然呀”“也不必在意,我們修道的人講的叫渡劫,這個和尚被困在岩石裡已經十六年了,是一個劫。他這張醜陋的臉每年都會從岩石裡突出一點點,或許有一天他真會渡過這個劫,從岩石裡麵掙脫出來呢!”蒙多福興說,“那是天意,我們違背不得的。”“可是,那......”蒙多骨朵很是焦急的樣子,“他出來了,會不會......”“會又如何?一切都是天道,唉!”蒙多福興歎了一口氣,“但願他將來脫離這岩石的桎梏時,內心的戾氣和仇恨已經被歲月化儘了才好”“那......”蒙多骨朵沒有聽出阿爸的話是說與那個鬼麵聽的。“我們也隻能順從天道,總不至於因為害怕什麼就在一個生命還在經曆磨難時就將其除掉喲!”蒙多王爺沒有等女兒往下說就接著喊道,“此去離夜郎都城不過兩天的路程,我們走吧!”一行人又繼續往夜郎都城的方向行進。隱身站在一旁的李恒方和他的師父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岩壁上的鬼麵。這一看,李恒方就吃了一驚,他看見岩壁上的鬼麵看著那一行遠去的背影,獰笑了一下。“無量天尊!”無極道人也看見了,“看來這鬼麵和尚離掙脫岩石已經不遠了呀!” “不遠了......”李恒方喃喃,“我們怎麼辦?”“怎麼辦,那過去了的事,我們不能隨意改變呀!”接下來無極道人又開始了掐訣念咒。他身上的太極圖案上黑白追逐著轉了兩圈,兩天的時間一下子就被剪輯掉了。李恒方隻覺得眼前的場景忽然變化:鬼麵崖不見了,眼前群山環抱,中間是一座不很大的城池,一條小河蜿蜒流過石頭砌成的城牆,又從西向東曲曲彎彎地流淌。淙淙錚錚的流水聲如同落入玉盤的大珠小珠。他仔細地看著眼前這一條清清淺淺的河水,有些似曾相識“這是哪裡?”李恒方問。“柯洛多姆,就是中心大城,夜郎的都城!”無極道人回答。“哦,漢代夜郎的國都,也就是我們發現了套頭葬的地方?那郎山和美女山怎麼不在呀,還有兩座山中間的白馬山呢?”無極道長苦著臉笑了笑,向可樂河的上遊做了一個示意的眼神。李恒方向那邊看了過去,隻見兩座十分俊秀的山正在相互對望著,含情脈脈,像極了一對情侶,似要把對方攬入懷抱的樣子。是郎山和美女山,不過兩座山中間的白馬山卻不在。“這----”李恒方疑或不解,似乎有話要問無極道人。這時城門那邊一陣馬嘶。李恒方往那邊看時,司馬相如他們一行已經到了城門邊上,被城裡出來的一行人迎著。前來迎接的正是夜郎王蒙多德興,他的相貌與蒙多福興一般無二。“伯----”蒙多骨朵最先跑向前去,抱住了她伯父的腰,把臉貼在了夜郎王的懷裡撒嬌著。“乖侄女!”蒙多德興輕輕撫摸著蒙多骨朵的秀發,又雙手捧起了蒙多骨朵的臉,接著對這個唯一的後人輕聲說,“你達洛白雲姨和姨父也來了,可不要冷落了他們呀!”“我姨來了?”蒙多骨朵驚喜地轉過頭看伯父身後。一個女子笑盈盈,正是達洛白雲。達洛白雲的後邊,滇國國王莊嘗疆的弟弟莊嘗域也是一臉的微笑。“姨!”蒙多骨朵叫了一聲,就向達洛白雲撲去。白色的裙裾飄飄,像極了一隻天鵝。年過三巡的達洛白雲依然風姿綽約楚楚動人,同樣是白色的裙裾飄飄,同樣像極了一隻天鵝。兩隻天鵝在夜郎中心大城城門前救救地相擁著,旋轉著身子。“姨!你們怎麼來了?”蒙多骨朵問。“去東方大城看看你的公公,順便就在這夜郎的中心大城歇歇,我要看看我姐夫,順便祭奠祭奠諾阿梅朵和達洛白雪兩個姐姐!