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夜談(1 / 1)

裴玄笑道:“殿下,恐怕貪得無厭的,不隻是我們男人。隻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欲就是貪,沒有欲望,人類何談進步?隻有一個貪字,才是人類不斷強大、進步的原動力。人間百態,都離不開一個貪字,古人發明了弓箭射獵,是因為貪戀肉食,今人修仙求道,是貪戀長生,國家興替,是有人貪戀權利……”說到這裡,他稍微停下,往太師那邊撇了一眼。國王本來想嗬斥他以歪理邪說欺君,突然看到他的舉動,頓時明白裴玄所指,心中暗道:“難道此人已經知道了孤的困境?”裴玄繼續說道:“是以說男人貪得無厭,貧僧隻覺得正常,因為女人也是一樣的。隻是男人貪戀的大多是財富權力,香車寶馬,美人環繞,女人也一樣貪戀容貌、青春、華服、金銀,如果有條件的話,一樣會貪戀權力,甚至貪戀年輕健壯的帥小夥……從這一點上看,沒有什麼本質區彆。”這一番話說得更加直白,幾乎已經要點明太師的“貪戀”了,這大殿之上,哪有愚蠢的,國王和太師同時緊緊盯著裴玄,眼神複雜,竟然彆有風味。裴玄被兩人盯得有些不自在,道:“女王殿下還是對男人有一些誤解的。貧僧當然知道,一些男人的品性有問題,但卻不能代表所有男人,就像一些女人的品性同樣有問題,卻不能因此對女人有偏見一樣。現下的社會,的確是男女地位有彆,這是社會分工不同造成的,男人做的一些工作,還是女人無法替代的——當然在貴國這種情況似乎不太一樣,但這是建立在全國沒有一個男人,隻能用女人的基礎上的。不過我相信,總有那每一天,當社會進步到一定程度,男女地位會真正平等,甚至女子的地位會高於男子。至少我知道,有那麼一個地方就是這樣,丈夫的所有收入都交給妻子,妻子說東,丈夫不會說西,妻子若是受了委屈,丈夫豁了命也要為她出氣……”國王此時心中已經大亂。她和太師在招裴玄為夫這件事上,雖然目的不同,但其行為是一致的,卻沒想到依然被裴玄發現了些端倪。之後裴玄說的話,她就沒再放在心上,隻是想著如何收場,眼看著這個和尚已經明白了她們之間的矛盾,那招夫這件事就又多了些變數,裴玄從一個棋子變成了下棋的人了,國王對付一個太師已經十分費力,可不想再找一個對手放在身邊。太師現在也後悔招裴玄赴宴了,她在國內的爭鬥中已經稍占上風,裴玄若是下場,必然是會對她造成影響,就算這個影響不會很大,但一旦裴玄成了國王之一,再有一些貪戀權力的想法,必然分潤太師的利益。裴玄見兩個女人都不說話,道:“現下,殿下應該無心再招貧僧為夫,恰恰也成全了貧僧的大道。貧僧就此告辭,明日定來殿見,還請女王為我更換文牒,放我等西行。”國王若有所思,尚未說話,太師已經說道:“那便請禦弟回驛館等候吧!”立刻有宮女來引了裴玄出去。隻是裴玄來的時候,還有步輦車駕,離開的時候卻隻能自己搭11路,此時天色已晚,街路昏暗,走得裴玄欲仙欲死,真是後悔沒讓三個徒弟跟來。這樣一路走了一個多小時,期間走錯了好幾次,才摸回驛館,也幸好天黑,路上沒有行人,否則又得與剛剛進城時一樣,被無數如狼似虎的女子圍觀,鬨不好還會弄出些強搶民夫,當街調戲的橋段。他剛走入驛館,那管驛館的小官已經迎了出來,笑道:“禦弟老爺,沒留宿宮中?是思念奴家嗎?”裴玄被弄出一個大紅臉,忙道:“隻是與女王殿下談論些西行事,並無風花雪月,你莫要多想,壞了女王殿下的清白。”小官笑道:“什麼清白?你這也算是奇貨可居,與清白有什麼關係,既然回來了,不如讓奴家與你也談論談論西行的故事?”裴玄連忙拒絕,逃命一樣回到自己房中,關門閉鎖,隻留下那小官在門口一聲一聲的“禦弟哥哥”叫個不停。裴玄暗叫可怕,卻想到那小官的自稱,奴家不是女子自降身份的稱呼麼,怎麼這小官兒一口一個奴家?難道另有隱情?悟空八戒沙僧知道裴玄在這女兒國中,安全無虞,所以並沒有跟著他去赴宴,卻也一直在等他回來,聽到聲音連忙來見,正好把那小官轟走。悟空叫開門,笑道:“師父怎麼如此狼狽?”