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少年登閨閣 刀尖滴血恨幾多(1 / 1)

夏夜,雷聲大作,雨水從漆黑的天幕上降下來,如同斷線的珍珠般一顆顆砸在尖刀之上,將上麵的血水衝刷進了一個少年腳下的泥濘之中。這少年名叫李觀同,今年十四歲,父親是中天國的大將軍。出身名門的他原本可以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隻可惜他的父親李廣陵數年前領軍出征,在邊塞陷入重圍,生死未卜。可逃回來的軍人們都說他父親陣前投了敵,當朝皇帝大發雷霆,下旨要誅其三族,在故友親朋的極力周旋下,才改為褫奪封號以及爵位。李觀同的母親劉清疏是個性子耿直之人,到處找人想為自己的丈夫洗刷冤屈。可李家這事無人敢管,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恰巧此時,一個名叫杜賢的心懷叵測之人窺破了李母的心思,許諾隻要嫁給他便願意為李家伸冤翻案。在朝為官的杜賢出身望族,原本家底殷實,隻可惜這杜賢是個十足的敗家子,醉心於聲色犬馬,把偌大的家業敗光之後就盯上了李觀同他們孤兒寡母手中的家產。李母正當走投無路之際,見到杜賢仿佛是在溺水之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為了翻案以及幫年幼的孩子找一個靠山,很快便同意與他完成婚事。成婚後的杜賢便接口翻案需要在朝中走動,便將李家財產一點一點的占為己有,而他卻拿了這筆錢成天流連在煙花柳巷。李母得知後便向杜賢討回公道,卻被他拳腳相加。時間一長,李母憂憤難忍,懸梁自儘了。就在這天晚上,原本在給母親守靈的李觀同卻見到他的繼父儘然把風塵女子帶到靈堂之上,盛怒之下跟杜賢起了衝突,周圍眾人見狀紛紛逃離,靈堂之上僅留他們倆人。母親因此人而死,而這人還要在靈前如此折辱母親,李觀同血氣上湧,奪下了杜賢的金刀,反手便將他捅死。腦子一片空白的李觀同本能的逃離了這血泊之地,可沒過多久便折返回來想取走母親靈位。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應該布滿血跡的靈台卻變得異常整潔肅穆,倒在血泊之中的杜賢屍體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害怕與驚恐不斷地襲擊著李觀同的內心,他伸手抓起母親的靈位,準備逃離京城。在開始自己亡命天涯之前,他想去跟自己青梅竹馬的劉家小妹醉兒道個彆。他站在劉府高大的院牆之外,他那俊俏的臉龐被閃電從黑暗中喚醒,瞬間便又隱沒進了黑暗之中。原本就白皙的臉龐被雨水浸泡後顯得更加蒼白。兩條眉毛如濃墨畫就,眉梢急提,似他手中尖刀一般犀利。雙眼通紅布滿血絲,眼中星光點點,手刃那個惡人之後的他驚慌之中又帶著濃濃的不安與擔憂。緊鎖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川”字,雨水順著堅挺的鼻梁滑落下去,在薄薄的嘴唇上轉了一個彎,隨後帶走了一些血水,流過下頜滴落到了地上,泛起一圈漣漪。 李觀同抬起了頭,望了望一牆之隔的竹林中,那座兩層的清雅小樓。小樓樸素雅致,借著閃電的光茫,能依稀看見窗欞上的雕著鏤空的蘭花圖案,栩栩如生的樣子讓人仿佛能聞見蘭花幽幽的清香。“啪嗒”一聲,李觀同將手中的一塊石頭扔向了二樓東側的一扇窗戶。他的手勁極大,石頭不偏不倚地砸在蘭花窗欞上發出很大的響聲。李觀同焦急地用腳尖踩著腳下的雨水,發出雜亂的水聲。“睡這麼死?”李觀同的眉頭皺得愈發緊了。他彎下腰,再次尋摸了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在手中掂了兩下,瞅準了剛才那扇窗戶,一個側身往後退了一步隨後右手發力,將石塊準確無誤地砸在了蘭花之上。兩三息之後,小樓東側的那扇窗戶裡燃起了燭光。一個倩影投射在窗戶上由大變小,隨後“吱呀”一聲,窗戶被推開了,從裡麵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來。劉醉兒抬頭望了望天上剛剛閃過的雷電,憋著嗓子朝著少年喊了一句:“這麼大的雨,你跑出來不怕被你那個後爹打死啊!”隨後,劉醉兒便消失在了窗口。不一會兒,她再次出現的時候,手裡捧了一塊巴掌大小的斷磚,磚上綁著一根拇指粗細的繩子。“往後躲開點,小心砸到你!”小腦袋憋著嗓子喊的聲音像極了剛下水的小鴨子。