““難怪這夜郎之地男女之間那麼纏纏綿綿,都怪那兩座山呀!”這時一個聲音甕聲甕氣地響起,“人與人之間再怎麼樣我也不管,不過妖是妖,人是人,妖與人之間那麼纏綿,那就彆怪貧僧了!”達洛白雲抬頭看時,吃了一驚,天哪!眼前是一個胖大和尚,額頭上長著兩個像羊角一樣的包,鼻梁和下巴上還各又有了一顆,麵貌似曾相識。“大師你----”滇國王爺莊嘗域似乎感覺不妙,趕緊護在了妻子的前邊。“十六年前就要除掉這個妖怪的,偏偏被漢朝的道士李少君阻住了貧僧替天行道,今天李少君不在,我倒要看看有誰能夠救得了這個妖孽!”“身毒和尚?”莊嘗域吃了一驚。“真的是那個身毒和尚!”蒙多福興趕緊過來,攔在了莊嘗域前邊,“大師好不容易才掙脫了岩石的桎梏出來,要三思自己的前因後果喲!在身毒你容不得人與其他物類結合,可是這裡是夜郎,夜郎人以為萬物都有它們的神明,這些神明與人結合,那叫做和諧,叫做天人合一,是天經地義的事。今天是沒有李少君在,可我們夜郎人也不全都是吃乾飯的,大師做什麼事都要謹慎喲!”“哦,前天就是你在那片懸崖下講的李少君和我的故事吧?”身毒和尚看著蒙多福興,“那語氣裡可是充滿了不敬喲!不過看在你明知道我已經快要出來卻不趁我功力尚欠時出掉我的份上,今天就不跟你計較了,你隻要不幫助達洛白雲這個狐女就好!”“達洛白雲已經跟這個莊王爺生活了十六年,現在可是有兒有女的了,既然大師講求的是慈悲為懷,又何必苦苦相逼?”蒙多福興義正詞嚴,“就是沒有李少君,夜郎也絕不允許外人隨便在自己的城門邊撒野!”“就是那個李少君在,憑借我在石壁裡這十六年的苦苦感悟,我也不怕了!”“那有什麼手段,你就衝我使出來!”蒙多福興一點也不相讓。“既然這樣,就彆怪我不客氣!”那個十六年前就號稱身毒國師的和尚說完,刷拉一聲抽出了腰上晃**著的寶劍。劍光明晃晃。“你敢不敢先讓我砍下你的頭?”蒙多王爺把手背往外麵一擺,示意所有的人退遠,然後指了指自己的頸子。隻見身毒和尚把刀一扔,那把刀自動往空中旋轉著,磨盤蓋頂般往蒙多福興這邊謔謔謔過來了。蒙多王爺原地站著,一動也不動。哢嚓一聲,他的腦袋就被那把劍削了下來,咚的一聲落地後在地上溜溜的滾動。頭顱在地上滾動著,眼睛卻在滴溜溜的轉,口裡念念有詞。那把劍自己回到了身毒和尚手裡,又被刷拉拉送進了劍鞘中。蒙多那個沒有了頭顱的身子站著。地上的頭顱滾了過來,一次又一次碰撞在他的腳踝上邊。無頭的身子頸子上是碗大一個疤。隻有碗大一個疤的身子漸漸彎下了腰去,把頭顱慢慢拾起,慢慢安上了自己的頸子。“沒有了頭顱,我還是人嗎?”那個頭顱在頸子上跳躍著,直到全部歸位了,才喊出了這麼一句話。“王爺當然是人!”除了那個和尚沒有說話,所有的人都異口同聲。身毒和尚再看蒙多福興時,對方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的樣子,頸子上一點傷痕也沒有!“還真的有些本事,這樣啊,你也可以拔出你的劍,砍下我的頭顱看看了!”“行!”蒙多福興真的拔出了劍來。這時遠處響起了聲音:“蒙多----”眾人回頭看時,無不大驚失色。傳來喊聲的遠處,卷起了一陣風,風中踴躍著奔來了一隻老虎,一頭豹子。那一虎一豹上麵卻分明騎著倆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