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看著已經不成人形的假國王,歎了一口氣:“你看看你,要是挨一腳就倒下,至於這麼慘麼。”那假國王被如此摧殘,已經說不出話來,從金磚下露出的一個腦袋亂扭,卻被控製得死死的,已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裴玄拍拍金磚,心裡感歎,這些寶貝送給會用的人,效果就是不一樣,自己隻會飛磚砸頭,沙僧才拿到手幾天,就已經開發出新玩法了。他回頭道:“幾位,都收了神通吧,悟空用金箍控住他就行了。讓我問他幾句話。”八戒沙僧聞言,收了法寶,隻剩下四個金箍,把妖怪牢牢固定在地上,四肢都無法動彈。裴玄笑道:“服了吧?我知道你是菩薩的坐騎,就彆掙紮了,趕快現出原型,等你主人來救你吧!”悟空道:“這妖怪在這裡當了三年國王,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師父你平常殺伐果斷,怎麼今日磨磨唧唧了?”裴玄笑道:“不是我磨嘰,而是這個家夥,在這烏雞國三年,似乎真的沒害過人呢。”悟空道:“那他變作國王,國王後宮裡的女眷,不也被他玷汙了?”裴玄愣了一下,一下子明白為何自己那雞飛蛋打的一腳,卻沒法留下這妖怪了,笑道:“你可知道尋常人家若是想要牲畜溫順,需要怎麼做?”說著眼睛瞥向八戒,目光還在他**留了一會兒。悟空也明白了裴玄的意思,笑道:“尋常人家?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我在那天工禦馬監的時候,有那不服管教的牡馬,閹了了事。”裴玄聽到牡馬二字,還以為是母馬,驚奇道:“嗯?”悟空知道這個師父似乎對一些詞語並不熟悉,道:“駉駉牡馬,在坰之野,就是公馬的意思。”裴玄道:“不要在我麵前秀,聽不懂,公的就說公的。不過我們這裡似乎也有一口公豬,公豬閹割,叫什麼來著?”悟空哈哈一笑,道:“回師父,公豬閹割,叫劁。”八戒大叫道:“剛剛捉了妖怪,師父不論功行賞,還拿老豬消遣,是什麼道理?”裴玄這個不靠譜的師父,帶著其他兩個徒弟哈哈大笑,悟空更是把金箍棒變成一把鋒利的小刀,在指尖轉來轉去。沙僧厚道,見八戒一張老臉已經漲紅,連忙打圓場道:“師父,我看那妖怪似乎要不行了。”裴玄看一眼,發現那妖怪四肢抽搐,往中間靠攏,但又被悟空的金箍鎖著無法動彈。他笑道:“不是不行了,是要現原形,卻被金箍拉著變不回來,正卡圖呢。”悟空道:“什麼是卡圖?”裴玄一翻白眼,道:“自然是師父胡謅的詞兒,你不用學。”他已經把悟空帶得媽的不離口,牛逼隨話走,可不能再讓他學更多網絡詞彙了。裴玄接著道:“悟空,把金箍放開,我們看看他是個什麼妖怪。” 悟空依言收了金箍,那怪身上一鬆,翻過身來,四肢著地,一道金光閃過,已經變成一隻青毛獅子。裴玄奇怪道:“怎麼是青色的獅子?你們神仙屆也流行洗剪吹麼?”悟空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獅子,這是文殊菩薩的青獅子啊,難道是跑脫了來這裡作怪?”正說著,天邊突然飛來一朵紅雲,一聲大叫從雲上傳來:“孫悟空,切莫動手!”悟空一攤手,道:“我也沒想動手啊?誰來吼他外公?”眾人抬頭看去,隻見那雲朵之中顯露出一個身影,正是文殊菩薩。裴玄合十,叫一聲:“阿彌陀佛。貧僧見過文殊菩薩。”文殊菩薩降下雲頭,合十回禮,又道:“玄奘,此乃我的坐騎,還請高抬貴手,看在我的麵子上,留他一命。”悟空道:“菩薩的坐騎,為何跑到這裡作怪?是走脫了麼?那為什麼不趕快來尋,都三年時間了,小獅子都能生下好幾窩了。”文殊菩薩笑道:“非也。