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數百大妖齊聲呼喝,咆哮聲震天撼地。無數小妖狀若瘋魔,嘶吼著衝向距離最近的道徒,在萬眾一心的瘋狂妖軍麵前,大齊的完整版囚天困地屠妖陣竟然都在微微顫動,隆隆聲不斷。一萬三千五百人的囚天困地屠妖陣是大齊現在能擺出的最強道徒陣法,現在陣法已經成型,在瞬間便困住了所有妖怪,按照常理來說,這些化形都沒多久的小妖應該馬上就會被壓製得無法移動才對啊!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還能動,還能悍不畏死地衝向囚禁他們的牢籠?齊遠尋驚了,齊遠平也驚了。他們,瘋了嗎?作為大齊看家的滅妖陣法,囚天困地屠妖陣有著其他陣法所沒有的針對性,一切被籠罩在陣中的妖怪都會被大幅度削弱,而作為陣法基點的道徒們則可以自由攻擊。這來自天空的針對性攻擊很難被連路都走不了的妖怪躲閃,而這也正是囚天困地屠妖陣的厲害之處!但是現在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大妖抵抗陣法壓製?那些小妖為什麼又悍不畏死地瘋狂衝鋒?道徒們慌了,道師們也慌了,他們也曾參加過圍剿妖族的行動,但是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戰鬥!大妖攻擊陣法也就算了,為什麼那些靈智不全的小妖也要去白白送死?難道他們不知道觸碰陣光就會灼燒皮膚,會將他們活活燒死嗎?等等,大妖為什麼這麼多?是了,此時在為那些小妖抵擋陣法削弱效果的,正是那一大堆分散在各處的大妖!大齊這幾百年來,經常會派遣道師道徒前往血淵戰場南部清剿妖族,這也是南部一直沒有足夠強大的妖怪的原因之一。因為但凡稍微有點成長空間的妖怪,都會被大齊的強者扼殺在搖籃之中,除了像大炮和青枝這種運氣好的有可能會逃過一劫外,其餘大妖基本上都會被滅殺一空。而現在這一批大妖數量,可以說是幾百年了最多的了,按照大齊的統計,南部妖族最昌盛的時候,大妖也不過就百餘頭。可今天,恐怕大妖的數量要超過五百!這是一個十分恐怖的數字,換句話說,這是不可能存在的情況!兩年多以前,大齊才派遣過齊遠尋帶人清剿過一次南部妖族,就算留下不少餘孽,短短兩年間也絕無可能培養出數量如此之巨的大妖。“金眼彪……”齊遠平古銅色的方臉緊緊繃起,從牙縫擠出幾個字來:“氣運神獸之名果然不虛,短短兩年竟然就能拉起這麼一支妖軍!”感受著陣法內部恐怖的妖氣衝撞,齊遠平冷冷地掃視著瘋狂攻擊困陣的極光。金眼彪身為凝聚氣運的異種神獸,本身必然帶有幾分領袖氣質,同時,他所在的地域內,妖族的整體實力必然會有很大提升,對其他妖怪修煉速度和進階速度都會有不小的影響。 齊遠平萬萬沒想到,竟然在這小小的南部真的被他們遇到了一隻活生生的金眼彪!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齊遠平轉頭看向齊遠尋道:“這可是金眼彪啊,若是能抓回去研究研究,將我大齊的氣運提升一些,稱霸帝國道門指日可待啊!”齊遠尋掃了一眼在下方與困陣對抗的極光,然後輕聲笑道:“你看那隻白虎,是不是號稱厄運天獸的點睛雪雲虎?”齊遠平循聲望去,頓時大驚:“真的是點睛雪雲虎!我的天!瑞獸和厄獸同時出現,這代表了什麼……”“哼,殺了了事,哪來那麼多廢話!”齊遠尋哂笑一聲,手持震鋼矛挽了個槍花,腳下連點,俯身衝入了陣中。