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意誌?”聆音穀中,剛剛從東部戰場回來的薑落天半眯著眼睛疑惑不解地對血窟問道。血窟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樣子,癱在自己的藤木椅上點頭道:“沒錯,這方天地其實沒有屬於自己的意誌。”“可是……”薑落天似乎有什麼疑問,但卻不知如何開口。“你想問我天地法則與天地意誌的關係?”血窟猜到了薑落天的問題,笑眯眯地道。“嗯。”薑落天重重點頭。“我說過的,這方天地正處在形成意誌的時期,所以很多規則正在完善,這兩者並不衝突。”就在這時,薑落天突然想起了當初在聖龍湖碰到的那條老鯉魚,那個依靠信仰之力成長的水妖似乎也提到過這一點。突然,血窟神秘地笑了笑:“小天,你不會真以為你這個無極的義父真的隻是個無關緊要的稱呼吧?”“嗯?什麼意思?”薑落天不解。“無極是氣運之子,而你卻陰差陽錯地成為了她在世上唯一的親屬,哦不,是監護人。。”血窟的笑容十分玩味。“呃……對,當初極光把無極托付給我的時候確實說過要我做她乾爹的,現在我也確實是……”薑落天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過是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竟然有了一個都快趕上自己重的女兒了。血窟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如果世界真的有自己的意誌,你難道以為僅憑你就能有著和祂平起平坐的資格嗎?”“呃……”薑落天不知該說些什麼,如果天地真有意誌的話,恐怕自己已經被雷劫轟成了渣渣吧。“等等……雷劫?”薑落天似乎抓到了重點,連忙問道:“如果世界沒有意誌的話,那真龍雷劫和妖王雷劫又是怎麼回事?”血窟聞言輕輕搖頭,給了薑落天一個白眼道:“之前都跟你說過的,天道可以自己慢慢誕生意識,但是現在大敵壓境,我們的世界沒有時間去孕育意誌,隻能從天地間的生靈中挑選,這算是無意識的應激反應,就好像……。”“嗖!”“啪!”正說著間,血窟突然一拳打出,而薑落天也是下意識地抬手格擋,接下來這並不用力的一拳。“你乾嘛?”“你看咯。這就是你下意識的反應,蝕寂、驚鴻包括秦風序,他們能坐在那個位置其實和你擋住我的拳頭是一個道理。”薑落天慢慢鬆開握住血窟拳頭的手掌,若有所思地點頭:“原來如此。”微微頷首,血窟繼續道:“真龍、妖王、超階道尊、極位道君甚至金眼彪和點睛雪雲虎等等等等……他們都是天道候選。”薑落天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隻得端起麵前水杯輕輕抿了一口。。不過血窟也沒給他什麼尷尬的機會,隻見他喝了口水後便道:“其實你,也是候選之一。” “我?”薑落天指著自己麵露驚訝之色。血窟微笑著頷首:“還記得我說的嗎?你是和天道,和天地法則平起平坐的氣運之子的父親。”“咳咳咳……”薑落天剛端起的水杯險些被丟出去。不過血窟沒有在意薑落天的反應,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像驚鴻、蝕寂、秦風序、薑韜這些家夥,無一不是受到天地法則限製的,必須要為天下蒼生考慮,個人情感受到了極大壓製。”“那又能如何?為什麼我沒有?如果我是的話,我應該也……”薑落天攤開雙手道。麵對薑落天的問話,血窟卻是笑了,笑得那樣開心,那樣放肆。“這就是你與他們的不同!你!是真正和天道齊平的存在!雖然你也是天地意誌的候選人,但是,你卻是能夠將其取而代之的存在,而不是像他們那樣即便拚命掙紮也隻能是傀儡!”