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月色正濃。李觀同跟林柏站在屋簷上,清冷的月光灑在他們倆身上,仿佛鍍上了一層銀色。涼風習習,兩人沉默不語,氣氛有些淒涼。李觀同拍拍林柏的肩膀,對他說:“老蛟,我知道你此次非常的凶險。那枚印章,丟了也就丟了,身外之物,不必記掛在心上。我更願意你能平安回來。”林柏轉過臉來衝著李觀同微笑著點了點頭。“林公子!”一個動聽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兩人低頭循聲望去,廣平公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他們的下方院中。廣平再次輕聲的呼喚老蛟的名字,看到李觀同正朝著她微笑,於是跟李觀同頷首打了下招呼。看來,她的祖母並沒有把他們的來曆告知於她。林柏有點不好意思,尷尬地撓了撓頭對李觀同說道:“元上,我這就去去跟她解釋一下白天的事情,先行告退。”李觀同微微的揚起了嘴角,對他說:“如果你真對廣平公主有意,就不要辜負於她,雲宮的規矩隻是禁止你們私下結親,如果明媒正娶的話自然是無妨的。”林柏嗯了一聲,隨後又快速地搖了兩下頭。窘迫間,一時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月光照在他那英俊的臉上隱隱能看到一絲紅暈。他雙手不斷地握緊放鬆再握緊,顯得內心十分地掙紮。李觀同推了一下他的後背,對他說:“好了,你趕緊下去吧,莫要讓人家等久了。”林柏忽然輕輕地長舒了一口氣,連忙躬身施禮,道了一聲告退,便縱身跳下了這高高的宮殿。李觀同目送這兩人的背影緩緩走向了禦花園,剛開始好像還有些拘束,兩人之間隔著一些距離,可走了一段路後,兩人漸漸談笑風生,慢地熱絡了起來,而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越靠越近。轉了一個彎穿過一道月亮門後,便消失在了李觀同的視野中。冷月如勾,林柏一走,寒意又湧上心頭。李觀同回想起白天幫國君療傷的時候,發現了一些端倪。他擁有非常強勁的氣脈,而他的血脈當中,有一股洶湧澎湃的氣勁。這股氣勁李觀同非常得熟悉,他們的師傅教會李觀同如何運用氣勁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它的感覺。這種汩汩而來的氣勁正是由中天一族的法器以及修煉法門所產生的,他之前被劉醉兒的神識附了身,劉醉兒應該是用這國君的軀體修煉了一些中天一族的法門,否則以這國君的修為,在打鬥時斷然驅使不了那些法器的。劉醉兒的神識在那一刻已經被李觀同打散,但是已經修煉的氣勁修為卻不會消失,那麼這樣說來,這國君的身體的確有些蹊蹺,劉醉兒不會無緣無故的選中他的,待他醒來後李觀同想要詳細詢問下他。隨即,李觀同翻身也下了這清冷的芳怡宮。 第二日,一縷朝陽從窗欞處斜斜地照射在李觀同的臉上。他平靜的睜開雙眼,花了一點時間確定了自己身處於芳怡宮偏殿中,然後翻身坐了起來。李芸聽到了李觀同起床的動靜,然後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道:“元上早安,需要現在準備你的洗漱嗎?”李觀同一直不習慣有人伺候他,從來都是自己照顧自己,以前在中天玄洲的時候,他的父親對他很嚴苛,即便是李廣陵當權的那段時日裡,府中使喚人眾多,也從來都不配給他用,刻意地用艱苦樸素的環境來磨練他的意誌,後來跟隨母親去到杜賢府中後,因為常年遭受杜賢虐待,仆人一時早就是奢望。玄洲遭遇突變之後,剛開始雲宮中隻有李觀同跟劉醉兒,故而隻有李觀同伺候劉醉兒的份兒。漸漸地,雲宮的勢力逐漸壯大,有了一些星宿和追隨者入住到了雲宮,可李觀同從來隻把他們當門生和家人,從來沒有驅使過任何人,包括劉醉兒在內。用她的話說,隻要使喚李觀同一個人就夠了。