此時一眾妖怪被萬人大陣壓製,自身實力十不存一,正是殺敵的好時機!看吧,現在你們叫得凶,等會兒,哼,哭都哭不出來!無數的小妖尖叫著、嘶吼著,從土坑中、草堆裡、水潭下、樹頂上衝出,不顧陣法光芒的灼燒衝向敵人。往往數十隻小妖的犧牲才能換來一名道徒的死亡,但是他們不在乎,依然前仆後繼地衝鋒著!被欺壓了幾百年,是時候一雪前恥了!僅憑極光自己的氣運影響當然不可能憑空變出這數百大妖,更不要說其中高階之上的存在了。自從極光出現的這兩年新晉大妖不是沒有,但最強的也就是個中階,畢竟時間太短,怎麼可能迅速培養出真正強大的可用戰力呢?現在在陣中的那些高階、巔峰的大妖基本上都是在無數次的大齊清剿中苟延殘喘下來的老妖,他們幾百年來忍氣吞聲,看著自己的親朋好友成為了大齊的刀下亡魂,看著自己的血脈後代被那些道徒抓走煉丹。他們不想報仇嗎?當然想!但是他們沒有那個力量,南部妖族實力低微,各種小聚集點有著各種偽妖王,這些不過大妖初階的家夥凝聚力不夠,誰也不服誰,根本不可能形成可靠戰力去反擊大齊道徒。這些大妖想過結束生命,但他們又擔心死後無法麵對慘死在大齊鐵蹄下的冤魂。我們是妖,但我們,不該死!沒有誰生來就是該死的,天道尚且做不了這個主,你大齊,有何德何能要將我們趕儘殺絕?!一年又一年,幾百年過去了。這些躲藏在暗處的大妖越來越多,這裡是南部,稍微有點實力就可以劃出一個範圍,再加上大齊每年的清剿,這些殘存的老妖就是最強大的那批存在了。沒有新生代的妖族敢於挑戰這些等待時機的老家夥的威嚴,更不要提收服他們了。他們在南部的密林中苦守了幾百年,從初階,守到高階,從高階守到巔峰……幾百年過去了,這些老妖中有的死去,也有新的加入,他們都有著一個信念,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們會帶著億萬亡魂的信念與大齊決一死戰;總有一天,他們會在英明神聖的領袖的帶領下重新繁衍生息;總有一天,他們不用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朝陽所照亮的每一個角落!總有一天,妖族不再陰暗!三百年前,墨玉橫空出世,他們看到了希望,以為不用再苦苦等待希望。但很快,墨玉被俘虜。那時候,沒有人站出來說話!一百年前,蝕寂卷土重來,孤身殺上大楚,他們看到了希望,以為妖族戰起來了!但很快,蝕寂被封印。那時候,依然沒有人站出來說話!那些道貌岸然的人類,自詡為萬物靈長的畜生,一群不知何為生命的可憐家夥,口口聲聲說著眾生平等,卻把除了人類以外的所有智慧生命稱作妖怪!什麼是妖?作風不正、心懷不軌為妖!什麼是怪?形貌奇異、錯亂靈魂為怪!我們隻是天生地養的靈胎,就因為我們身上的妖骨、妖丹、妖力能夠讓你們變得更強就將我們定義為可殺!為了一少部分人類的利益,就隨隨便便地將妖怪定義成邪惡,將你們所作的肮臟交易強行解釋成為人民除害的正義?都說妖吃人,你們若不是要來絕了我們的生路,我們何必非要與你們為敵!究竟是誰在吃誰啊!人?嗬嗬。這是南部所有妖怪的心中所想,這是南部所有被肆意捕殺的妖怪心中所求。他們不想與人類作對,他們想要的不過是拿回原屬於自己的土地。大齊?名門正派?放屁!不殺惡人,專獵善妖,這樣的門派也好意思自稱名門?也好意思自稱正派嗎?殺,殺他個天翻地覆,殺他個人仰馬翻!今天,這些老妖不再怯懦、不再隱忍,他們要為天下間所有受欺辱的妖族立起一塊豐碑,向天道證明,我們妖,不是可以肆意踐踏的!