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敢笑黃風不丈夫(1 / 1)

黃風怪引著裴玄走進一個小洞,擯退左右,道:“大師有何見教,此地並無六耳,還請直言。”裴玄道:“貧僧看大王有功德傍身,言談舉止更有慈悲之心,應是在我佛門修行日久,為何流落此窮鄉僻壤?又為何與那老虎精為伍?”黃風怪歎了一口氣,道:“我不過是靈山腳下一隻貂鼠,年幼無知時,偷吃了靈山琉璃盞裡的燈油,方開了靈智,有這一身本領。如來佛祖命靈吉菩薩,把我丟在這裡,說是讓我修心靜性,可這窮山惡水,生活艱難。我彆無他法,隻好與當地的妖精搭夥,成了這黃風山上的黃風大王。“裴玄道:“原來如此。貧僧以為,你不過是偷了些燈油,也不是什麼大罪過,卻被遠遠流放,懲罰太過;而大王自從來到此處,就自甘墮落,也實在太可惜了。”黃風怪小眼一瞪,道:“我不過是個妖怪,在此處快活,怎麼就自甘墮落?”裴玄道:“就算是妖怪,大王也是靈山腳下生成的精靈,還是吃過琉璃盞燈油的妖怪,從起步就與一般妖怪不可同日而語,若是潛心修行,定會大有成就。可大王卻與那老虎精一起傷生害命,不是自甘墮落又是什麼?”他站起身來,大聲說道:“據貧僧所知,有多少大人物,縱遭貶斥,也不甘沉淪穀底,而是奮發圖強,東山再起。所謂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也?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大王雖遭一時之禍,卻仍有一身本領,為何不再進一步,搏一個一飛衝天,仙福永享?”黃風怪被他說得熱血沸騰,抱拳道:“原來我一直都想錯了。今日之前,我一直得過且過,還要提心吊膽,擔心靈山再派人來拿我,卻沒想過,若是我管束部下,慎獨己身,又怎會有今日之苦惱?”裴玄鼓掌笑道:“大王,大王,不虧是靈山腳下出身,果然不同於那些山精野怪,自有靈性在身。貧僧不過感慨幾句,大王就已經有如此體悟。”黃風怪笑道:“多謝大師當頭棒喝,當為我師。”裴玄搖頭笑道:“這卻不敢當。大王隻是一時灰心喪氣,貧僧隻是說了些自己的理解,卻當不得一個師字。”黃風怪小眼如有光芒,突然又黯然下去,道:“就算我潛心修行,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回巔峰。身為妖怪,從一開始就被人小看,實是難做。”裴玄笑道:“大王可知道我大徒弟的事跡?”黃風怪:“就是孫悟空嗎?齊天大聖,大鬨天宮之後,不也被如來佛祖一掌壓在五行山下五百年?”裴玄道:“那大王可知道,我大徒弟反了幾次?他先是被封為弼馬溫,一怒之下反出天庭,天庭命天兵天將前去捉拿,孫悟空連戰連勝,玉皇大帝捏著鼻子,允了他齊天大聖的封號。直到第二次,他再反天庭,大鬨天宮,才被如來鎮壓。” 黃風怪道:“大師的意思是?鬨一次可以,鬨兩次不行?”裴玄搖頭:“非也非也,我的意思是,過猶不及,見好就收。若大王能靜心忍性,等待機會,未嘗不能一步一步,走到高位。悟空遭五百年的鎮壓,無非差在一個‘忍’字上。大王靈山出身,心性還不如一隻天生地養的猴子嗎?”黃風怪大喜,道:“大師,真乃黃風的師父啊!”說完跪倒在地,納頭就拜。裴玄連忙把他扶起,道:“貧僧說這一番話,乃是因大王與佛法有緣,又做事穩重小心,且隱有憐憫之心,大王千萬不要客氣。”他雖然嘴上說得痛快,卻不想與這些妖怪有什麼更深的瓜葛。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妖怪的本性就是弱肉強食,若是這黃風怪真的認了他做師父,哪怕隻是個口頭的師父,以後鬨出什麼大簍子,自己豈不也要跟著背鍋?