再後來,她不告而彆,李觀同心灰意冷,長期蝸居於寢宮之中,千百年難得出宮殿一回,所以也用不著侍婢。故而,李芸這一句話讓李觀同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李芸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聽李觀同沒有反應,於是又重複了一遍。李觀同穿戴整齊,吱呀一聲打開房門,倒把這丫頭嚇了一跳。李觀同見她這般樣子,笑著打趣道:“你這小魚兒一大早貓在我門口,意欲何為啊?”李芸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嘟起小嘴,佯裝不滿道:“元上你在裡麵半天也不出聲,害我擔心了半天,剛還屏氣凝神地仔細聽裡麵地動靜呢!結果你就給李芸來這麼一下,著實把我嚇到了。”李觀同扶著門框哈哈大笑起來,略有得意的說:“你這小娃娃心眼也這麼實誠嗎?你在我門口難道隻為了聽我的動靜?”李芸道:“當然不是啦!我看到公主那邊的婢女丫頭門一大早就開始忙活了,燒水啊,灑掃啊,準備衣物早點什麼的,不亦樂乎啊!我尋思著,咱們元上比這凡間的公主要尊貴的緊呢!可不能沒有人伺候,所以我就早早地等在這裡,你一醒來就幫你穿衣洗漱,伺候你用早點。”說罷,很是得意的把小腦袋昂地老高。李觀同心中很是溫暖。之前雲宮裡除了近身的幾個宮主外,其他人對他都是敬而遠之的。林柏跟李觀同是知交老友般的情感,白虎和玄武兩宮主更多的像是秉公辦事的屬下,而秦盈向來都不把自己當作外人,可李觀同則更多地把他當作徒兒看待。而小魚兒對於李觀同來說,更像是一位家人,看似做的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可總能讓你內心感覺到絲絲得溫暖。李觀同伸出右手,放在李芸肩上,對她說道:“小魚兒,不要把自己當作侍婢,你可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人呐。”小魚兒揚得高高的臉上,得意的笑容凝固住了,然後兩隻大大的眼睛中先是浸潤起來,然後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眶中奪路而逃,順著臉頰流淌下來。過了一兩個呼吸的時間,李芸猛地撲到李觀同的懷裡,一邊嗚嗚地哭,一邊搖晃著頭。李觀同一隻手抱著她的腦袋,另一隻手輕輕地拍著她地後背。小魚兒哭了一會兒,漸漸地隻聽到抽泣地聲音了。李觀同對她說:“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啊!”李芸嗯了一聲,低著頭對李觀同說道:“李芸原本以為,元上將我從雲宮中帶出來,無非是想要一個使喚丫鬟罷了,我也不敢有彆的非分之想,能化成人形,能有元上賜姓已屬三生有幸。沒想到,元上竟然當我是家人,我我”李觀同笑得格外開心,道:“好了好了,我的小妹啊,你大哥餓的很呐!哪裡可以吃到早點啊?”李芸也笑了,用袖子擦了擦哭花了的臉道:“還沒洗漱就吃飯啊!那可不行。先過來洗漱。”邊說邊帶著李觀同往淨室走。李觀同隨著她來到淨室,吩咐她在外等候片刻。隔著簾子,李芸躊躇了半天還是小聲地問李觀同道:“可是,元上。為什麼會是我呢?我的意思是,天河裡那麼多錦鯉,你隻是隨手那麼一撈而已,怎麼就選中我了呢?”洗臉的手停住了,李觀同乾咳一聲對她說道:“既然林宮主在芸芸眾生中選中了你,就是無儘的緣分,你無需多想。”可在李觀同卻回憶起了劉醉兒親手放生了一條背上有塊特殊紅斑的錦鯉,並且告訴李觀同說:若是自己不在他身邊了,便可以讓這條錦鯉代替自己來陪伴他。而整個雲宮之中,知道此事的隻有林柏一人。那天眾人準備出發之前,林柏提意要帶個丫鬟侍婢走,他隻是和李觀同交換了一個眼神便伸手抓向了那條背上又紅斑的小錦鯉。此事天衣無縫,誰都不會有多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