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日期排好順序,薑落天一封一封看了起來:“大哥呀,我想給二哥寫信,可是爹爹不讓,他說二哥是天選之人,我也是天選之人,如果我們交流太頻繁的話就會打亂各自的天道軌跡,會產生不可估量的後果。哼,我才不想給他寫信呢,那個大笨蛋,就知道惹我生氣,說話還不算數,之前都說三年就回來的,結果還是要我親自去找……”“我想到一個好辦法,我把寫好的信寄給你,你再幫我寄到大燕好不好?這樣二哥就能看到我的信了。這個辦法好,後麵就是我想讓你轉交給二哥的信,大哥你找機會把它寄出去好不好?我知道大哥最好了。唔,不行,還有二哥呢,那,那大哥第二好,二哥最好,爹爹最壞了,還不讓我出門……”“我又被爹爹罵了,他說寄給二哥的信被天道直接抹殺了,我的計劃又失敗了,看來隻能等二哥自己回來找我玩才行了。唉,我好難呀,前些日子又被二太爺叫過去學習了,我好討厭那些無聊透頂的陣圖呀、功法呀、武技呀什麼的,可是二太爺說我是天選之女,千年來唯一一個天賦色是黑色的孩子……”“還是師傅最好,二哥也比不上,隻能委屈你第三好了,昨天師傅出關,說是長生功法的推導又有了重大突破,特地帶著我出去玩了一圈呢。我求他帶我去大燕,他二話沒說就帶我來了,可是二哥不在,聽心閣裡的慕姐姐說他去聆音穀了。大哥,你知道聆音穀在哪裡嗎?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地方呀?慕姐姐還說二哥是他小師弟,二哥拜師了嗎?他師傅是誰呀?也不知道有沒有我師傅厲害……”“大哥,我好無聊呀,師傅又去閉關了,現在除了兔子姐都沒人能陪我了,爹爹新收了個姓沈徒弟,讓我叫他師兄,可是我不認識他呀。沈師兄瘦瘦高高的,遠遠看著像一根竹竿,不過他的眼睛很漂亮,就好像爹爹的眼睛,金光閃閃的,我問爹爹沈師兄是不是他的野兒子,爹說不是,還給我關了禁閉。不過沈師兄知道好多二哥的事情,我禁閉的時候他總來看我,聽他說他也是大燕來的呢,他還說二哥剛到大燕的時候還把他和他兩個兄弟打了一頓……”“沈師兄也走了,被爹爹帶到天機閣去了,說什麼窺天觀道,我不太懂那些,爹爹也不告訴我。他說不讓我離開大秦的原因有很多,讓我乖乖修煉,世界的安危就看我了什麼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老糊塗了。我能做什麼嘛,我還隻是個十六歲的小孩子,就連術魂都還沒有他多呢……”“好難呀,爹爹讓我把經脈開到三百六十條再悟一條大道才考慮我出門去找二哥。可是我開到三百二十條就再也開不下去了,而且開脈還很痛,臭爹爹,一點都不心疼他家的小寶貝,我都懷疑我是不是他親生的了……” “最近爹爹經常去皇宮找皇帝叔叔,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在搞什麼蒼雲舟,一天到晚還不回來。雁翎衛也是天天往外麵跑,他們這些大人就隻知道讓我儘快提升實力,都不知道陪我。要是二哥在就好了,他總能看到我的不開心,然後想辦法逗我樂,還能陪著我,以前小的時候,隻要有二哥在我就什麼都不怕,怎麼辦呀大哥,我又想他了……”“昨天我偷偷溜出去了,結果剛好和爹爹撞了個正著,唉,還連累了給我把風的兔子姐,她被罰一年不能跟小哈哥哥見麵,聽猴子哥說這比打他們還難受,因為他們正在熱戀期。大哥,什麼是熱戀呀?我看兔子姐好像很傷心,就像我無聊了的時候一樣,我想讓她開心起來,可是爹爹又把我關禁閉了……”“我又禁閉出來了!唔……不對,應該說我出關了。雁翎衛裡新來的小虎說隻有弱者才會被關禁閉,他告訴我要說出關才顯得自己厲害,禁閉室被罰的,閉關是自己願意的。可是我不想厲害、不想閉關,我想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不用拚命修煉,也不用努力看書……”“爹爹更忙了,說什麼一流門派都不安分,還說要拉攏狼飛哥哥的爹爹,就是那個聖什麼一起為朝廷做事,和大秦一起,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不過我不太感興趣,就沒問。對了大哥,你去大燕了嗎?有沒有見到二哥呀?我好想他,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特彆特彆想他。然後我就抱著小虎哭了一場,小虎比我還小一歲呢,我都沒臉紅他就臉紅了。