血窟的話宛若一道炸雷在薑落天心中響起,自己真的有這麼舉世無雙的潛質嗎?“那……那我……”薑落天有些語無倫次,在得知自己的無窮潛力之後,他突然不知該如何自處了。但血窟卻仍是那股雲淡風輕的樣子:“你肯定想問,如果真的成為了天地意誌是不是你就不能快意恩仇了?是不是就不能隨心所欲地做事了?”“嗯嗯嗯。”薑落天的腦袋好像小雞啄米般狂點。“等你將這方天地的意誌吞噬並取代祂之後,你就是法則,沒有你就沒有天地,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誰攔著你誰就是在與法則作對,與大勢作對,你可知道?”血窟笑眯眯的臉上露出一種極爽的笑容,樂嗬嗬地看著已經被自己驚掉下巴的薑落天。“轟!!!”就在這一瞬間,薑落天隻覺得整個人的腦子都要炸開了一般,無數的信息湧入腦海,讓他忍不住想要大殺一通。原本被封住的左臂距離抖動,下一瞬,一股水屬性的陰冷真氣猛地自丹田中湧出,瞬間衝破了左臂那七十二條經脈!這半個月來,薑落天與幾位東部妖將獵殺了不少東海強者,不僅將七星朝月劍的所有凹槽嵌滿了,甚至還吸收了不少水屬性的半化妖內丹。所以如今薑落天體內最強大的真氣就是那真的好像汪洋大海的極泉寒水。而此時,在血窟的言語刺激下,那半月來吸納的無窮真氣終於打破了桎梏,將他的左臂徹底貫通。就在左臂七十二脈被貫通的下一瞬,薑落天的雙眼突然變得血紅無比,整隻眼睛完全分不清黑白,徹底化作了那嗜血的紅色。濃鬱且暴躁的血屬性真氣瞬間爆發,血窟二話沒說便一腳踹開聆音穀的大門,將自己這個已經發瘋了的小徒弟的身子丟到了最近的一處戰場上。威嚴蒼老的聲音傳遍這塊戰場:“速速退下,交給他一人即可。”“是。”負責這塊區域的斬愴聞言一怔,但還是聽從了血窟老祖的安排,帶著血刃軍迅速離去,將那數百大妖和近千小妖全部留給了薑落天。(斬愴,化妖,東部七帥之一,璀臂玉螳螂族長,毒金雙屬性,下轄血刃軍)“啊——吼——”從喉嚨中擠壓出不似人類的吼叫聲,薑落天的身體泛著血光,周身真氣暴動不止,整個人都好像一顆炮彈般衝向了麵前那無數殺紅了眼的海妖。大燕燕歸緣依依不舍地和已經在大燕住了十天的薑憶語揮手告彆,並交給她一張詳細的血淵戰場地圖。望著小丫頭興衝衝跑走的背影,燕歸緣沒來由地歎了口氣:“你這**賊啊,都被天下通緝了還這麼不安分,還讓本小姐給你照顧了好幾天的妹妹。一邊說著,燕歸緣一邊若有所思地望向薑憶語離開的小路:“你小子……真的在血淵戰場嗎……”星羅府蕭瑟的府門前有些落寞之感,幾個白發蒼蒼的長老肩並肩站在門下望著那遠去的年輕人。其中一位老者忽然笑道:“沒想到奎斌真的能夠在如此年紀感悟兩道星象,不知在這塵世行走能否給他帶來更多的體悟呢……”斜斜的陽光下,遠處的青年漸行漸遠,隱約間,似乎能在他的背上看到那相護糾纏著上升的蒼龍與朱雀虛影。雷光門金剛和龍宇飛相對而坐,金甲閣與雷光門的眾多長老也皆是一語不發。四元盟如今勢大,幾乎都要霸占了帝國西北疆域的所有道門,他們如今的日子也是越來越不好過了。沉默持續了半晌,龍宇飛當先開口道:“派人去問問鶴閒宮和七殺殿的意思吧,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少主,若是如此……”一位雷光門的老者聞言站起,望向龍宇飛道:“若如此的話,是要決戰了嗎?”龍宇飛聞言深吸口氣,閃爍著黑白二色雷霆的眸子中英氣勃發:“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去問問他們的意思,不能再任由四元盟做大了!”鶴閒宮宋員和與一眾女弟子利用站位組成了一個奇怪的小陣,而後,在不遠處站立的林峙峰迅速打出一道真氣,並以此為橋梁溝通天地法則。