金眼彪的出現是一個契機,點睛雪雲虎的現身是一把鑰匙。當祥瑞與厄運結合到一起之後,這些心中充滿了仇恨火焰的老妖們沸騰了,他們不再收斂氣息隱藏,他們也不再壓製修為低調,他們站了出來。他們要為自己的存在,爭一口氣!支援妖皇?他們同意,死戰大齊?他們不懼。因為,極光,是他們推選出來的領袖,這一對異獸便是他們公認的妖王!今日,大齊的道師道徒又來了,他們沒有理由再去退縮!支援北部是為了大義,本想解決外患再來與你們計較,但既然你大齊今日找上來了,那便——戰個痛快!“吼!!!”無數獸吼聲彙聚到了一處,將整片南部都震得巨顫,那一隻隻徹底釋放了心中憤怒與壓抑的巔峰大妖,每一隻都好像是一座顫動的火山。闊口懵了,他本以為自己就是南部最強的的妖怪了,可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一隻隻看起來不過初階、中階的老家夥在一瞬間爆發出了這麼強大的力量?難道他們不是受了大王氣運影響突破桎梏的嗎?魔音此時正在與一名作為陣基的道徒戰鬥,聽到身後那宛若江海的咆哮,瞬間精神大振,一道音波發出震懾對方心神,然後頂著無邊風刃斬下了那名道徒的頭顱!此時還在戰鬥著的,無論大妖小妖,都覺得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鬥誌,似乎前麵的一切都沒有資格成為自己的對手!雪雲的神色有些異樣,眼中閃爍著晶瑩的光彩:“這群老家夥,終於,想通了嗎……”“本來想把你們這群殺手鐧留到境外的,但既然你們不想忍了,那今天就,戰個痛快!”極光一改往日鹹魚的性子,身形瞬間膨脹至十五米的狂暴形態,而且還在持續增長著。正在前衝的齊遠尋神色大變,他也沒想到南部的妖族竟然隱藏得這麼深!他轉過臉與後方齊遠平對視了一眼,二人皆是心照不宣地拿出了傳信玉符。求援!薑落天神色陰寒目光冰冷,謹慎地感知著周圍的一切。他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但從穹頂的光幕來看,應該還沒有離開極光雪雲域的輻射範圍。絕吠就在他身邊站著,手中的煙頭早被丟在了地上狠狠碾滅,此時的他同樣緊繃著渾身肌肉,警惕地感受著周遭環境。他們兩個在陣法徹底封閉的瞬間就被傳送到了這裡,齊遠平的手筆。既然這兩位不是南部的妖怪,那便傳送到一邊好了。薑落天此時的神情嚴肅無比,他也沒想到大齊真的敢在自己和絕吠表明了身份後還犯天下之大忌強行出手,難道是想要將我們也斬殺當場嗎?“哈哈哈,小子!你猜對了!”一聲尖銳的利嘯在身側響起,隨著虛空一陣詭異波動,一位身著勁裝,背後掛著一個發亮的黃綠色披風的青年手持彎曲利刃衝了出來!“恩公小心!”絕吠第一個感受到了危險,即便在囚天困地屠妖陣中他也會受到壓製,但感知方麵他是行家,仍舊察覺到了那種如芒在背的危險氣息。“嗖!”“嚓!”“錚!”三聲爆響不分先後地響起,那披風青年怪笑著向後騰躍,而後再次遁入虛空不見了蹤影。“轟!”就在薑落天緊握七星朝月劍擋住披風青年攻擊的下一瞬,他腳下的土石瞬間爆裂而開,一個目光深邃的老成青年從地麵猛然衝上半空。強大的衝擊力讓薑落天都微微吃驚,這樣的連續攻擊與配和……究竟是誰?那老成少年剛一露麵就迅速遁入虛空,看起來就好像隻是在吸引薑落天的注意力一般。“看哪兒呢?”瘮人的陰險怪笑再次響起,一道劍影一閃而沒,薑落天的左臂衣袖飄然落地,手臂上出現了一道淺淺的白痕。不破防!