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快,再快一點。

嶽棠默念。

骨島是子夜時分沉入黃泉的,羅河府的“天災”隻怕已經開始了。

羅河府的所有活人,無論是作惡多端的豪強汙吏還是貧苦無辜的百姓都將淪為厲鬼的血食,成為抵消黃泉泥怨氣的祭品。

天災何時結束,要看楚州北部的黃泉泥何時清空。

平時被拘於黃泉路兩邊隻能哀嚎的殘魂,忽然獲得了行動能力,偏巧還有一條通往陽間的路……這結果可想而知,羅河府近畿的府縣都會隨之震動,所有殘魂爭先恐後地湧入陽間。

這是“大勢”。

由天庭默許、地府運行了數千年的“秩序”。

想要阻止這樣的大勢,無異於螳臂當車。

嶽棠正要做這螳臂。

“……到何處了?”

“距離羅河府還有三十裡。”

巫錦城低聲說。

嶽棠不語。

兩人齊齊抬頭。

隻見骨島所化的“黑山”已經膨脹到極限,填滿了黃泉路,使得原本不時分出岔路的迷霧被驅散得無影無蹤,沒留下一絲空隙。

比起出發時,黑山增大了百倍。

現在根本不是南疆巫儺祭煉的骨島,而是一個以骸骨為陣法錨點,流動的魔焰為靈氣經絡的大泥團。

與其說他們控製著骨島來到這裡,倒不如說是一路“滾”過來。

想要駕馭這麼個大家夥很不容易,事實上這座以骨島為框架的泥團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太多的黃泉泥飛入其中,攜帶的怨恨與惡念似潮水一般暴漲,若非有巫儺先輩的安撫,根本支撐不到現在。

——楚州太遠,羅河府也太遠了。

平日裡借道黃泉路,駕馭法術,須臾而至,可是眼下要挪動的是一座山,一座不停膨脹的山。

而且淤泥的分量出奇的沉重,就像這些殘魂曾經的痛苦。

若不是南疆魂術,黑山泥團早就被淤泥拖拽得無法行動。

饒是如此,臨近羅河府之後,泥球的速度也受到了嚴重影響。

最後這段路,猶如天塹。

“不行,不能繼續拖延下去。”

他們遲到一刻鐘,黃泉泥所化的怨靈殘魂就可能多吞噬一村的凡人。

現在唯一的好消息,是黑山泥球吸納了這一路的黃泉泥,阻止了天災加劇。

可是該發生的應該已經發生了。

昔年東明府,在黃泉災禍降臨前就已經大旱了三年,事後才無人懷疑。

如今羅河府又在經曆什麼?在黃泉大門敞開之前,羅河府的百姓是否掙紮在水深火熱之中?

嶽棠越想,越是焦急。

涉及道心,他無法冷靜,索性提議:“我的本體有了穿界破空的神通,先前他來骨島的時候我勉強得了一些感悟,隻是時間尚短,不得要領。若我自融這片神魂,你把我當做一

件法寶來使,或許可以加快速度……”

“不行。”巫錦城一口回絕。

他從未放棄過跟他同行的人,無論敵人有多麼強大,事態多麼嚴峻。

梟沒有,巫錦城也不會。

“冷靜,阿棠。”巫錦城壓住躁動的嶽棠神魂。

他的身上纏繞著無數道黑色焰流,襯得眉宇愈發陰冷詭邪。

這是南疆屍仙的外表,縱有地府鬼神以大神通窺破黑山泥團,也隻能看到泥漿深處之人的這幅麵孔。

“沒有時間了,我們不能拖得太久。”嶽棠提醒道,“為了趕路我們沒有走了最短的路,任何擋在前麵的東西都被黑山吞噬了。”

黃泉道的大路上有什麼?當然是各地陰司衙門。

不繞路,就意味著黑山泥球直直地撞向了這些城隍治所。

魔焰吞噬陰氣,殘魂撕咬鬼神。

黃泉泥憑什麼跟著黑山走,成為它的一部分?南疆魂術憑什麼安撫這些殘魂?當然是帶著它們“報仇”了。

巫錦城上次用黃泉泥傀儡就發現,殘魂沒有清醒的意識,也沒了對權威的畏懼。

即使是象征著天下九州福明靈王神威的敕封壓力,也無法讓它們臣服。

這是很不可思議的,敕封是天道的一部分,被激活的黃泉泥竟然不懼天道。

明明它們被困在黃泉路兩側之時,連尋常鬼差的鞭子與勾魂令牌,都能鎮|壓主它們。

似乎,當黃泉泥累積過多讓它們“活”過來時,一切就變了。

——不管是人為把它們聚在一起,還是世間殘酷眾生難熬導致的淤泥堆積。

這種特性讓巫錦城想起了蝗蟲,沒有成災之前隻是普通的蟲豸,一旦聚集,蝗蟲的顏色跟模樣都會發生改變,還變得有毒。普通百姓畏懼蝗災,正是因為無法理解這一特性,認為蝗蟲得到了神性加持,不再是蟲豸,而是蝗神。

大概在天庭地府的衡量裡,黃泉泥的異變也是天道意誌的化身,是他們束縛天道,強運六道輪回的結果。

絕不會去想,這是蟲豸本身的意誌。

“它們很饑餓,這饑餓讓它們發瘋。

“沒有被巫儺先輩歌聲引來的怨靈,是最渾渾噩噩的,它們隻想要吞噬撕咬活物,想要發泄痛苦與憤怒……”

巫錦城一邊安撫嶽棠,一邊竭力“推”著泥球。

“在羅河府,還有一個地方比幾l十萬凡人更美味、更吸引黃泉泥怨靈。”

“府城隍衙門?”

嶽棠一點就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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