後來聽小圓,唔……就是和小虎一批被選上雁翎衛的那個小胖子說,小虎那天是頂著小帳篷回去的,什麼是小帳篷呀……”“娘親的忌日到了,你和二哥都沒回來,爹爹回來了,帶著我去給娘親掃了墓,他還說我越來越像娘親了。爹爹哭得好凶,他問我是不是很恨他,他說他不應該逼著我修煉,他說他好後悔,但是他又沒辦法。我不太明白爹爹的意思,小時候他都不跟我說這些的,隻有二哥走了後他才開始讓我拚命修煉,說什麼時間不多了。爹爹好像喝醉了,最後還是我給他攙扶回去的,他說了好多好多夢話,說世界末日要來了,如果不苛刻地督促我的話,我們的世界就沒有希望了……”“上一封信還沒寫完就被寄出去了,我決定再寫一封,其實也不是什麼的大事,就是我又又又又又做夢了,夢見我們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我們好開心呀。欸大哥,你說,二哥會不會也做這種夢呀?如果我們都做一樣的夢的話,那我們算不算也見麵了呢?好複雜呀,我最討厭動腦筋了,哦對了,我已經有了三個術魂了,爹爹說什麼時候有了四個,什麼時候就給我放個假……”“哇,第四個術魂好難凝聚呀,前些日子我在開第三百二十六條經脈的時候真氣暴動了,還好胖叔在身邊,要不然我可能就死掉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死掉,不過應該差不多吧。大家不是都說走火入魔會死掉嗎?也不知道我這個算不算走火入魔,不過自從看望過娘親之後,爹爹對我倒是更嚴厲了……”“大哥你聽說聖龍湖的事情了嗎?胖叔回來告訴我一千多個道徒就活下來十幾個,好嚇人呀,也不知道二哥怎麼樣了,我好擔心他呀。胖叔說他沒事,我好害怕,我好害怕胖叔在故意騙我,你去大燕看看他吧,就一眼,然後回來告訴我,我好怕他死掉……”“大哥你怎麼不給我回信了?是不是你也覺得我好討厭?內門有人說我太矯情了,我不太明白他們為什麼要說我壞話。風鳴哥說他們是嫉妒我的天賦,可是我覺得我的天賦也不算好呀,到現在還沒能凝聚出來第四個術魂,已經好幾個月了呢,要是今年再凝聚不出來我就要哭啦……”“過年了大哥,聽說等年後我們就要派遣一萬名道徒前往邊塞禦敵,我知道你是站邊……鎮邊?反正差不多的大官,你會不會有危險呀?還有哦,二哥那邊怎麼樣?他有沒有事?你也不給我寫信,要不是信件能寄出去我都要以為你也死掉了呢。兔子姐和小哈哥哥已經可以見麵了,那天晚上我去看他們,聽到房間裡有奇奇怪怪的聲音,是兔子姐,一邊搖床一邊嗯嗯啊啊的,我沒敢進去,就把禮物放在門外離開了……”“啊呀呀呀……我要瘋掉了,這都過完年了怎麼還是凝聚不出第四個術魂呀!前三個不是很順利的嘛!大哥你有沒有好辦法?你教教我唄。我突然好想你們,好想二哥,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想到他不在身邊我就想哭,可是爹爹說我是大孩子了,要堅強,不能隨隨便便哭鼻子,可是,可是我真的好難過呀,嗚嗚嗚……”“……”(以下省略一堆)“啪嗒。”輕輕收好最後最後一封信件,薑落天早已淚流滿麵,原來,在幾千裡外的大秦,還有一個單純可愛的小姑娘,在沒日沒夜地心心念念地思念著自己,關心著自己……靜悄悄地把信件收到小戒指裡麵,薑落天推開房門走了出去,不知何時,天色竟然已經暗了下來。去李師傅的飯堂打包了好多食物回到房間,薑落天喝了口水推開窗子望向無邊的夜色。遠方的親人呐……你,還好嗎?“怎麼這麼惆悵?”竹葉青和燕歸緣不知何時來到了窗戶附近,剛巧看到端著茶杯一臉蛋疼的薑落天推窗望月。看到自己在大燕為數不多的兩個朋友,薑落天淡然一笑道:“沒什麼,就是想家了,我打算明天就回大秦看看。”聽了薑落天這老氣橫秋的話,兩人又對視了一眼,眼尖的燕歸緣當先問道:“你剛剛是不是哭了?”搖搖頭擦乾眼角的淚水,薑落天粲然一笑道:“彆瞎說,我才沒哭呢。”倒是竹葉青注意到了薑落天的不對勁,探出小腦袋望向屋子裡,看到毫無形象呼呼大睡的薑恩澤後捂嘴一笑,道:“那不是大秦的大公子嗎?我小時候在歧鄰山見過他,怎麼跑到你的房間裡來了?他不是應該……”說到此處,竹葉青突然捂著小嘴瞪大了雙眼望向薑落天,那雙純淨無暇的漂亮眸子裡滿是震驚之色。燕歸緣看到這一幕也好奇地把腦袋伸進去看了一眼,然後歪著腦袋看了看竹葉青,又偏著頭看了看薑落天,疑惑道:“我記得他耶,他是一年前我們兩個打決賽的時候的那個裁判,好像是鎮邊關的禦守吧?怎麼在你房間裡?”智商永遠不在線的燕歸緣哪裡會有竹葉青那麼玲瓏的心思,鼓著腮幫子的她,兩隻小眼珠烏溜溜直轉:“你們兩個在打什麼啞謎呢?”