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羅競技場,第五十二號台。伴著一聲痛苦的哀嚎,從半空急速趕到的三名裁判皆是臉上露出惋惜之色。那是一個少年,整條左臂被齊根扯斷,就好像年久的破布一般破破爛爛,血流不止。一名裁判上前為其穩住傷勢,另一名則飛身拾起那截慘不忍睹的斷臂並冷凍封存。等到兩位裁判下場,那第三名裁判才麵色不悅地宣布了比賽結果:“蒯越千勝。”“哼,廢物。”聽了裁判宣布結果,蒯越千冷笑一聲轉身離去,留下滿場的謾罵與歡呼。他是這場大賽中最耀眼的幾顆明星之一,同時也是整個歸巢郡散道中的最強者,沒有之一。靠著一手無人能擋的煉體術和近乎無解的水雷雙屬性真氣,年歲不過十九的蒯越千在這十天的選拔中罕逢敵手。不過相比於其他賽場上雖然激烈但相對克製的角逐,蒯越千的對手卻沒有幾個能夠善了的。這頭自稱來自水雲碧波潭附近森林的獨狼,對於虐殺有著近乎狂熱的追求與快感。他喜歡用最殘忍的手段擊敗自己的對手,這十天裡,他的每一個對手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傷殘,而所有的傷都有著一個共同點——極難醫治。不可否認的,蒯越千的個人實力已經達到了他這個年紀能取得的巔峰,他是一塊罕見的寶玉,但相比於其他散道選手,純粹野路子出身他身上的戾氣似乎也更加厚重。這是一個目空一切的選手,就好像剛剛踏入青春期的少年們一般有著自己的堅持與主張,當然,也有著獨屬於他自己的血腥傾向。單純的淘汰賽,簡單且殘酷的賽製,讓這位人送外號“暴虐”的野生散道有了更多的發揮空間。在這個賽場上,他,便是主宰!可惜,“主宰”這個外號不是他的,是另一個年紀較大的選手,來自星羅郡的鄭奎斌的……蒯越千的所作所為在部分人眼中是強大個人偉力的表現,他的狠辣被冠以快意恩仇的江湖氣息,所以雖然每次他的殘忍擊敗對手的手段都會又不少人抨擊,但他的熱度卻足以棲身本次選拔的前十位。而最令人津津樂道的就是,不管他如何殘忍暴虐,在他成功“擊敗”對手之前,從沒有裁判或者評委能夠攔下他。對,不是不攔,是攔不住!本次選拔的評委或者裁判最低都是中位道尊起步,甚至個彆場次還能見到道君強者的身影,但無論是誰,都攔不住!蒯越千就好像一頭潛伏在幽暗密林中的野豹,總能找到對手最薄弱的地方發起致命一擊,沒人知道他的下一個進攻會從哪裡發起,令人防不勝防。甚至於很多時候他的進攻目的毫無章法,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他卻非要以傷換傷,而憑借著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蒯越千又可以毫不費力地以同等傷殘的身體戰而勝之。 或是斷臂、或是挑筋、或是轟碎內臟、或是割喉剜心……他總能找到最有效又最凶狠的角度發出致命一擊,讓身為道尊乃至道君強者的裁判組都頭痛不已。天才,莫過如此。“有點意思……”看著刻有留影法陣的靈石中投影出的畫麵,薑落天緩緩翻動著手中的小冊子。目光掃過印有諸如“暴虐”蒯越千、“黯滅”聞人辯、“潮汐”桂玨仙、“藥師”權漩等一眾有著獨屬於自己綽號並有著簡要介紹和配圖的強大道人圖冊,薑落天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這圖冊印刷和介紹的感覺有些熟悉呀。”忽地,薑落天的手指停頓了一下,眼角露出了一抹義指不明的笑意。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略帶粗糙質感的書頁,明亮的眸子中倒映著的赫然是——“流星”狼飛!“流星嗎……”薑落天打量著由特殊術法印刷在紙麵上的圖像,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那足足占據了一整張書頁的圖像背景是一片燎原大火,略顯昏暗的天空上足足九顆顏色各異的流星隕落,其上排名在第二顆的燃燒著熊熊火焰的血色流星的光芒灑在地麵,在整體暗黑的背景下,是一個孤獨且堅定的側影。那人左手托起一團赤紅的火苗,火光映在他的臉上,照出那平靜中蘊藏著狂傲的邪異眸子,嘴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一顆尖銳如狼的犬齒稍稍顯露卻不顯突兀。總體來說,這張側顏像,絕了。搖著頭緩緩翻開印有狼飛正麵痞帥畫像的圖頁,薑落天緩緩讀著下方的印刷的簡介。