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夢靈小姐怎麼流血了？快拿絹布來！”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孩兒見到嘴角流血的蘇夢靈驚慌失措，大呼小叫地讓人去拿絹布來給蘇夢靈止血。“蘇小姐，你不要恨君神，人神終究殊途，他能讓你坐在凡人第一順位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蘇小姐您看看，這周圍坐的都是人族中的望族大家，非富即貴的主，可不是是那些乾下九流乾活計的人能比得了的。”蘇夢靈身旁的一位穿著華貴的老夫人一眼看穿了蘇夢靈的心似，苦口婆心的勸說道。“可我救過他！若不是我和我爹爹，他早就客死他鄉了，如何還能趕走了宋湘，重新奪回自己的寶座？原本以為他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可自從回到了雲宮，見到他的次數越來越少，想見他一麵也越來越難，阿嬤你說，他是不是把我忘掉了，是不是寡情薄幸之人？”蘇夢靈杏眼圓整，柳眉緊蹙，小臉漲的通紅，十五六歲的年紀卻吼出了三十五六怨婦的語氣。那位華貴老夫人連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眼睛四下裡張望著，看到周圍的男人們都在把酒言歡才放下心來。“蘇小姐，此言差矣。君神自打從西岐洲回來就把你救了他的事情公告於天下，並沒有刻意隱瞞。對有重賞於你，翠微山腰上的翠微彆院可是星君們才能住的，君神賞了一間最大的給你。老嫗我聽說，裡麵布置得異常奢華，光照明用的龍珠就多達百顆。再加上賜給你的那個天下行走的牌子，到了下邊隨便一個仙裔之國都是能享受王姬的待遇啊！還有”“可我要的不是這些！錦衣玉食我從小就有，榮譽地位我在西岐洲就不曾缺少過。難道說拿一根大一點的糖葫蘆換掉原本小的糖葫蘆就可以了嗎？我要的是他，是他對我關心和愛護！”蘇夢靈粗暴地打斷了老嫗的話，怒氣衝衝地把憋悶已久的心裡話都喊了出來，在那一刻她似乎把眼前這人當作了李觀同，有些歇斯底裡。老嫗有些懵，不過曆經各種場麵的她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她的表情一改之前的諄諄善誘，忽然變為一種冷嘲熱諷之態：“雲宮中很多人在傳，說什麼癡心妄想蘇夢靈，還說什麼蘇大小姐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起先我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啊！”蘇夢靈滿腔的憤怒似乎被澆了一盆冷水，她不明就裡得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得望著老嫗，臉上寫滿了疑惑。“你不用這般看著我，老嫗我早些日子聽說自己能跟蘇大小姐坐一起，高興了好久，想著這次終於能結實一下傳聞中的蘇大小姐了，說不定還有機會能見到君神本人。如果真能實現的話，那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老嫗說道這裡，斜著眼睛打量了一下蘇夢靈。 “可如今看來，你這般心性終究要被君神掃地出門的，到時候你自己自作自受不說，可彆連累了於你親近之人。這次宴會之後咱們就各彆西東，不相往來了。”說完，老嫗站起了身子，收拾了一下自己華麗的衣袍，然後坐到旁邊一張桌子上去了。蘇夢靈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剛剛還在跟自己親切攀談的慈祥老者，怎麼就轉眼之間對自己說出那麼刻薄的話，還憤然離席。心中的委屈難以遏製地湧了上來，她低下了頭，烏黑的長發擋住了淚如雨下的臉頰。蘇夢靈啪的一聲，雙手拍在了桌案之上，猛然起身，在眾人不解的目光裡拂袖而去。“既然你這裡容不下我，那我便去找我爹爹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要我，可爹爹不會不要我的！”蘇夢靈一邊跑，一邊哭，身後的幾個丫鬟拚了命地追她，喊她，可她始終置之不理，一路跑回了了自己的翠微彆院。翌日，酒宴雖然已經結束，可狂歡的氣息仍舊徘徊在翠微山溫潤潮濕的空氣裡，酒的香味混雜著佳肴的味道彌漫在山野林間，如同翠微峰頂留下的潺潺溪水一般，沁入到雲宮中每一個人的心間。也許整個雲宮之中隻有蘇夢靈的心裡是苦的吧。流了整整一夜眼淚的她現在眼睛通紅，一雙美眸腫的像是核桃一般。她呆坐在梳妝台前，兩個丫鬟正在默默地幫她梳著頭。身著綠色襦裙，看上去年少一些的婢女看到蘇夢靈這個樣子於心不忍，想出言寬慰她幾句，可立刻就被身旁身著紫衣的年長婢女用眼神給製止住了。綠衣婢女有些無奈，輕輕地歎了一聲便繼續幫蘇夢靈梳妝。