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這兒的第一天,麵色不悲不喜,神態不驚不躁——以後也幾乎如此。光暗雙城沉寂著,靜靜的,若經千年而未褪色的畫兒,華美而死氣——也像她的眼睛。道:“這裡,沒有花香。”她來自花語王朝,那個風香醉人花色留魂的國度,那個每個人不想“嗬氣如蘭”都不可以的國度。劍不世打量她幾眼——十一人中最漠然最平靜的她。輕嗅,彈眉,言笑,“你來了,就有了。”她張了張口,想說又不想說的樣子。“說吧。”他說。“唉。”她淡然歎息一聲,“我剛要喜歡一下這裡的,被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我還能擁有一個讓我喜歡的地方嗎?如果不能擁有,見到也可以——沒問你。”“就這麼不喜歡花香?”“不喜歡,很不喜歡。”“可我喜歡——所以,請你繼續討厭自己吧。”他喜歡讓每一個來過這兒的人做他們不想的事,更喜歡看他們煩惱又無奈的模樣。可她忽地笑了,是一種又冷又軟的笑,仿佛剛剛解破冰封的白魚兒的柔脊背——這讓他大感意外。“我又喜歡這兒了。”她看著他說。劍不世訝然,久違地有些氣餒,卻又恍然大樂——能讓他覺得氣餒的,便可算是最好的期待。許是以前輸得習慣甚至是依賴上了。而今再輸,已經成了開懷。“這才是你!”他粗魯地拍著她纖弱的肩膀,沒有半點兒為神的仙韻。她看了看他的手,潔白無瑕,不像是個劍者的手,也不像個以黑暗名注的人的手,“忘了說,我有毒,最好彆碰我。”“是嘛。”他笑。“但我知道你不會有事。”“很久前我認識一個用毒很厲害的家夥——你身上的毒嘛,在我看來,也隻是很香,很香的花香。”“你可真可愛。”她說。四年後,她要走了,而這期間,兩人話很少,見麵的次數也不多,甚至從未互通姓名。可劍不世破天荒有點兒舍不得。“我該怎麼稱呼你?”明明是要分彆了,她才像初次見麵似的如此問。劍不世回答:“劍不世。”“劍不世,我叫清明明。”“這名字!”劍不世壓抑不住的難過和憤怒,甚至摻雜了濃重的恨意,“一點兒都不好!”他從未刻意看過她的生平,也許是天意給他開了個略驚悚的玩笑。“悲傷不必儘力,送彆需要微笑。”麵色不悲不喜,神態不驚不躁,一如她來這兒的第一天。劍不世沒有微笑,不過他轉身了,還這麼說:“我沒有悲傷,我在微笑。”清明明微笑,“我都看到了呦。”清明明走了,劍不世很不服氣,還很羞愧——於是他想把她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