裴玄拍拍胸脯,道:“太TM嚇人了。”八戒道:“師父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裴玄瞪他一眼,道:“屁!這叫什麼福?被吃乾抹淨的福麼?”沙僧笑道:“我聽過一句話,叫什麼最難消受美人恩,可是師父現在的處境?”三個徒弟不停調笑,裴玄卻說什麼也笑不出來。他把今日宮宴的事情說了,又說了自己的猜測。悟空笑道:“如果是這樣,今晚或明天,那女王還會來找師父。隻因今日師父已經把她與太師的矛盾點透了,太師隨時可能對她下手,她除了師父這個外來的和尚,可找不到什麼會念經的了。”裴玄道:“那太師挾天子以令諸侯,想更進一步,卻又撇不開麵子,我各種胡說八道,她應該已經氣了個半死,巴不得我趕快滾蛋,明天交換文牒應該沒什麼問題。女王知道自己勢力不夠,若是想等彆人來這西梁女國助她一臂之力,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了,所以悟空說的對,今晚女王會招我再聊,就算今晚不來,明天也不會輕易放了我。”他更擔心的是自己身上的任務。現在那女王對裴玄絕沒有半點好感,隻剩下利用之心,任務根本不可能完成,係統電擊隨時來到,這才是裴玄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師徒四人聊了一會兒,天色已晚,便各自睡去。到了後半夜,裴玄正睡得香甜,突然有人敲門,道:“唐長老,可是已經休息了?”裴玄一下子醒了,他如今天耳通已成,自然聽出那聲音正是國王的,連忙起身,說道:“還請稍候。”匆匆忙忙穿好衣服,用濕毛巾擦擦頭臉,才去開門。之間女王一身便裝,站在院子中間,月光映照之下,如一朵雪蓮般清雅脫俗,裴玄不由得又多看了兩眼,才合十行禮,道:“女王殿下駕到,有失遠迎,贖罪贖罪。”女王道:“深夜冒昧而來,還請唐長老勿怪。”裴玄聽她換了稱呼,覺得奇怪,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當初女王一口一個禦弟哥哥,是想誘裴玄入彀,把裴玄當成棋子,如今恭恭敬敬叫一聲唐長老,則是把裴玄正式視為合作夥伴,這樣一來,裴玄似乎也能好好的與女王聊一聊,而不是各懷鬼胎,心思不純了。女王道:“不知可否入內一談?”裴玄看看四周,心想:“真是女兒國,對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忌諱。這個年代,彆處就沒有這麼大膽的女子。”畢竟深夜走進異性的房間,就算是現代社會,也是需要一定交情的,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更何況西遊世界設定的是大唐時期?就算唐代風氣開放,也不至於此。裴玄笑道:“女王殿下想入內談談,貧僧自然是不無不可,但女王不擔心日後有什麼流言蜚語,汙了殿下的清白?”女王笑道:“孤看書中所說,男人不最喜歡女人這樣麼?何時顧及過女人的名節?唐長老如此作態,有些假。”裴玄道:“也許有些男人喜歡女人自薦枕席,但貧僧卻不行。不在乎對方名聲的,是自私自利之人,這是品性問題,不分男女。”他停了一下,也不等女王說話,道:“殿下言必說書,卻不知道是否在書中看到過這些話:儘信書不如無書、讀萬卷書,行萬裡路、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女王道:“自然是讀到過。不過……”裴玄道:“讀過就好。這都是聖人名言,或者民間俗語經驗,女王在讀家傳記錄的時候,不妨也帶著這些名言警句的提醒,去看,去想,去體驗。”在女王眼裡,這時的裴玄站在月光下,身材頎長,麵色端莊,語氣懇切平和,再加上他頂著法海那張顏值的確不低的臉,果然與眾不同,氣質超然。女王定定神,不想再糾纏這些問題,道:“長老可知孤今日拜訪,所為何事?”