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憐一把抓住他,愕然道:“三郎?!你怎麼了?”
花城還算從容,道:“沒事。隻是稍微有點過頭了。”
謝憐一聽就懵了:“……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這怎麼能叫沒事?!”
法力,是那些法力!
花城給謝憐送法力,從來都仿佛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笑眯眯地仿佛沒有分毫負擔,但那是他自己的法力,又不是大浪淘來的沙,怎可能真的取之不儘用之不竭?
這根本不能怪花城沒早說,隻能怪他自己沒早想到。謝憐又悔又急,道:“我還給你。”
他捧住花城的臉就吻了上去。風信和慕情本想過來的,一見此景,瞬間倒退數丈拉開距離,放他們兩個在那裡自己弄。
咒枷已除,他拚命把自己能揮霍的全部法力都往花城那邊渡去,想儘早讓他恢複。可是,他吻了好一陣,鬆開一看,花城袖口的紅衣以及那雙銀護腕,還是透明的,甚至已經半透明了!
謝憐怔了好一會兒,心中惶恐,下意識又捧住花城的臉要吻上去,花城卻眼疾手快,反捧住他的臉,親了他一下,笑道:“雖然哥哥這麼主動,我很高興,但還是不必給我渡法力了。不過,如果哥哥不是借法力,隻是單純地想吻我,我倒是完全不介意。越多越好,歡迎至極。”
“……”
謝憐緊緊抓著他,快要崩潰了:“這是怎麼回事?!”
花城道:“隻是稍微休息一下罷了,哥哥,不要害怕。”
謝憐抱住了頭,道:“我怎麼可能不害怕?我要瘋了啊!”
以花城的性子,如果不是問題很嚴重,嚴重到他已經無法掩飾,他怎麼會讓謝憐看到他這幅樣子?
多到把兩道咒枷都爆開的法力,究竟是有多少?說一句浩瀚如江海毫不誇張,他自己怎麼可能沒有半點影響?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把所有亂七八糟的事情都結算清楚了。和風信慕情說開了。束縛了他八百多年的咒枷也解開了。一直想對花城坦白又不敢坦白的也全都坦白了。
但當他笑容滿麵地回頭奔過來,迎接他的花城卻變成了這個樣子,他能怎麼不怕?他怕的要瘋了!
風信和慕情覺察不對,遠遠地道:“殿下?怎麼了?!”往這邊奔了幾步,但又因為某種緣故頓在半路,覺得不好貿然靠近。謝憐此刻完全注意不到彆人了,他抓著花城,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嚇壞了一般,道:“怎麼辦啊?”
花城微微歎了一口氣,伸出雙臂,再次將他摟入懷中,道:“殿下,我一直看著你。”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比方才更柔聲了。謝憐抓緊他胸口的紅衣,茫然道:“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啊?”
花城修長的手指輕輕梳理著他淩亂的發絲,道:“殿下,那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肯離開這個世界嗎?”
謝憐不能明白為什麼花城到現在還如此鎮
定,急得都發抖了,但六神無主中,還是有些傻乎乎地問道:“為什麼啊?”
花城低聲道:“因為我有一個心愛之人還在這世上。”
聽到這句,謝憐微微一愣。
他好像在哪裡聽到過這句話。
花城繼續道:“我的心上人,是個勇敢的金枝玉葉的貴人。他救過我的命,我從很小的時候就仰望著他。但我更想追上他,為他成為更好更強的人。雖然,他可能都不太記得我,我們甚至沒有說過幾句話。我想保護他。”
他凝望著謝憐,道:“如果你的夢想,是拯救蒼生,那我的夢想,便唯你一人。”
“……”
謝憐憑著記憶,顫聲問道:“……可是……那樣的話,你會,不得安息的……?”
花城答道:“我願永不安息。”
刹那間,謝憐的呼吸都在此刻停止了。恍惚聽到兩個聲音在一問一答。
“如果你心愛之人知道你為了自己無法安息,恐怕會煩惱歉疚吧。”
“那我不讓他知道我為什麼不走就好了。”
“見得多了,總會知道的。”
“那也不讓他發現我在保護他就好了。”
那團鬼火。花燈夜裡被他用幾個錢買下的弱小鬼火。寒冷的冬夜裡想把他從亂墳裡拉起來的鬼火。在白無相麵前攔住他不讓他靠近危險的鬼火。在百劍穿心時代替他慘叫出來的鬼火!
花城淡聲道:“殿下,我了解你的全部。
“你的勇敢,你的絕望;你的善良,你的痛苦;你的怨恨,你的憎惡;你的聰明,你的愚蠢。
“如果可以,我願意你把我當成踏腳石,過河拆的橋,向上爬要踩的屍骨,活該千刀萬剮的罪人。但我知道你不會。”
他一邊說著,衣上楓紅一邊黯淡下去。
謝憐雙手哆哆嗦嗦地抓住他,還是沒有停止給他輸送法力,也沒能阻止花城身影的逐漸淡化。
他雙眼都模糊了,語無倫次、結結巴巴地道:“……好了你不要說了,我明白了……但是、但是你不要這樣好嗎三郎。我……我還借了你好多法力沒有還。還有,剛才的話其實我還沒說完,還剩很多。好多年沒人聽我說話了,你會留下來的吧?你真的……不要這樣。我受不了,三郎。我真的受不了。兩次,已經兩次了!我不想再有第三次了啊!!!”
花城已經為他從這世上消失兩次了!
花城卻道:“為你戰死是我至高無上的榮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