李觀同想笑卻笑不出來,隻是緊鎖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下。他也學著對方的樣子,憋著嗓子喊道:“你這次扔準點,小心再砸到一樓仆婦的窗戶。”“少瞧不起人!”小腦袋不服氣地撅著個嘴,雙手用力將那青色的磚塊拋向了少年。那半塊斷磚在電閃雷鳴的雨夜,畫了一道美妙的弧線,飛躍了雪白的院牆,啪的一聲掛在了李觀同麵前。李觀同伸手拉了拉繩子,朝著二樓揮了揮手,學著劉醉兒的樣子憋著嗓子喊道:“回去,把繩子綁在**,這次記得打死結!”劉醉兒舉起了小小的拳頭,在麵前晃了晃以示警告,隨後點了點頭,然後哧溜一下閃沒了影兒。不一會兒,李觀同手中的繩子劇烈地晃動了兩下,他知道,這是上麵的人傳來的暗號。李觀同將尖刀橫過來,用雪白的牙齒咬住,雙手拽住了繩子一用力,腳尖在院牆上輕輕一點,整個人便翻進了院中。隨後提起了一口氣,雙腳在院牆之上用力一蹬,雙手順勢快速地拉扯著繩子,三五息之後整個人便爬進了二樓東側的房間之中,整套動作熟練無比,一氣嗬成。這間屋子非常寬敞,屋內的燭光跳躍著,照亮了一旁的書桌。桌上擺著一張潔白的素絹,旁邊放著一方端硯,筆筒裡插著幾支毛筆。窗邊的瓷盆中栽著一株墨蘭。現在還不是冬季,房中還沒有墨蘭盛開時的幽香。窗邊是女兒們的梳妝台,上麵擺著一麵用錦緞套著的菱花銅鏡和大紅漆雕蘭花首飾盒,盒上擺著一支鑲寶鈿花金步搖,旁邊還有一串深紅色珊瑚珠。臥房門口掛著白玉穿成的的珠簾,檀香木的架子**掛著淡紫色的紗帳,整個房間顯得即華貴又典雅。“李觀同,你不是應該在靈堂為你娘守靈嗎?怎麼又跑出來了?你當真不怕被你那後爹打死你啊?”劉醉兒跟李觀同相仿的年紀,雪白的皮膚在燭光的映襯下泛出水嫩的光澤。明亮的雙眸向李觀同投來同情的目光。細長的蛾眉如同用青黛新畫的一般,使得出水芙蓉般的少女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她輕啟朱唇,佯裝生氣,柔聲責怪道:“又在下麵站了許久吧!每次都這樣,傻不傻?好似一根木頭樁子。就不怕被天上的雷給劈著。”說話間,已經給李觀同遞過來了一條薄毯。“擦擦吧!彆得了風寒!”說完,劉醉兒轉過身來到黃花梨衣櫥前,打開櫥門看看有沒有能暫時給李觀同替換的衣物。李觀同望著少女的背影,如瀑的青絲垂到腰臀之際,她身上的那件絲綢的裡衣,將少女初熟的玲瓏曲線勾勒了出來。他吞咽了一下,輕咳兩聲到:“醉兒,我是來跟你辭行的。我把那惡賊給殺了!我得逃”醉兒僵在了原地,垂在臉龐的發絲顫抖著。半晌才開口問道:“何時的事?”“一個時辰前!”李觀同眼中閃爍著驚慌與不安,手中的那把一尺來長的尖刀,在燭火間來回得燙著,把刀尖烤得微微有些發紅,握著它的手有些微微顫抖。“你把那東西放下!”醉兒忽然轉過身來,滿臉淚痕地朝著李觀同大吼道。李觀同有些不知所措,趕忙將尖刀放在了書桌之上,慌忙間還將自己的手指給燙了一下,當啷一聲,尖刀落到了地上。“怎麼了?”李觀同吹著被燙到的手指,埋怨地問道。“李觀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是朝廷命官啊!”醉兒一時間嗓門提得有些高,察覺後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後又憋著嗓子重複了一遍:“朝廷命官啊!這是什麼罪你知道嗎?”李觀同點點頭,抬起他那滿是星光的眼睛,脫口而出道:“九天玄雷轟殺之罪。反正我爹生死未卜,我娘也被那惡賊害死了。沒有滿門可以株連了。”隨即,李觀同上前一步拉著醉兒的手,目光灼灼地望著她說道:“醉兒,你不用擔心我。我爹爹的書中記載著通過撕裂虛空逃遁到另一個大洲的方法,我已經悟出了一些門道,一定會逃掉的。”“你既然知道後果你還殺他?”醉兒甩開李觀同的手,完全不顧他剛才所說的話。臉上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一怒之下將手中的一對舊衣服仍在了李觀同的臉上。李觀同將臉上的衣裳扯了下來,紅著眼眶壓低聲音吼道:“那畜生乘人之危,騙得我娘委身於他。隨後奪了我們家的田產,還害死了阿娘,為何沒人來治他的罪?我爹爹出事後,那些趨炎附勢之輩見到我就當是路人,沒有一個衙門願意管他,那隻能我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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