下一瞬,宋員和的身體忽然升空,一道天雷在他的引導下劈向遠處的一座山峰。“轟!”山峰瞬間破碎,巨大的爆炸聲響徹雲霄,煌煌天威之力蔓延開來,一眾道徒臉上泛起喜色——成功了!站在不遠處為諸位小輩保駕護航的宮主顏笑逐也是眼睛一亮,暗自握緊了拳頭。四元盟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四元盟的勢力雖然無法再擴大,但是也算是一個龐然大物了,毫不客氣地說,如今的四元盟足以和五大門派之一掰掰手腕。而此時坐在主位上的這個青年便是當今的四元盟少主,來自牧土派的——奚迫。如果當初在聖龍湖的道徒們在場的話,一定能認出這個奚迫,他就是偽裝成大韓的道徒偷襲其他門派的罪魁禍首,也是唯一一個在當日逃得性命的四元盟漏網之魚。如今的奚迫早已今非昔比,成功晉位道尊的他,無論是手段還是心態都有了巨大的改變。隻見他目光陰毒,臉上帶著獰笑道:“三年內,拿下整片西北地區,與五大門派分庭抗禮!”血淵戰場西部化為人形的飛雲那修長的手指輕撫古琴,飄渺的琴聲美妙且悠揚。在他身側,一個容貌極美的女子斜靠在一顆樹下,俏麗的臉蛋上掛滿了愁悶之色。一曲奏罷,飛雲起身走到樹下摟住女子半露的香肩,柔聲問道:“怎麼了?”那女子輕輕吻了吻飛雲堅實的胸膛,然後將整個身子蜷縮到了他的懷裡,仿佛要完全融化在愛人的懷抱中似的。細心的飛雲抱著女子,輕柔地撫摸著她華順的秀發,道:“想家了嗎?那明日你我便回去拜望一下嶽丈大人,好不好?”女子沒有回應,隻是更加抱緊了飛雲的脖頸。血淵戰場東部薑落天渾身浴血地半跪在地上,他的雙手完全骨折,根根突起的骨茬刺破皮膚露出體外。他的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每塊皮膚上都掛著零散的碎肉。身上都戾氣消散了不少,他的目光也恢複了清明,那股因為力竭導致的虛弱感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了。在他麵前,是一片屍山血海,腥臭的屍體肆意地在被鮮血染紅的土地上翻滾,殘肢斷臂到處都是,被扯斷的腸子掛滿了樹枝。看著麵前宛如人間地獄的景象,薑落天殘忍一笑,怔怔地看著自己染滿了鮮血的手心。他知道這些都是自己做的,憑借著失去意識後的戰鬥本能硬生生殺出來的!原來,自己的肉身有如此恐怖的破壞力……東海敖因坐在水晶宮正中央的王座上對身邊的老魚怒目而視,眼神中的壓抑仿佛要擇人而嗜:“死了多少了?”老魚妖臉上神情同樣鬱悶不已,一邊在心底腹誹敖因的狂妄自大不聽勸告,一邊躬身施禮道:“半化妖級妖將折了十七位,大妖小妖共計犧牲……”“多少?”敖因那一雙尖銳的龍爪瞬間捏碎龍椅扶手,咬牙切齒地問道。“二……二十六萬……”“轟!!!”龐大的真氣氣浪將整座水晶宮都震懾得顫動不止,而東海淺灘處則在那一瞬間瞬間掀起滔天巨浪。龍王一怒,海嘯渦旋。“今日,本王親征!”敖因很氣憤,非常氣憤,半個月了,本以為能輕易拿下的血淵戰場東部竟然硬生生和他們東海鏖戰了半月。不僅如此,那些狡猾的陸地妖怪竟然圍堵住小股精銳故意吸引己方兵力支援,而他們則在支援的路上設下埋伏,將援兵一網打儘,實在可恨!而經過這半個月的修養,敖因已經差不多完全吸納了東海妖庭的氣運之力,實力境界也達到了半化妖巔峰,隻需要一點機緣,便可打破限製,衝擊化妖,到了那時,他便是真正的妖王!而今日這一戰,就是他成王路上的第一塊踏板!血紅的殘陽落在東海之濱,已經集結的四十餘萬妖軍整裝待發,被三名化妖級彆妖帥拱衛著居於首位的敖因一身戎裝,麵容冷峻地盯著麵前那片已經被無數戰鬥砍成了廢墟的樹林。“哦?這麼快就按耐不住了嗎?”極遠處的半空中,天羽麵帶微笑搖頭望向東海方向。