裴玄走幾步,到了女王身邊,低聲道:“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女王真的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麼?需要我這個和尚來幫你奪回權力?貧僧怎麼想,都有些荒謬。”女王道:“正如今日宮宴之上,長老所見到的那樣。太師對我已經十分不敬,可我偏偏無能為力。知道為什麼我能半夜出行麼?就是因為太師認為我現在孤家寡人,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影響。在這西梁女國,我不過是個擺在大殿中間的牌位,而那太師才是真正的當家人。任誰也不會對一個牌位有什麼防備的心思。”裴玄道:“若是如此,太師直接廢了你,自己做國王不就行了?”女王道:“這卻沒那麼容易。我好歹也是世襲的王位,西梁女國的臣工,就算知道太師弄權,也不會承認她可以做國王,而那些草民,更是不知道這些宮中爭鬥,若是突然改天換日,也會引起動亂。而太師也需要忌諱,若是她推翻了我,那是不是還會有彆人推翻她?如此一來,我暫時卻是安全的。”裴玄道:“有趣。這太師也不是個能成大事的。”女王有些惱怒,道:“就是這個不成大事的,卻也壓了我十來年,我豈不是更加無用?”裴玄道:“殿下無惱。事到如今,我倒也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讓我留下,誕下子孫,求一個長遠的翻身的機會,對不對?”女王道:“正是如此。”裴玄笑道:“若是如此,女王請回,我玩玩不能答應。”女王道:“今日初見長老,長老也有失神,想必是見了我的容貌,情難自已。如今我已經送上門來,長老也會拒絕嗎?更何況,與我成婚,必然是榮華富貴,瞬息可得。”裴玄道:“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容貌從來都是很重要的,但又不一定是最重要的。女王的確給我留下了一個非常好的第一印象,但我卻不是那種隻看臉的,女王利用我的心思,已經明明白白,我為何要故意跳到這個大坑裡,卷入你們的爭鬥?”女王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容貌出眾,一般人根本抵擋不了,卻沒想到裴玄說出色衰而愛馳的話來,頓時對他有了新的認識。裴玄又道:“我佛門有一句話,人人都聽過,就是所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雖然此色非彼色,但道理都是一樣的,無論男女,無論美醜,都是一副臭皮囊,關鍵的是內裡。”他伸出一根手指,指指自己的心口,接著道:“需要清楚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為了自己的目標,能夠付出到何種程度。”女王愣了一下,道:“長老此言何意?難道需要我送出整個西梁女國,長老才能幫我解決太師的威脅嗎?”裴玄道:“殿下還是想多了。我是想讓你想清楚,你奪回權利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是因為你作為國王殿下的尊嚴?還是因為太師的所作所為已經嚴重損害了國家利益?更甚者,已經威脅到你的生命安全?如果都不是,那你不惜嫁人,也要爭取權利的原因是什麼?”女王道:“這……這還有原因嗎?西梁女國本來就是我的啊!”她此刻想不明白,雙眼瞪大,紅唇微張,倒是有些萌萌噠。裴玄看得小心臟碰碰亂跳,連忙強行鎮定,道:“國家,是你的,也是國民的,國民擁戴你,你就是國王,你愛護國民,你才配做國王。這不是爭家產,這是在爭奪一個國家,萬千人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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