黃風怪還以為裴玄隻是謙虛,又說了許多恭維的話。裴玄無奈,道:“黃風道友,你乃靈山的生靈,與貧僧師出同門,卻比貧僧更親近佛祖幾分,說你是佛祖的門生也不為過,貧僧怎敢收你為徒?僭越了,僭越了。”黃風怪見他說得堅決,才不強行拜師。但此後舉止,恭恭敬敬,仍然對裴玄十分敬重。二人商談已畢,黃風怪便請裴玄在主座坐了,為麾下一種小妖說法。裴玄本來不想再參與這些妖精的事情,卻耐不住黃風怪熱情,隻好拿出小木魚,為滿洞妖精講了一段《心經》,把洞裡的小妖說得各個佛緣上身,就要與黃風大王一起精研佛法。隻有那道行高深一些老虎精一臉戒備,也沒有受到小木魚的影響。裴玄卻不理他。心想,若是這老虎精不知好歹,都不用兩個徒弟動手,自己也能把他懲治得死去活來。就在此時,悟空和八戒已經找到黃風洞,在門口叫罵。黃風怪連忙備了各色禮品,命一群小妖捧著,自己執弟子禮,親自把裴玄送出洞府,送去西行。山洞之外,悟空和八戒眼見著妖精們舞舞喳喳,把自己師父恭送出來,驚訝得三觀儘碎。悟空略略思考,就猜出這是師父又施展了嘴炮大法。八戒卻是第一次經曆,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一雙小眼瞪得都要冒出來了。裴玄給兩人介紹了黃風怪,三人互相見禮。黃風怪口中稱呼“師兄”,把悟空喜得手舞足蹈,八戒驚得手足無措。裴玄也不想再耽誤時間,道一聲留步,便帶著悟空和八戒,施施然遠去。走出不遠,就聽腦海裡一聲提示音。“叮咚。任務完成。任務獎勵:100積分。”緊接著第二聲又響起。“叮咚,任務發布。任務名稱:請求靈吉。任務描述:黃風怪法力高強,其身世涉及靈山,問題盤根錯節,不易解決。想要徹底解決黃風怪問題,還需要請來靈吉菩薩。完成要求:請來靈吉菩薩,徹底解決黃風怪問題。任務獎勵:100積分。”裴玄大吃一驚。他以為,自己說服黃風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卻沒想到係統居然還發了個這麼變態的接續任務,連忙問道:“怎麼個意思?非得靈吉菩薩才行?”係統:“建議你好好想一下八十一難的內容,這個劫難的內容就是這樣的,我也沒辦法。”裴玄:“合著我剛剛說了那麼多話,都是浪費口水唄?”係統:“除了展示你非凡的嘴炮能力之外,再無任何意義。”“你大爺的!”裴玄恨不得馬上卸載這個坑爹的係統,以後再也不去完成什麼狗屁任務。“警告,警告,發現樣本情緒波動,立刻啟動應急措施,抹除倒計時10分鐘。”“行了行了,彆嚇唬我了。容我想想怎麼糊弄過去。”裴玄仔細看著任務描述,瘋狂尋找中間可以鑽的空子,終於靈機一動,道:“悟空,你可知道靈吉菩薩?”悟空道:“靈吉菩薩?不清楚,不認識。”裴玄道:“這黃風怪,已經改邪歸正。可惜他得罪的乃是靈山,恐怕靈山不一定會輕易放過他。”於是原原本本,把黃風怪與自己的對話說了一遍。悟空和八戒瞠目結舌。悟空道:“師父這一張利口,似乎越發厲害了。”八戒道:“就憑師父這說話的本事,隻要路上妖魔給了師父張嘴的機會,恐怕都難逃老老實實拜師求教的結果。”裴玄道:“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若是以口舌之利,就能屏退百萬兵,還何必打打殺殺?”他又看了兩個徒弟一眼,才笑道:“若是打架,還有你們,師父儘量不拖你們後腿。”悟空道:“八戒才入門,不知道師父的厲害。老孫可知道師父有什麼底牌。此去西方,師父隻要嘴下留情,下手略略輕一點兒,就算是行善積德,廣布善緣了。”裴玄哈哈一笑,道:“事情你們都已經知道了,下一步該如何?那看守黃風怪的靈吉菩薩,還需要咱們好好說服一下,讓他不要再為難黃風怪,了卻了黃風怪與靈山之間的恩怨。”