薑、竹二人相視一笑,從薑落天的目光中,竹葉青看到了承認的意思,看來自己從猜測沒錯了。能夠隨意出入大燕的外人雖然不少,但作為鎮邊關禦守的薑恩澤卻沒有拜會掌門和長老,反倒出現在一個小小的青衣弟子的房間裡,顯然這是不合理的。但若是這個禦守大人是以私人身份拜會親友,並出示了相關證明的話,沒有驚動掌門也是在情理之中。隻是通過這小小的推理,聰慧的竹葉青就猜測到了薑落天與薑恩澤的關係,再聯係薑恩澤大秦大公子的身份,就不難推斷出薑落天在大秦的地位。之前在明揚嶺上,薑落天在與大狐狸星缺的談話曾說水元聖君是他爹的至交好友,本來竹葉青還以為是他家裡人有什麼奇遇呢,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呀。道門中早有傳聞,水元聖君胖頭魚本是水雲碧波潭中一直怪魚得道的化妖,與大秦掌門薑韜是至交好友,怪不得,怪不得薑落天明明出身遠星鎮卻仍能表現出一種難得的傲氣與禮儀。原來,遠星鎮本就不是他的故鄉!看到竹葉青似乎猜到了自己曾經的身份,薑落天淡然笑道:“那都是過去了,從我被逐出大秦開始,那裡與我就再無關聯。”忽然,竹葉青沒來由地心疼起了薑落天。如果他是被大秦逐出來的話,那他這些年又該過的如何呢?大秦門規向來嚴苛,就算是薑韜之子恐怕也不能享受太多特權。那這麼多年,他一個人在遠離家鄉、遠離親人、毗鄰血淵戰場的遠星鎮,又該過的多麼艱難啊。難怪他有時候溫柔陽光得讓人不忍直視,有時候又殘暴凶狠不留餘地,想必他在那時吃了不少苦頭吧……輕輕撫摸著薑落天的臉頰,竹葉青眼中的柔情好像要將他完全融化:“這些年,苦了你了。”沒有安慰、沒有詢問,甚至都沒有過多的話語,竹葉青就這麼靜靜地凝視著薑落天的眼睛,如水般溫柔的眸子裡閃動著晶瑩。看到兩人突然你儂我儂的燕歸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吐了吐舌頭後悄悄離去。屋子裡的薑恩澤不知何時抬了一下眼皮,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後又悠然睡去。一夜無話。次日清晨,薑落天直接找到燕君叢弄了一張手令,隨著薑恩澤離開了大燕。竹葉青、燕歸緣、冷清、孔鏡、沈山、沈河,就連梁末這個被打成了三孫子的家夥都來送行。薑落天輕輕親吻著竹葉青的額頭,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這是他除了在奪魂液起效時乘人之危外,做過最大膽的舉動了。兩人相顧無言,柔情的蜜意隻有在依依惜彆時才更顯得可貴,薑落天嗅著竹葉青特有的發香,柔聲道:“多則半載,少則一月,我就回來了,到時候我要光明正大地像你示愛,保重,mua。”啪唧一口,淡淡唇印留在竹葉青的額頭,薑落天轉身踏上薑恩澤從鎮邊關開回來的小型飛舟看向身下山門處漸漸縮小的眾人。不遠處的兩朵流雲裡,慕聽顏帶著九陽打了個哈欠,看她的口型應該是:“彆忘了去老頭子那裡要功法……”大秦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薑憶語嘟著小嘴百無聊賴地趴在花園裡麵的小石桌上,在她旁邊,一個壯碩的中年漢子正戴著細框眼鏡捧讀一本兵書。大秦雁翎衛——醜牛。注意到薑憶語情緒的低落,醜牛放下書本溫和地問道:“小語怎麼不開心呢?”薑憶語小嘴一扁,好像要哭出來的模樣委屈道:“爹爹說我凝聚出來第四個術魂就給我放假去找二哥的……可是,可是……”醜牛聞言不由得一笑,仍舊心平氣和地注視著帶有哭腔的薑憶語:“可是什麼呢?是遲遲找不到凝魂的法門嗎?其實太多的術魂就有些駁雜了,難免會不精,不用心急的。”“不是……”薑憶語的聲音中仍舊帶著低落:“爹爹又去皇宮了,爹爹不在我就沒有手令,沒有手令我就出不了門……嗚嗚嗚……”從薑憶語話語中找到細節的醜牛輕拍著她的後背問道:“這麼說你已經有了第四個術魂了?”薑憶語掛滿淚痕的眼眸重新抬起,好像怕醜牛不相信似的伸出了兩隻白嫩嫩的小手:“出來吧。”話音剛落,四道光華各異的流影便從薑憶語的掌心飛出,一條迷你小龍、一隻嬌小白鳳、一個袖珍石偶和一個巴掌大的小人魚便出現在了石桌上。四個術魂在桌子上蹦蹦跳跳,看得醜牛瞪大了銅鈴似的眼睛。他的眼神漸漸變得深邃,投向薑憶語的目光也變得驚詫,這是怎樣的一個妖孽級天才呀。十六歲,四屬性真氣,四術魂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