這半個月來,天羽才算真的見到了什麼叫軍事蠢材,那個敖因,竟然絲毫不知用兵之道,隻知道胡亂進軍,往往導致海妖們孤軍深入陷入圍困。原本以為要打上一年半載的戰鬥,竟然隻用了半月就接近了尾聲。“唉……”長長的歎息聲響起,天羽苦笑道:“我們誰也沒想到,這個敖因竟然如此廢物。”最開始得知東海妖庭要進攻東部的時候,四位妖尊還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雖然看起來胸有成竹但是總歸是有些緊張。而如今,他們是真的覺得這場戰爭就是在過家家,東部妖軍的戰損越來越小,直到如今敖因親征,他們的傷亡率還不足東海的百分之一。撓了撓腦袋,天羽笑著問道:“誰去宰了那給小雜毛?”他已經不打算繼續戰鬥了,就讓戰爭結束在今天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璨骨烈炎猴的族長,實力在半化妖巔峰的烈猖咧著一張利齒森森的大嘴,笑嘻嘻地上前,但還不等他說話,一道血紅色的身影便閃爍而至:“把他,交給我!”“落天?”烈猖看到一身鮮血的薑落天,被那濃重的血腥殺伐氣息刺激得手舞足蹈,然後興奮地眯著眼問道:“你這是?”薑落天沒有答複烈猖,隻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天羽:“我和他早有舊怨,請火尊成全。”身為血窟老祖的弟子,薑落天是不會稱天羽等人為前輩的,畢竟單論輩分,他可能比四位妖尊都要大上兩輪,所以稱其為火尊已經是他最大的尊重了。天羽默默感受著薑落天虛弱的氣息,沉沉默了半晌才終於點頭道:“小心些,我們為你掠陣。”在他的心中,對於薑落天其實一直有些怪異的慚愧,畢竟人家奉命來援希望能在戰鬥中磨練自己,但是東海妖庭實在太弱了,完全沒給他起到曆練的作用,這讓天羽不禁有些汗顏。雖然不知道他剛剛經曆了什麼,但是這股肉體的虛弱絕對做不得假,而半化妖巔峰的敖因則剛好能夠作為他此時的煉金石。“不用最強的肉身,隻用真氣與神識對拚嗎……”天羽心中默默歎了口氣,恐怕隻有這樣超越極限的戰鬥才是血窟一脈的正常修煉方法吧。想到此處,他忽地記起了一個瘦小的火紅色身影,那是他的所有子孫中最為出色的一個,在幼時曾被遲魚親自教導過十幾年的時間,如今守在鎮邊關的他,想必已經是無限接近化妖了吧。無限激發身體潛能,最大限度地利用天賦……老祖啊,您究竟是什麼怪物啊……天羽心中無限感慨,揮手卷起一陣烈風,帶著身邊的東部強者們和薑落天一道破空而去。在經過密林中的戰場時,他還不忘對著那些圍點打援的將士們下達一道命令:“殺光。”東海岸邊敖因已經整合了部隊,正在做著最後的戰前準備,而就在這時,一道淩厲的火羽瞬間射至身前。“鐺!”站在敖因左側的巨蟹要帥揮舞大鉗擋下火羽,冷漠地看向天邊那疾馳而來的火光。下一秒,另外兩位妖帥騰空而起,直插向天羽等人。“臭魚爛蝦們,可敢與我一戰?!”“且讓老夫領教領教東海高招!”在東海妖帥動手的同時,破岩和鞘翅分彆離開天羽的真氣籠罩範圍,迎上了各自的對手。霎時間,妖氣滔天。這是真正強者的戰鬥,如果換成人類的話,那就是四位道君強者的交戰!如此威勢,就算是薑落天都有些心悸之感。分出兩位妖尊擋下兩隻妖帥,天羽的速度絲毫不減,帶著一眾妖將和薑落天迅速接近敖因。“休傷吾主!”那巨蟹妖帥早已做好了迎擊的準備,帶著數千巔峰大妖紛紛使用遠程妖法攻擊著天上的敵人。但是,在東部的領導者天羽麵前,這些低級的攻擊顯得時那樣徒勞,很快,天羽便帶著十餘位妖將站在了敖因麵前。作為軍師的老魚妖此時早已不知所蹤,而那巨蟹妖帥則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