“言兒！幫我收拾一下東西，咱們離開這裡。”臉色慘白的蘇夢靈毫無表情地說道。那個被叫做言兒的紫衣女子愣了一下神，然後急忙欠身答了一聲“是”便匆匆地轉向了臥房收拾東西去了，沒有多問一句話。“玉兒，你去把我剛來雲宮的時候，元君賜給我的天蠶霓裳拿來，今天我要穿它。”綠衣的小丫頭看上去更加年少一些，唯唯諾諾地應了聲“是”，然後放下了梳篦，快步走向了存放衣物的大屋。玉兒熟門熟路地來到了一頂雕刻精美的朱紅色大櫃麵前，雙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確認沒有手汗了才敢伸手去拉櫃門的把手。一丈多高的厚重木門打開，裡麵竟然空空****，偌大的衣櫃之中隻存放著一件霞紅色霓裳，上麵金絲走邊，衣裳中央繡著代表人族至高權貴的鸞鳳昂首挺胸，栩栩如生，身上五彩斑斕的羽毛更加襯托出人族神鳥的氣勢，無數豆大的龍珠點綴其上，在昏暗的衣櫃之中熠熠生輝，令人目不暇接。這件霓裳連同翠微彆院和那塊“天下行走”的金牌在李觀同回到雲宮後不久，在一次大朝會上當著天下眾君侯的麵，一齊賞賜給蘇夢靈的。當時是蘇夢靈覺得自己離夢想之中，兩人雙宿雙飛的情形最接近的一次。“哎！如此華貴的霓裳，可惜小姐隻穿過一會！”玉兒有些惋惜，雙手又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幾下，這才敢伸手去把那件華貴的衣服給取下來。玉兒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霞紅霓裳，由於不能將衣服疊起來，她隻好將雙手舉過頭頂，才能勉強使這件長長的霓裳離開地麵。“小姐，霓裳取來了，現在換上嗎？”玉兒小聲地詢問。蘇夢靈依舊坐在梳妝台前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小姐，霓裳取來了，要不要換上？”玉兒提高了些聲音，再次提醒道。“哦！拿來了啊！幫我換上吧！”蘇夢靈才回過神來，回頭看了一下玉兒，站起身來準備穿衣服，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一夜未眠，頭暈目眩的關係，一下子眼前一黑，身形晃了幾下，差點摔倒。玉兒急忙上前扶住她，原本捧在手中的霞紅霓裳掉落在地，蘇夢靈在頭暈目眩之中不小心踩到了那件衣服之上，不偏不倚地將鸞鳳的頭給踩臟了。當蘇夢靈緩過勁兒來，感覺腳底下踩到了什麼，低頭望去，看到自己腳底下的那隻鸞鳳已是麵目全非，心中一亂，撲通一下跌坐在地，大顆大顆地淚珠又如泉湧一般從眼眶之中掉落下來。玉兒也被剛才的一幕嚇得夠嗆，臉色瞬間慘白，毫無血色。她急忙蹲下去將霓裳撿了起來，用自己的衣袖輕輕地擦著，卻發現剛才蘇夢靈因為失去了控製，將繡在衣服的一些絲線給踩花了，不論她如何整理都無法將鸞鳳之前的神韻恢複回去了。一時間，玉兒也沒有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跟著蘇夢靈一起嚎啕大哭起來。正在裡屋收拾行禮的言兒聽到外麵的哭聲，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跑出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隻見蘇夢靈主仆二人正坐在地毯上抱頭痛哭，那件華貴的衣裳被玉兒抓在手裡，已經被兩人的淚水洇濕了一小片。“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情啊！為何傷心成這樣？”言兒比蘇夢靈要年長兩歲，今年十九了，性情沉穩，心細如發。她和玉兒都是雲宮之中人族雜役的女兒，從小便成長於此。那日李觀同賞賜蘇夢靈，想一同賞賜幾個貼身使喚人給她，管理內務的朱雀宮便推薦了她和玉兒。玉兒今年十三歲，豆蔻年華，天真爛漫的模樣。她們兩人對於自己能服侍蘇夢靈感道非常得開心，畢竟除了每個月能給家裡帶去三兩銀子的月奉之外，還能得到其他人族的另眼相看，故而兩人乾活兒格外地勤快賣力，希望給自己家人能帶去更多的榮耀和更高的地位。可她們漸漸地發現，她們的想法似乎越來越難實現。因為蘇夢靈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元君了，之前都來巴結她們的人族達官顯貴們也漸漸地冷落了她們。好在蘇夢靈一直對她們情同姐妹，從不以奴仆來對待她們，金錢方麵也很大方，所以這兩姐妹也始終對她忠心耿耿，不離不棄。“小姐！衣服可以拿去修，你可彆哭壞了身子！”言兒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損壞的霞紅霓裳，安慰蘇夢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