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罡望著淚流滿麵的劉複通,半晌才開口問道:“你不會想說,這李觀同是朕的兒子?”劉複通搖了搖頭,說道:“臣現在不能說,還是請陛下看完玄天鏡推演之後再說吧!”李淳罡心情忽然起伏不定起來。他從小便文武雙全,修為在三十剛出頭的時候便買入了入仙境。他意氣風發,從先皇手中接過了風雨飄搖的帝國後,不斷勵精圖治,文治上不斷向外求來高人名士,大力發展商業,使得中天國內民眾富庶,生活安定,人口不斷繁衍,形成了一個難得的盛世。武功上,他不但從幽冥賊軍手中收複了大量國土,還把他們趕到了外海。在嫡長女雁秋公主的領導下,正在積極的開拓海外領地。如此一個文治武功都空前的君王,卻一直有個外人不敢談論的痛點,那便是沒有子嗣。他不是沒有想過將帝國傳給自己的女兒,可四大家族包括李姓王族沒有一個人支持他,況且自己的女兒李雁秋也無心做皇帝,一心隻想著上陣殺敵,做個令幽冥膽寒的女武神。“若李觀同真是我的兒子,那中天大好的河山就後繼有人了!”李淳罡心中想到這裡,不禁湧出一股暖流。“赤裡戟,讓他們都進來吧!”李淳罡正襟危坐,在金殿之上朗聲朝殿外喊道。不多時,眾人陸陸續續從殿外魚貫而入,個個都低頭垂手在殿中站立著,可心中卻各自有各自的盤算。“朕決定使用玄天鏡推演杜賢被殺一案!”此話一出,李觀同心中涼了半截,額頭和後脖頸上的冷汗立刻冒了出來。“爹爹到底跟陛下說了什麼啊!怎麼到頭來還是要用玄天鏡!”劉醉兒低聲嘟囔道。唐楊兩人相視一笑,得意洋洋地望了望劉複通的背影。“不過!”李淳罡高聲說道:“隻有朕一人查看案件的整個過程,其餘人等在次等候!”“什麼?陛下,老臣”一聽到自己看不到真相,得意了一半的唐宗元立刻慌了神,急忙上前躬身施禮,請求皇帝讓自己一同前往。“赤裡戟!”李淳罡朝殿外喊道。“臣在!”身材高大的赤裡戟從殿外邁步進來,金磚鋪就的奉天殿地麵忽然震動了起來,嘩嘩的鎧甲聲讓兩個從未上過戰場的公侯稍稍向後退了兩步。“朕命你帶五十羽林衛再此守候,此間人等不準離開奉天殿半步。強行離開者,當場格斃。”李淳罡說完,從腰間解下佩劍,一把甩給了赤裡戟。“你憑劍可以先斬後奏,無須稟報朕。”說完便大步離開了。李淳罡上了車輦,立刻下令車正縱馬疾馳。可奉天殿離欽天監有些路程,即便是這樣也需要小半個時辰才能走完這七拐八彎的宮廷道路。“這般速度何時才能到?”心急如焚地李淳罡皺眉抱怨道。 門口的傅財有意無意地跟著附和道:“就是啊!若不是這禁庭有規矩不得用飛獸,豈會用這等駑馬來趕路?”心急如焚的李淳罡一聽,也顧不得什麼祖訓禮法,從懷中掏出一個翠綠的煙雲玨,揭去了定陽符朝窗外扔了出去。一陣霞光過後,銀白色鬃毛的避水煙雲獸腳踏四朵白雲,仰起脖子朝碧藍的天空長長地嘶鳴了一聲。李淳罡推開車窗,一個縱躍翻身離開了疾馳的馬車,穩穩地落在了煙雲獸的七寶琉璃鞍上。“駕!”李淳罡一甩韁繩,那煙雲獸立刻四蹄生風,呼嘯著騰空而起,在空中轉了半圈,朝著欽天監方向飛去了。傅財叫停了馬車,伸出頭去望著皇帝遠去的背影,低聲說了一句:“觀同啊!老奴隻能幫你到這裡了。”從欽天監出來,李淳罡心情更加複雜了。在欽天監中,他屏退了玄武宮的所有人,自己坐在玄天鏡前默默地看著那夜發生的一切。暴雨滂沱的夏夜,杜賢在劉清疏的靈堂上與李觀同發生爭執,隨後杜賢掏出了平日裡一直把玩的鑲金匕首,刺向了李觀同。可不知為何,李觀同空手奪到了那把金刀,反過來將杜賢刺傷。李觀同望著滿地鮮血的靈堂,滿臉都是不知所措。情急之下也沒有查看杜賢有沒有死亡便匆匆逃離了杜府。李淳罡親眼看到,在李觀同逃走後,杜賢明明還朝門外爬了一小段距離,可下一個瞬間,玄天鏡中竟然出現了一個詭異的場景。受傷的杜賢不見了,滿地的鮮血夜不見了。因兩人扭打而散落滿地的器皿忽然都回歸了原位,整個靈堂都變得無比整潔。隻有一個地方有些突兀,那便是廊柱旁忽然出現的那卷畫軸。隨後,皇帝看著一個身形小巧的黑衣人進入了畫麵,仔細勘察了一番後撿起了那卷畫便離開了。過了很久,又看到剛才那個身影返回了這裡,隨他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個成年男子,而那個背影李淳罡十分的熟悉,正是劉複通。整個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匕首是李觀同從杜賢那裡奪來的,杜賢當場並沒有死,可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裡,還有那副畫中到底畫了什麼?看樣子劉複通從一開始便知道整件事情的經過,可他最後跟自己說的那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帶著滿腹疑問,李淳罡坐在了欽天監門外的石階上。“人為何會忽然憑空消失?去奉天殿把劉複通給朕找來!”李淳罡眼神渙散,隨邊拉來一個小廝通傳,讓他去奉天殿找人。不知道過了多久,劉複通氣喘籲籲地從馬上跳了下來,一刻沒停衝到了皇帝麵前,一眼不發地跪在了地上。“你早就知道?”“是,臣一早就知道。”“人怎麼憑空消失了?”“臣不知!”“那副畫中畫的是什麼?”“杜賢的死狀,胸口中刀,失學而死。”“畫呢?”“燒了。”“大膽!你包庇李觀同,殺害朝廷命官,依罪當受九天玄雷轟殺之刑,包括你們劉氏族人。”“陛下,該死的是杜賢,而不是觀同。觀同他不能死。”李淳罡雙眼通紅,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臣死不足惜,可觀同不能死。他可是陛下的親侄子啊!”劉複通抱拳拱手,淚眼婆娑地抬起臉來,望著皇帝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