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人老謝在一個寒冬撿到了一個繈褓中的嬰兒L。

也不知道是哪個遭報應的把這麼小的孩子扔在山溝裡,天寒地凍的,山溝裡積滿了雪,繈褓裡的嬰兒L臉色青紫,老謝要是再晚來五分鐘,這小孩怕是就要被凍死了。

他趕緊抱起孩子,裹進自己的軍大衣裡,朝四周喊了幾聲:“誰把孩子扔這了?有人沒啊?”

連喊幾聲無人應,想也知道,能在下雪天把孩子往這扔的,肯定是不打算要了。

一到冬天大雪就會封山,隔絕山裡與外界的聯係,一連幾個月見不到人,往年這個時候老謝都不會出來。但昨晚睡覺他好像聽到了林麝在叫,擔心有林麝受傷出事,畢竟是一級保護動物呢,所以天一亮他就出來找了。

結果林麝沒找到,撿了個孩子。

下這麼大的雪,冒著雪都要進山扔孩子,這當父母的也真是夠狠心的,這是生怕被人給找回去啊。

老謝唾罵了兩句,裹著孩子回了保護站。

這座保護站是八幾年那會兒L國家派人修的,他原本是山裡的獵戶,結果出台了個什麼野生動物保護法,得,山裡的動物全成保護動物了,獵了就判刑。

老謝打小沒讀過書,完全不理解就一個畜生乾啥還要製定法律保護它們啊!不過老謝雖然沒文化,但他聽政府的話,政府不讓他打獵,他就不打了。

政府得知他從小就住在山裡,對這座山跟自己家一樣熟悉,於是就派人來修了林業保護站,聘請他成為林業員。

於是獵戶老謝光榮地成為了一名守山人,還有編製嘞。

這一守就是幾十年,老謝對這座山有感情,不願意離開這裡。但沒哪個女人願意跟他一輩子像個野人一樣生活在山裡,一年到頭見不到幾個人,所以老謝也沒結婚。

現在撿了個孩子,他蠻高興,正好養大了給他養老送終。

老謝雖然沒文化,但並沒有像村裡其他農戶那樣給孩子取名叫什麼狗蛋鐵根。當年他因為需要了解森林防火製度參加了一些掃盲班,也算識得幾個大字。

他取下用來包熏臘肉的報紙,戴著老花鏡在上麵挑挑選選,最後讀到一則宇宙蒼穹的新聞,覺得這個字就挺好,少見,好聽,大氣,於是給孩子取名叫謝穹。

老謝沒養過孩子,但他養過的動物的幼崽啊。山裡那些動物下了崽,有時候還沒養就死了,他就把崽撿回來養,養好了再放歸山林。

都是崽,養起來應該沒啥差彆吧?

老謝如是想,於是謝穹被他糙養著長大了。

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就被他頂在肩膀上一起巡山護林,會走路了更好,還能幫他背東西呢!

山裡還是一年見不到幾個人,每隔幾個月會有人上山送物資,第一次來的時候看到老謝懷裡多了個喝奶的崽,嚇一大跳:“哪來的孩子?你給他喝的啥?!”

他也沒往山上送過奶粉啊!

老謝說:“鹿奶,上次不是有隻懷孕的

梅花鹿被老虎咬了腿,我把它領回來養傷呢,它下崽了,我也擠了點。”

物資人員差點被這沒文化的大老粗氣死:“野生鹿奶人能喝嗎?!那要經過高溫殺毒的!亂喂是會死人的!”

老謝怪不高興的:“咋不能喝,我年輕的時候就喝這個,我咋沒死!”

物資人員:“…………!!!”

兩人產生了一番爭執,最後老謝沒拗過對方,被對方領著下山,帶謝穹去了兒L童醫院。

做體檢,打疫苗,辦領養手續,再給小謝穹上戶,老謝已經很久沒跟這麼多人接觸過。

給謝穹上戶口的時候,登記人員笑著誇這名字取得好,老謝特彆驕傲。

雖然體檢出來沒什麼大問題,但在醫生的嚴肅警告下,老謝再也不敢給謝穹亂喂東西了。

保護站裡開始出現很多嬰幼兒L用品,林業站的同事知道老謝的情況,對他和謝穹都頗為照顧,等謝穹長到五六歲的時候,已經能幫著老謝單獨去巡山了。

林業站的同事說了好幾次,這麼小的孩子不能這樣放養,何況還是野獸出沒的山裡,太危險了!

老謝就抽著煙擺手:“沒啥事,我小時候這山裡野生動物比現在還多呢,我咋沒死?”

好嘛,每次一跟他爭論養孩子的問題,他就來一句“我咋沒死”,給同事整無語了都。

小小的謝穹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倒也真的像老謝說得那樣,沒死。

養小孩嘛,沒死就行。

他在彆的小孩還隻會玩泥巴的時候就會上樹爬山,知道怎樣預防森林火災,怎樣躲避野獸,他記得山中的每一條路,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山林,但他隻要看一眼,就知道方向和位置。

五歲的小孩身手靈敏得像小猴子一樣,一溜煙就能爬上筆直的參天大樹。雖然現在不讓打獵了,但老謝把自己打獵的技術都交給了他,謝穹能通過山中野獸的糞便來分辨它有沒有受傷,動物的身體狀況。

山中一年四季沒什麼人,隻有老謝和小謝,說是父子,但其實年齡差可以當爺孫,老謝抓破腦袋,也想不出該怎麼跟小謝聊天。

於是小謝一天一天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後來再長大一點,林業站的領導說:“得送孩子去讀書,至少九年義務教育要讀滿。”

那一天,老謝含淚送小謝下山。

老謝用林業站當年給他發的藍色帆布旅行包給謝穹裝滿了東西,他得守山,不能陪著謝穹去上學,但林業站的領導保證會把一切都安排好。

謝穹走出去幾百米,回過頭,老謝還站在那裡,身後是綿延的深林,襯托得他佝僂的身影格外渺小。

他稚嫩的聲音順著山風飄進老謝的耳朵:“回去吧,爸,我放假就回來。”

老謝孤獨了一輩子,現在才突然明白了什麼叫牽掛:“欸!沒錢給爸打電話!彆叫人欺負了!”

謝穹冷冰冰的小臉露出個笑來:“放心,沒人能欺負得了我。”

老虎野熊他都不

怕,怎麼會怕一群同齡的小屁孩。

下山後的謝穹被林業站領導安排進了寄宿學校,這個學校的孩子大多都是父母無法在身邊照顧不得已送到此處上學的。大家都有共同的煩惱,大家都很想爸爸媽媽。

隻有謝穹從來不說想爸爸媽媽,也不會偷偷抹眼淚。

他不喜歡說話,也不愛交朋友,每天獨來獨往的,老師一開始還會因為擔心關注他,但班上的孩子真的太多了。又是寄宿學校,除了學習還要管生活,老師也關注不過來。

但好在謝穹省心,他比任何孩子都獨立,能處理好有關自己所有的事,最重要的是非常聰明,考試總是拿滿分,老師都特彆喜歡他。

每周放假,小小的謝穹都會背著書包坐上前往山區的公交車,下了車他走過長長一段路開始進山,不管大霧還是下雨,他從來不會在山裡迷路。

很多時候,老謝會打著電筒來接他,接過他大大的書包,明明高興地很,偏還說:“咋又回來了?不是叫你彆每周都回來嗎?這麼遠!”

謝穹問:“你想我回來不?”

老謝扭捏了一下,揉了把他踢成平頭刺刺的腦袋:“哪有當爹的不想兒L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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