悟空道:“靈吉菩薩也是奉命行事,如果黃風怪以後真的作亂,他也難辭其咎,所以多半不敢輕易答應。”裴玄想了想道:“最熟悉你的人,一定是你的對手。靈吉菩薩怎麼想,黃風怪一定最清楚,我們不如回去問問黃風怪吧。”悟空道:“師父,那黃風怪又不是你兒子,何必如此用心?”裴玄心道,你當然不知道我有個要命的係統,逼我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嘴上卻笑道:“所謂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經幫助了黃風怪,就索性幫到底吧。”說著,領頭往黃風洞走去。黃風怪得知三人回來,十分驚訝,又聽裴玄說了自己的想法,沉吟道:“師父如此相助在下,在下十分感動。隻是師父若想讓靈山不再逼迫在下,實在太難了。我修得三昧神風的本事,天下無敵,隻在靈吉菩薩手中,有專門針對我的法寶,我若有些風吹草動,定會捉我回靈山伏法。隻是師父剛剛說過,我隻需好好修行,之後未必沒有突破桎梏的一天,所以倒也不著急與那靈吉交涉什麼。”悟空笑道:“黃風老哥,什麼天下無敵,也有些過了。”黃風怪道:“大聖,若是比拚拳腳兵器,我自然不如你。但我這三昧神風的法術,可非同凡響。”說著,他往巽位吸了三口氣,再往空地上吹了一口,隻見一股怪風猛然刮起,隻刮得飛沙走石,更有無數怪力在其中翻滾,彆說肉身,便是神仙在其中,也難免吹掉了半條命。悟空笑道:“果真厲害,厲害。這若是劈麵吹到臉上,恐怕要順著毛孔,一直吹到骨髓裡了。”裴玄道:“武力解決是最沒法子的法子。我們儘量不與靈吉動手,也不得不與靈吉交涉。畢竟靈吉在,就等於始終有人盯著你,甚至吹毛求疵,不如一勞永逸,解決這個問題。”他心裡想的是,現在這個問題已經卡在這裡,如果按照係統要求,就應該找靈吉菩薩來,直接乾掉黃風怪。可自己和黃風怪談得那般**澎湃,轉頭就找人弄他,太過不講義氣。在義氣和任務之間,裴玄果斷選擇了義氣,同時也選擇了麻煩。他現在的想法就是,把靈吉菩薩叫來,好好說清楚,使靈山不再追究黃風怪的責任。但如何說服靈吉又十分為難。他坐在凳上,苦思冥想,始終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黃風怪道:“師父,真的不必如此,我不過是靈山腳下一隻貂鼠,怎能勞動師父費神?”裴玄聽他說“靈山”二字,頓時心中一動,道:“黃風道友,你可敢去靈山負荊請罪?若是佛祖看你心誠,說不定就點化了你,讓你一步登天!”黃風怪道:“負荊請罪自然可以,可一步登天就不是我應奢求的了。佛家八戒之中,便有戒偷盜,我犯戒被罰,怎敢再想彆的?”裴玄道:“這樣更好,你心中隻存認罪的想法,佛祖更會喜歡。既然你敢負荊請罪,悟空,你去找了靈吉過來,咱們當麵談!彆猶豫,這是通知,不是商量!”悟空在旁邊聽得如墜五裡雲霧,不知道裴玄這是要做什麼。裴玄也無法解釋自己這樣糾結的原因,隻能強行令他去找靈吉。黃風怪指了靈吉菩薩的所在,悟空一個筋鬥雲,須臾間便把靈吉菩薩請了回來,也不知道他與靈吉說了什麼,那靈吉來時,殺氣騰騰,手捧一根狀如飛龍的法杖,如同來問罪一般。裴玄上前一步,道:“靈吉菩薩請了,貧僧陳玄奘,見過菩薩。”靈吉菩薩吃了一驚,道:“陳長老不是被黃風大聖捉了嗎?這又是為何?”他又見那黃風怪規規矩矩的站在裴玄身後,更加吃驚,眼睛在兩人身上看來看去,又瞥了一眼悟空,道:“大聖,你已經入了佛門,打誑語這種事情,還是少做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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