就在這時,絕吠突然暴喝一聲,周身上下浮現出了一抹晦澀的道韻,撿起那條衣袖往天空上一拋。“嗷!”暴躁的咆哮聲響起,絕吠在那一瞬間將自身的速度提升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一爪子拍在虛空,直接將那披風青年打出了隱匿狀態。“天賦神通,尋蹤踏跡。”絕吠低聲跟薑落天解釋了一下,然後迅速出手,攻向了那名披風青年。“四哥!”一聲呼喚響起,老成青年再次從地底鑽出,一麵厚厚的岩石土牆擋住了絕吠的利爪,當土牆破碎之後,那二人再次不見了蹤跡。冷冷地掃了一眼土牆,絕吠回身衝向薑落天的方向,在那裡還有一個人!薑落天有些鬱悶,接連被偷襲兩次也就算了,怎麼現在又出來了一個?還專門針對自己?我好欺負是嗎?叮叮當當地揮舞長劍與那人戰至一處,薑落天心中不禁有些憋悶,這人的真氣有些像沙土的質感,總是讓人有一種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大齊六公子——齊爍彷。這是他自己介紹的身份,但究竟是不是,薑落天不好判斷。而此時,絕吠到了。通過天賦神通,絕吠能感覺到那兩個家夥的遠去,所以現在真正有威脅的家夥隻有現在這個了!“嗯?呃……”前衝的絕吠突然腳下不穩,一個跟頭栽倒在地,氣息迅速萎靡了下去:“陣法還在!”絕吠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甘地捶了一下地麵,囚天困地屠妖陣對半化妖的壓製力絲毫不弱,剛剛的爆發已經耗光了他的體力。“哈哈哈,去死吧!”猖狂的大笑聲響起,披風青年與老成青年去而複返,紛紛攻向倒地的絕吠。“絕吠!血襲!”薑落天看到絕吠陷入險境,也顧不得其他,虛晃一劍後暴吼一聲閃現至了老成青年背後。“噗嗤!”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原本與他鬥得正酣的齊爍彷微微一愣,仍舊保持著揮劍的動作。“小興!”披風青年怒吼一聲,改變了攻擊方向,衝向了將匕首死死刺入老成青年後腰的薑落天。老成青年此時麵色猙獰,似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插在他身後的鬼襲匕首上麵血光流轉,就像在吮吸著什麼美味似的。“叮!”七星向下斜刺,擋下披風青年的一劍,薑落天冷哼一聲,帶著老成青年踏空遁逃。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絕吠,又瞧了瞧滿麵怒容的披風青年,齊爍彷低喝道:“死四哥,我去救五哥!”說完,齊爍彷身形一閃,破土而遁,氣息消失無蹤。將鬼襲留在齊爍興體內繼續吞噬血氣,薑落天一彈七星將這家夥收入霧隱洞府,然後迅速折返而回。此時的絕吠完全陷入危險,被壓製得死死的他就是一隻任人宰割的肥羊。死死地瞪著那滿臉奸笑的披風青年,絕吠突然暴吼一聲,一身實力瞬間恢複了個七七八八。在披風青年震驚的神情下,絕吠的利爪撕裂虛空,狠狠地抓在了他的胸口。大片鮮血潑灑落地,披風青年胸口血肉模糊。絕吠也有些吃驚地楞了一下,但這些念頭很快就再次被無儘的殺意覆蓋。下一瞬,一股不屈的意念在極光雪雲域深處瘋狂無比地宣泄而出,數萬妖族的瘋狂意誌彙聚成了一道直插天際的金光,破開了雲霧更破開了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