這是我奏明如來佛祖,故意放到這烏雞國的。這烏雞國王,當年禮待僧侶,於是我便化身前來,想點化於他,不想問了他幾句話,他答不上來,惱羞成怒,把我綁在河裡浸了三天。我回去之後,得如來佛祖允許,派這畜生來此,把他丟進井裡,也泡了三年,也算是報應不爽,因果循環了。”裴玄在一旁聽著,越聽越氣,忍不住怒道:“他浸你三天,你就要泡他三年?這是什麼道理?”文殊菩薩笑道:“那是自然,我在上界三天,地下便是三年。這難到不公平麼?”裴玄道:“他在地上浸你三天,你若是把他帶到上界浸上三天,也算公平,卻偏偏讓他死在井裡,整整三年?這是什麼tmd公平?”文殊菩薩臉色一變,道:“玄奘,慎言,可知出家人不可妄語?”裴玄道:“出家人還需慈悲為懷,以惻隱憐憫之心為根本。這烏雞國國王的確做得不對,你當初不度他修成正果,已經是因果報應,可你卻又故意害死了他?你這算是因果循環麼?”文殊菩薩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種下惡因自然難有善果,不是因果循環又是什麼?”裴玄道:“狗屁的因果循環,你這就是睚眥必報,打擊報複!”文殊菩薩大怒,道:“玄奘,你便是這樣修行的麼?如此心性,如何成佛?”裴玄道:“你也不過是個菩薩,憑什麼教我怎麼成佛?地藏王菩薩曾發宏願,眾生度儘,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這是憐憫眾生,為度化眾生,連地獄那樣的地方也願意去,而你隻因為被這凡人虐待,就成百上千倍地報複回來,算什麼證得佛法的菩薩?“文殊菩薩被他這一番話噎得不知如何反駁,突然想到彆處,瞠目問道:“你怎麼知道地藏王菩薩的誓願?這是遠古劫前的事情,你從哪裡聽來的?”裴玄也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裡麵還有什麼問題,又不能回答這句話在他所在的現實世界幾乎人儘皆知,隻好打岔道:“休要岔開話題,我切問你,烏雞國國王可曾傷了你的性命?你卻命這獅子殺人害命,不嫌太過麼!”文殊菩薩道:“現在他不是活的好好的?”裴玄怒道:“那是我們把他救回來了!他被你殺死已經成為事實,犯罪行為已經確認,你指使青獅子殺人,是主謀!”他此時與文殊菩薩爭辯,也顧不得什麼佛法之類的話術,隻要是自己有那麼一點印象的,管他是法律術語還是自己瞎掰,隻要有用,就一連串地噴了出來。文殊菩薩怒道:“你還要用這凡間的法律來治我的罪?”裴玄道:“你神通廣大,就可以不遵循天地法則了麼?你視這天地為何物?”他突然想起一個故事,也不給文殊菩薩再開口的機會,道:“當年佛祖在靈山修得金身,被大妖孔雀一口吃了,佛祖劈開孔雀脊梁出來,不但沒殺孔雀,還封她孔雀大明王菩薩,難道這個故事你也不知道?”文殊菩薩越聽越氣,一張白臉一陣紅一陣青,道:“可他現在還活著呢!”裴玄道:“如果我們沒有路過此地,他是不是就一直死了?”文殊菩薩道:“你們不來,我也會來把他救活……”裴玄:“笑話!你就不要用根本沒發生的事情來證明什麼可能了!太假!”文殊菩薩大怒,隨手一掌,已經把那被定在原地的烏雞國國王化作無數光點,彌散於空中,接著又一揮手,又把他變回原狀,道:“死了,活了,我救的!”裴玄道:“還說什麼因果循環。你不過是仗著自己一身法力,把人命視為草芥,你也配做菩薩?”文殊菩薩心情激**,站立不穩,跌跌撞撞退了幾步,突然臉色慘白,身上佛光明滅變換,顯然是一顆佛心受了衝擊。裴玄一臉嚴肅,合十而立,盯著文殊菩薩不說話。三個徒弟早被裴玄這一番嘴炮驚到了。要知道這文殊菩薩乃是有大神通的菩薩,若說地位,更是高不可攀,卻被裴玄一頓怒罵,罵得狗血淋頭,難以自控,實在是太令人不可思議了。