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曖花憐夜陷罪人坑 2(1 / 1)

謝憐道:“三郎,你當真沒事?放我下來吧。”

三郎卻道:“彆下來。”

謝憐一怔,心想:“怎麼回事?難道地上有什麼東西?”

那一雙手還是緊緊抱著他,一點鬆開的意思也沒有。謝憐本想舉手輕輕推一下三郎的胸口。然而,這手剛放上去,他就記起方才摔下來被接住時自己胡亂摸索、摸到了這少年喉間那個堅硬的突起,又把手偷偷地縮了回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謝憐幾百年過來了都不知道“尷尬”兩個字怎麼寫,這時心中卻有個聲音一直在警告他,最好不要亂動手動腳,老實點兒。

這時,隻聽一聲飽含著憤怒與悲痛的咆哮,坑底的另一邊傳來一道淒厲的吼聲:“你們怎麼了!?”

這一聲是半月語,而聽聲音,正是被謝憐一起扯下來的刻磨將軍。他本來便是死的,自然也沒摔死,隻是這一下摔得甚猛,估計也砸出了一個人形坑,嵌在裡麵了。而等他爬起來後,就開始大叫:“怎麼回事?士兵們!我的兄弟們啊,你們怎麼了?!”

他方才在高牆之上朝下呐喊,下麵分明有成百上千個聲音回應他,仿佛坑底深處擠滿了嗷嗷待哺的洶湧惡靈。然而,此時此刻,謝憐耳中聽到的,除了刻磨狂怒的悲吼,就隻剩下一片死寂。他甚至連近在咫尺的三郎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都聽不到。

謝憐呼吸一凝,忽然發現哪裡不對勁了。

是的,他分明緊緊貼著三郎,可是,卻完全沒聽到這少年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刻磨大吼道:“誰殺了你們,是誰殺了你們!”

阿昭掉下去時,還能聽到底下傳來蠶食生人的恐怖聲音,而三郎跳下去後,下麵就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還能是誰殺的?

想必刻磨也立即反應過來了,道:“殺我士兵,該死,我要你們死!”

雖然視物不能,謝憐卻可以感應到危險正在朝這邊衝來,身體一動,道:“三郎小心!”

三郎卻道:“不用管他。”仍是抱著他,腳下微一挪步,似是轉了個身。

黑暗之中,謝憐聽到了一陣極其細碎的“叮叮”飛響,煞是好聽,清脆又激烈,轉瞬即逝。待要再捕捉,刻磨方才一撲撲空,再次襲來,三郎又是輕輕巧巧地一轉,閃身避過,謝憐手臂不由自主地又攀了上去,緊緊摟住三郎,無意識間抓緊了他肩頭的衣物。

然而,這雙手抱他抱得極穩,閃轉騰挪,照樣托得穩穩當當。隻是,謝憐時不時就感覺這雙手上有什麼冷冰冰的事物硬硬地硌著他,不由怔了怔。無邊無際的漆黑之中,一片銀光閃爍,四麵八方傳來利刃飛割之響以及刻磨的連連怒聲。

那半月將軍似是傷得不輕,然而極為悍勇,仍未退縮,挾著一陣怒風再次襲來。謝憐道:“若邪!”

那白綾應聲飛出,“啪”的一聲,似乎把刻磨抽得在空中翻了個跟鬥,摔到地上。這一摔摔得刻磨咆哮起來:“你們兩個人!二對一,卑鄙!”

謝憐心想你都要殺我們了還管什

麼二對幾二對一,卑鄙不卑鄙,保命要緊,先打死再說。三郎卻是毫無笑意地哼哼笑了一聲,道:“一對一你也沒勝算。你彆出手。”後麵這句是對謝憐說的,語音低沉了一點,前一句裡的譏諷之意也消失了。謝憐道:“好。”說完,還是又提醒了一下,道:“三郎,不如你先放我下來吧。這樣我很礙你事的。”

三郎卻道:“不礙事。你不要下來。”

謝憐忍不住道:“到底為什麼不能下來?”總不至於這少年喜歡抱著人打架吧?藐視對手也不必如此?

那少年的回答隻有一個字:“臟。”

“……”

謝憐萬萬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樣的理由,偏生還說得這般認真,有點好笑,又有點難以形容的奇異之感,隻覺胸口莫名微微發熱,道:“你總不能一直這樣抱著我吧。”

三郎道:“未嘗不可。”

謝憐那一問隻是開玩笑,可三郎這一答卻是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倒教他不知下一句該接什麼才好。幾句話間,刻磨再次頑強不屈地在黑暗中發動了進攻。三郎分明雙手都抱著他,卻不知用什麼方法,打得刻磨連連敗退,邊退邊吼道:“那賤人讓你們……”

這一句還沒吼完,隻聽“咚”的一聲巨響,一個巨大軀體轟然倒下,竟是被打得直接倒地不起了。聞聲,謝憐道:“三郎,你先彆殺他。我們想離開這裡恐怕還得從他口裡問話。”

三郎果然沒再出手,站定不動了,道:“本也沒打算殺他。否則他留不到現在。”

罪人坑底,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沉默片刻,謝憐道:“三郎,下麵這些,是你做的嗎?”

就算黑暗裡什麼也看不清,可這鋪天蓋地的血腥味和殺氣,還有刻磨方才那陣般悲痛憤怒的狂態,已經清晰地勾勒出這下麵發生了什麼。一陣靜默,謝憐才終於聽到了三郎的回答。

他道:“是。”

意料之中的回答。半晌,謝憐歎了口氣,道:“怎麼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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