“狼飛,男,聖狼淵少主,狂雷聖法第二代傳承者之一,身懷四大絕頂元氣之一的不滅神火,為人謙遜低調,戰鬥風格淩厲且多變,建議……”搖著頭翻到下一頁,薑落天看著那已經模糊在記憶裡的人臉有些失神:“鄭奎斌。”被留在圖冊最後一頁的道人正是當年與薑落天共同參加同一屆天才決勝賽的星羅府棋聖——鄭奎斌。圖畫中比前些年多了沉穩的鄭奎斌盤膝淩空而坐,右手中指食指交叉夾住一顆淡青色的熒光棋子,俯視著麵前的一方棋盤,似在思索在哪裡落子。散發著幽幽青色光芒的虛幻棋盤覆蓋在競技場上,八顆顏色各異的棋子參差擺在棋盤之上,按照距離鄭奎斌的距離遠近,所散發的光芒也各有不同。“哦?這裡的第一顆也是紅色,不對,如果算上奎斌手上的那顆應該是第二顆才對……這是……”自言自語到此處,薑落天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般又迅速翻回上一頁。果然排在九顆流星最前方的是青色的流星!“原來如此……”薑落天似笑非笑地向前翻去,怪不得圖冊開始就說出了“本圖冊對各個選手參賽實力不做評估”這種話來,原來藏在這裡呢!算上狼飛和鄭奎斌,一共九張圖像,每張圖上都有九個較為顯眼的標誌性元素,比如“摧城”管義承圖像上方的九座碉堡;“聖光”葉修吟圖像背後的九片花瓣;“霸王”平天下圖像正中的九顆石子……對這個圖冊中隱藏的關於排名的“小彩蛋”薑落天會心一笑,低下眼簾看到了印在扉頁的作者姓名——聞聲動!還真是這家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聲笑了一會兒,薑落天深吸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圖冊,起身活動了幾下筋骨:“既然已經到來,那明日就去見識見識這一批所謂的天才吧。”翌日,星羅競技場“哼,廢物一個。”緩緩鬆開已經被血液浸染得通紅的手,蒯越千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嘴唇,任由覆蓋了整隻小臂的血水滴落在比賽台上,用鼻孔看著麵前的青年:“還不認輸嗎?”在蒯越千的麵前,是一個臉色陰沉地捂著右胸的紫衣青年,眼中的屈辱之色一閃而沒,繼而暴吼一聲再次殺向不可一世的蒯越千。這青年不是彆人,正是大燕此次指派的代表之一的——梁末。梁末此時渾身浴血,除卻右胸的大血洞外,身上星星點點地還有著足足數十道各色傷痕。他的眼中充滿不甘,帶著滔天的戰意撲到蒯越千身前,卻被一腳直接踏在地麵,“撲通一聲”仰麵倒地。站在場邊的裁判團三人皆是做好了隨時上場救人的準備。因為規則所限,在比賽未分出勝負之前,裁判不得乾預,也就是說,除非梁末被徹底打倒或者主動認輸,否則裁判是不可以出手的。但是每名道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壓箱底的絕技,被打趴在地的道人也可能反敗為勝,所以在凶險的戰鬥中,裁判團的判斷力就顯得尤為重要。可是這一點在蒯越千這裡行不通!倒不算因為害怕蒯越千的對手有反敗為勝的機會卻被叫停,而是因為……蒯越千不給對手這個機會。就好比現在,那梁末雖然看起來淒慘,但除了失血過多外其實並沒有受到太重的傷勢,屬於那種還有機會但機會渺茫的樣子。而這,恰好卡在裁判團出手乾預的臨界點。按照蒯越千的十餘場比賽的推測,接下來很可能就是最後一擊了,也就是廢掉梁末的一擊。故此,三位裁判都是打著十二分的精神,準備在最後關頭救下梁末。也就在這時,仰麵倒地的梁末一個翻身彈起,右手呈爪握住一柄由真氣凝聚的長刀,身影幾次閃爍,出現在了蒯越千身畔。我梁末,還能再戰!刀芒凜冽,雷光洶湧。競技場上真氣瘋狂湧動,龜裂的地麵揚起道道沙土遮蔽了視線,與此同時,三名裁判悍然衝上台去。雖然梁末方才那一擊威勢浩大,但他們知道,這是傷不到蒯越千的。因為這次碰撞,整個競技場觀眾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生怕驚擾了台上的兩人。少頃,沙塵散去,台上站著五個人。分彆是目瞪口呆的三名裁判團成員,和手捧雷球一臉難以置信的蒯越千,以及——左手拎著昏迷不醒的梁末的薑落天。是的,在打出那道刀芒之後梁末就昏了過去,若不是薑落天及時趕到,恐怕他就被蒯越千的雷球直接轟殺廢掉了。冷冷斜了一眼蒯越千,薑落天緩緩開口道:“我,鎮邊關特許評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