這樣僵持了許久,偌大一個王宮裡,隻剩下文殊菩薩沉重的呼吸聲回**。裴玄看文殊菩薩的模樣,突然心裡一動,把小木魚從法界珠裡取了出來,裝做從袖子裡拿出來的,托在左手掌心,右手持槌一敲。篤的一生輕響,在文殊菩薩耳中卻如黃鐘大呂一般,頓時令他心神一凜,接著篤篤之聲有節奏的想起,帶動文殊菩薩的心緒,逐漸平靜下來,他閉上眼睛,跟著木魚之聲穩定心境,臉色也逐漸恢複,一身佛光穩定了幾分。裴玄不敢停下木魚,索性盤膝坐下,輕敲木魚,口中誦起《心經》,悟空和八戒、沙僧也跟著合十坐下,眼觀鼻鼻觀心,安靜聽講。在裴玄的木魚和誦經聲中,文殊菩薩狀態漸漸好轉,身周金色佛光穩定,隱隱還濃厚了幾分。《心經》不過二百多字,不過一會兒就已經誦完,裴玄剛停下最後一句“竭帝竭帝,波羅竭帝,波羅僧竭帝,菩提僧莎嗬。”文殊菩薩睜開眼睛,合十躬身,道:“多謝玄奘當頭棒喝!阿彌陀佛。”說完,他腳下升起一朵五色祥雲,托著他直飛天外,居然連一聲告辭都沒有,坐騎也不救,徑自離開了。裴玄見他離開,才長出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算是躲過了這一劫。又暗自提醒自己,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可不要輕易上頭,沒見那文殊菩薩一揮手之間,就把那麼一個大活人打成了金光,若是這一下打到自己頭上,估計真叫一個死無全屍了。悟空等人也回過神來,遠眺文殊菩薩消失的天空,確定他不會再殺一個回馬槍,才圍到裴玄身邊。三人也不說話,隻看著裴玄,眼裡各種情緒交織,真是對這個又莽又嘴損的師父沒了話。裴玄看他們跟守靈一樣站著,忍不住說道:“什麼意思?我沒死呢。八戒,你怎麼不趁機上去搭訕搭訕,上次你可差點兒就拉了文殊當媳婦兒呢。”八戒想到裴玄說“菩薩不分男女”,又想到文殊菩薩雌雄莫辨的模樣,打個冷戰,道:“師父莫要再開玩笑,徒兒真是怕了。”裴玄哈哈一笑,轉身到那伏在地上發抖的獅子跟前,輕輕踢了一腳,道:“你怎麼回事,還不跟你主人回去?”那獅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抬頭看裴玄一眼,目光裡全是恐懼。他給文殊菩薩當坐騎不知多少年了,頭一次看到文殊菩薩如此狼狽,更沒見過文殊菩薩吃虧之後一句話不說就走的時候,此時裴玄在他眼裡,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魔頭,還是靠一張嘴就能殺神滅佛的那種。裴玄稍一盤算,覺得如此放過了青毛獅子有些太虎頭蛇尾,抽出戒尺,道:“你以前乾過什麼事情,我也不去追究了,我打你一尺,你若沒事,便放你回去。”他戒尺輕敲,那獅子腦門上頓時多了一個大包,想必是他的確沒做過什麼大惡。裴玄滿意地點點頭,道:“行了,你走吧。”獅子前腿彎下去,低下碩大的頭顱在地上磕一下,竟然是給裴玄行了一個叩首禮,才慢慢退出王宮,四蹄生風,駕雲而去。裴玄見主謀和從犯都走了,才對悟空道:“徒兒,這些家夥,你放開吧。對了,先放這個倒黴蛋國王,讓他穿好王袍坐好了,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吧。”悟空依言做了,解了烏雞國國王的定身術,把他變回原狀,讓他換好衣服,才解開其他人的定身法。還不等裴玄說話,四周眾臣工已經儘皆軟倒在地,有些膽小的,早已經尿了一褲子,王宮裡大哭大叫之聲四起,都驚叫“妖怪”“神仙”之類,有膽子大的,則來給裴玄等人磕頭,口中高呼“神仙老爺”。
第39章 原來睚眥必報就是因果(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